沈薇笑著看馬氏,馬氏顯得很緊張,語速都加快了不少,道:“薇薇,你看我行不?我娃都有了,還能跟著你的學習班學不?”
沈薇笑道:“能啊,怎麽不能了。來來,我給你把名字寫上。”
沈薇說著,提筆把馬氏的名字寫上了。
馬氏雖然不咋認得字,但知道沈薇在寫她的名字,湊過去認真的看,激動急了:“哎呦,原來我的名字這樣寫啊。等以後我上了文化課,會認字了,我也能寫自己的名字了。”
“是啊。”沈薇看著馬氏激動的樣,一下子跟著善意的笑了。
旁邊鄒金玲看見馬氏報名成功,但是自己卻八成會被刷下來,心裏對馬氏那叫一個嫉妒,陰陽怪氣道:“喲, ,你這都嫁人當娘的人了,還出去拋頭露麵,你這心思挺活絡的啊。我看大年哥,你可得看好你媳婦了,別讓 在外頭跑久了,心野了,收不回來了。”
馬氏聽了鄒金玲陰陽怪氣的話,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說馬氏學了化妝術後,就會在外頭亂來,讓張大年別讓馬氏去學。
馬氏急了,對鄒金玲瞪著眼睛:“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別人那破事!我心野不野,我男人自然知道。倒是某人,一個未婚的小姑娘就巴巴的跑別人家裏住著,死皮賴臉的非要當妾,臉都不知道丟哪去了!”
鄒金玲壓根沒想到往常在家裏軟和得好似個泥人的馬氏,一下子會當著全村人的麵這麽懟自己,頓時氣的滿臉漲紅,跺著腳:“你罵誰呢,看我回去告訴姑姑,讓姑姑來收拾你!”
“你告去吧,我看你還有啥本事!”馬氏反正豁出去了,她都跟婆婆撕破臉了,也沒必要再受鄒金玲的氣,反而是說出來覺得痛快多了,挺胸抬頭高高興興抱著孩子摟著老公走了。
排隊的女人們很多都看不慣鄒金玲那不檢點的樣,馬氏這麽一罵,大夥都覺得馬氏把她們不敢說的話給說出來了,都覺得出氣了,心裏舒暢了很多。
沈薇瞧著馬氏的背影,笑道:“大年 最近倒是變得硬氣了很多,這樣也好,不受欺負。”
胡氏在旁邊道:“她當娘了嘛,不硬氣點,閨女得跟著她受委屈。”
胡氏說著,好似想起了自己一樣,想想自己原先那包子性格,害得女兒跟著自己受了不少委屈,便覺得心裏虧欠沈薇的很。
這邊沈薇渾然不覺,依舊熱心而忙碌的給村裏的女人們登記報名,時不時的解答她們的問題。
報名的隊伍排的老長,一直拍到了祠堂外頭,吸引了來打水的江水的注意。
陸大娘的腳被沈薇的馬車壓了,這會子腫成了饅頭,回家就把江氏打罵了一頓撒氣,然後就把江氏打發出來提水了。
江氏臉色蠟黃蠟黃,看著比原先更瘦了,整個人精氣神都似被榨幹了一樣,眉宇裏都是深深的絕望。
江氏瞧著那隊伍好奇,便問了大夥這是在幹啥。
一個熱情的排隊的大嬸把沈薇學習班的事跟江氏說了,江氏那幹枯的眼睛裏湧現出熱切來,小聲道:“我、我也能報名不?”
“能啊!”那大嬸很是熱絡:“沈薇說了,大家都可以報名,不過需要篩選才能最終定下學習班的名單。江氏,你要是想報名,你就報一個唄,你看咱村大部分的女人都報名了。”
江氏猶豫了一下,拎著水桶低頭。
她的眼前浮現出丈夫陸琪的薄情,婆婆的刻薄,公公的寡恩,還有她因為被陸琪染病而沒了的孩子。
生活和婚姻的絕望,讓江氏眼裏的希望像幹枯的河床,每日都過著看不到頭的絕望生活。
唯一在江氏生活裏的鮮亮,就是她的小姑子陸瑤。
江氏是從心裏羨慕陸瑤的。
陸瑤也是村姑出身,可陸瑤幸運的很,遇見了沈薇這個好姐妹。
陸瑤不光幸運,也夠努力,所以她讀書學習,她成了獨擋一麵的大管家,掙了江氏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銀子,在家裏掙的一席之地。
那麽有本事的小姑子,脾氣也越來越硬氣,竟然違抗父母和兄長的命令,跑出去找那斷腿的未婚夫李宗明。
這讓江氏發自心裏的羨慕,她也想做陸瑤那樣的人。
可江氏知道的很清楚,她不是陸瑤。她嫁了個人渣,還被人渣害的得了髒病孩子流產,無法再生育。
她這輩子都被毀了,沒有希望了,完蛋了。
可沈薇的美妝學習班,卻讓江氏死灰一般的心,燃氣了星星點點的火苗。
她放佛在朦朧的幻境裏,看到自己也會讀書算賬,自己成了化妝師,和小姑子陸瑤一樣,能獨擋一麵,能掙好多的錢,贏得丈夫和婆家的尊重。
江氏發狠似的,咬了咬嘴唇,提著桶,默默走到了隊伍的最後。
她要報名,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被人折磨過個幾十年,然後被人刨個坑,扔進去,被遺忘在荒草叢生的野地裏。
人活著一輩子,總要有些作為,有些追求。
江氏此時心裏無比的堅定,反正她的日子已經爛的不能再爛了,那就豁出去了,拚一把!
江氏安靜的提著桶站在隊伍裏排隊,別人也都沒有注意到她,因為這些報名的女子,大多懷著和江氏一樣的希望和企盼,希望自己的人生能變得有所不同。
村裏出了個沈薇,又出了陸瑤,這兩個女孩子的成功和精彩,早就像一顆種子,種在了天水井村每個女人的心裏。
誰不想把日子過的像沈薇和陸瑤一樣呢?
江氏低著頭默默排隊,看著隊伍一點點的變短,自己離那象征著希望的報名桌子越來越近,內心忐忑而又充滿了希望。
隊伍又短了!希望又近了些!
江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沈薇手裏的名冊,她恨不得下一個寫上去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可就在江氏沉浸在希望裏的時候,忽地覺得耳朵一陣揪心的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人揪著耳朵從隊伍裏拽了出來, 一腳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