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如觸到宋挽凝冰冷得幾乎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子時,心裏一顫,她知道宋挽凝是絕對不會答應救她了。

宋挽如的心裏驀地升起一股怨恨。

宋挽如年紀小,並不懂得如何掩藏情緒,因此她眼底的怨恨清清楚楚地顯了出來。

宋挽凝的心裏並不難受,對這個妹妹,她該死心了。

宋挽如知道她是不能打動宋挽凝了,於是轉而投向正在痛哭的林氏,小臉上滿是害怕驚慌,“娘,我知道錯了。您救救我啊!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啊!”

林氏哭得難以自抑,似是想伸手撫摸宋挽如的臉,可是不知想到了什麽,手在伸到一半時就縮了回去,繼而哭得愈發厲害。

“娘,我才八歲啊!難道您真的忍心我毀了一輩子嗎?娘!您說話啊!”

林氏拚命搖頭,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或者說怎麽做才是正確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孩子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骨肉,無論是哪一個,林氏都舍不得。

要林氏求宋挽凝為了宋挽如犧牲一輩子的幸福,林氏說不出口。

要林氏放棄宋挽如這個女兒,眼睜睜看著宋挽如因偷盜的罪名,被關進大牢,林氏同樣不忍心。

林氏隻覺得自己的心生生被撕碎成兩半,痛得她恨不得立即死去!死了,也就不用再受這樣的煎熬了。

宋挽如眼見她求了那麽久,可是林氏就是不鬆口答應,眼底的希翼一點點消失,落寞地鬆開了林氏的手,“娘,您不疼我了。您最疼的是二姐,不是我。您為什麽要偏心?二姐是您女兒,我也是您女兒啊!”

被宋挽如指責偏心的林氏眼前一黑,腳步一個踉蹌,差點生生倒下!

一旁一直注意著林氏的宋國良發現不對,及時在林氏的身後扶住她,“挽如,你別太過分了!你有什麽資格指責你娘。若不是你眼皮子淺,愛慕虛榮,哪裏會有如今的事!

你娘若是為了你,逼著你二姐為你犧牲,那她才是大錯特錯!”

宋挽如根本聽不進去宋國良的話,此刻的宋挽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將外界的一切全都屏蔽,她隻是不停地喃喃說著,“我沒錯,我沒錯,我沒錯!是你們偏心!你們的心裏就隻有宋挽凝,而沒有我!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在這個世間受苦!”

宋挽凝搖了搖頭,心道,宋挽如真是徹底長歪了,沒救了。

宋國良氣得抬起大手朝著宋挽如的臉打去,當他的手隻離宋挽如隻有幾毫米的距離時,倏地停下,眼底掙紮不定。

宋挽凝卻不想繼續留下了,“爹,我就先離開了。”

宋國良收回要打宋挽如的手,苦澀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挽凝,你放心,爹不會讓你大伯母得逞的。”

宋挽凝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回到房間後,宋挽凝打開了窗戶,直直盯著窗外的那一顆梧桐樹。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養的習慣,每當有煩心事時,宋挽凝就喜歡盯著梧桐樹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宋挽凝才收回了視線,關上了窗戶,坐在圓凳上。

繡心為宋挽凝端來了一杯熱茶。

宋挽凝此時沒有喝茶的心情,因此沒有動。

忽而,繡心對著宋挽凝跪下。

宋挽凝一愣,“繡心,你這是怎麽了?”

繡心對著宋挽凝重重磕了一個頭,抬頭時,清秀的麵容上滿是堅定,“小姐,有些話不是奴婢該說的。可是奴婢這會兒真的是不能不說了。”

宋挽凝心裏隱約猜了繡心想說什麽,她隻是彎身去扶繡心,“有什麽要說的,起來說,別跪著。”

繡心就著宋挽凝的手,站了起來,“小姐,定遠侯府就是個火坑!那齊二少爺身體不好,您若是真的嫁進去,這輩子就毀了!現在三小姐出事,您可萬萬不能為了姐妹情誼就決定犧牲自己啊!”

繡心說完,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宋挽凝,心裏忐忑不已。

“我不會為了挽如犧牲我自己。”

繡心的心終於落下,很快又因為宋挽凝的下麵一句話提了起來。

“可我怕是不能不嫁進定遠侯府了。”

繡心的麵上全是不解,“小姐,您的話是什麽意思?既然您不會為了三小姐犧牲自個兒,那就不用嫁進定遠侯府了啊。您為什麽——”

宋挽凝瀲灩的水眸裏幽光閃爍,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大伯母是鐵了心了,非要我代替大姐嫁進定遠侯府。你以為就隻有挽如的事?不,絕對不止。”

繡心急了,“小姐,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咱們快去告訴二老爺和二夫人,得提醒他們小心提防啊!”

宋挽凝卻沒有動,“提防不了的。如果隻是大房的話,那還有可能。可如今不是。挽如的事情,就不止我大伯母一個人的手筆,還有那位定遠侯府的二夫人。

跟定遠侯府比起來,咱們二房算什麽?不過就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螻蟻罷了。”

繡心頓時一臉絕望,“小姐,那咱們該怎麽辦啊!難道就任由他們算計不成?小姐,您的一輩子難道就這樣搭進去了不成?”

宋挽凝安撫地拍了拍繡心的手,聲音溫柔得宛如三月的春風,令人心曠神怡,“別擔心。就是嫁進定遠侯府,也不代表我這輩子就真的毀了。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絕境尚且能有一絲生機,更遑論,我這還不是絕路呢。”

繡心眼眶微微一紅,聲音也有些哽咽,“奴婢心疼小姐。”

“繡心,我明白你的心。連你也知道心疼我,可我那妹妹呢?她想的就隻有她自己,問也沒問我一句。這樣的妹妹——”真的是令人寒心啊。

繡心方才可是見到宋挽如是如何自私自利的,隻是她這當下人的也不能說主子的不是,好在宋挽凝心裏跟明鏡似的,什麽也清楚。

“小姐,您說您隻能嫁進定遠侯府,可為何在出了三小姐的事後,不直接答應呢?”

宋挽凝嘲諷一笑,“人家一逼,我就答應了。那豈不是顯得我很廉價?看看我那好大伯母還能做出什麽吧。我就是要嫁,也一定要從他們的身上撕下一層皮,還要帶上不少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