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想哭,可她的眼底幹涸一片,就如死魚目珠子,毫無神采。
林氏沒有回應宋挽如的話,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林氏擔憂丈夫和小女兒,可她也萬萬做不到犧牲大女兒去救他們!
二是比一大,可有些事情,有些賬不是這樣算的。
宋挽如恨不得按著林氏的腦袋,逼著她點頭答應!
宋挽如真心想不通,為什麽同樣是爹和娘的女兒,她就是比不過宋挽凝!
嫉妒不甘猶如藤蔓瘋狂纏繞著宋挽如的心,令她扭曲一片。
宋挽凝扶著林氏,瀲灩的水眸裏滿是擔憂,卻柔聲開口,“娘,咱們去祖母那兒看看吧,免得爹在祖母那裏出什麽事。”
林氏忽地緊緊抓著宋挽凝的手,因為林氏用了極大的力氣,所以在宋挽凝的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對!對!咱們去找你祖母。隻要你祖母願意出頭,你大伯和大伯母他們一定會收手的!”
宋挽凝動了動嘴巴,該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在天真幼稚上,林氏真的是一點也不比宋國良差。
宋挽凝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淡淡道,“去看看吧。”有些事情還是隻有親眼看到,才能徹底死心。
孫氏的屋子
宋挽凝和林氏到時,看到的就是宋國良跪在孫氏麵前,而孫氏雙腿盤在羅漢床,側過身子,連個眼神也沒有給宋國良,渾身都散發著拒絕的冷漠氣息。
宋挽凝發現宋國良的臉色有些不對,於是鬆開了扶著林氏的手,蹲下身子,將小手放到宋國良的肩膀上,溫聲道,“爹,您怎麽了?”
宋國良像是沒聽到宋挽凝的聲音,整個人呆呆的,三魂七魄仿佛沒了一半。
宋挽凝提高聲音又喊了一遍,還推了推宋國良的身子。
宋國良這才回過神,呆滯無神的目光直直看向宋挽凝,他像是一時間沒有認出人來,仍然毫無反應。
林氏見宋國良這副模樣,也被嚇了一大跳,她著急地跪到宋國良身邊,伸手抱住宋國良,“老爺,你怎麽了?你別嚇唬我啊!你要是有個什麽事,咱們這一大家子該怎麽辦啊!”
孫氏不耐煩地轉過身子,冷聲道,“渾說什麽!老二好得很!老二也就是娶了你這麽個喪門星,所以日子才過得如此不順!”
林氏向來畏懼孫氏,一聽孫氏冷得幾乎能結成冰渣子的聲音,身子一哆嗦,隻敢小聲掇泣。
孫氏又將目光投向宋挽凝,似是察覺到孫氏冷然的目光,宋挽凝側了側身子,與孫氏的目光直視。
孫氏的眼神滿是厭惡嫌棄,同時還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燒。
宋挽凝的目光平靜地宛如一波死水,毫無漣漪,隻是細看,裏麵像是有無數的冰雪纏繞,冷得滲人。
孫氏和宋挽凝的目光相撞,是冰火不相容,勢同水火,誰也不讓誰!
許久,孫氏才冷笑出聲,那雙刻薄的三角眼耷拉下來,瞧著更加刻薄了。
孫氏收回看宋挽凝的目光,轉而看向仍然抱著宋國良小聲掇泣的林氏,伸出幹枯瘦弱的手指指著林氏,“看看你養的好女兒!若是她能聽話懂事一點,哪裏會有如今的事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林氏,你嫁給老二多少年了?可至今都沒有給老二生下個一兒半女。我就是以此為由休了你,那也是你應得的!”
林氏渾身一哆嗦,雙手不自然地鬆開了宋國良,眼裏全是驚恐。
“父親休不休母親,那得看父親的意思。不用祖母多操心。”
孫氏橫了眼宋挽凝,“你還知道我是你祖母?我在跟你娘說話,你插什麽嘴!?”
宋挽凝站直了身子,微微抬起下巴,頗有種俯視孫氏的姿態,“祖母都說到要休了我母親,我這當女兒的為何不能開口。讓我猜猜,父親為何會變成這樣?
是祖母告訴父親,要他同意我代替大姐嫁進定遠侯府。並且祖母你早就知道了大伯他們的所作所為,可你卻默認了。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要我說,這肉還是有多又少,有厚有薄的。”
宋挽凝說著伸出她白皙的小手,翻了翻,“我們二房就是肉少又薄的,而大房就是肉多又厚的。”
宋挽凝的一番話輕輕柔柔,聽著宛如三月的春風,隻是聽在孫氏的耳朵裏,就如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老臉上,將她的一層皮都撕了下來!
孫氏向來自認公道,對待大房和二房是不偏不倚,哪裏能容許宋挽凝如此放肆無禮!
“看來你娘真是沒把你教好!看你都成了什麽樣子!混賬東西!”
“我的女兒不是混賬!”開口的是一直呆滯的宋國良。
宋國良推開林氏伸出要扶他的手,手撐在地上冰冷的瓷磚上,艱難起身,期間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孫氏。
宋國良以前看向孫氏的眼神裏總是充滿了孺慕和孝順,可是這一次,他的眼神裏再也沒有了這些東西,有的隻是淡漠,令人懼怕的淡漠。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親娘,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麵對這樣的眼神,孫氏心裏一陣又一陣發慌。
宋國良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一個沒站穩,險些摔了,還是林氏發覺不對,及時扶住了他。
孫氏惱羞成怒,“逆子!我是你母親!我辛辛苦苦生下你,又把你拉扯長大,你就為了那麽個丫頭片子頂撞忤逆,我——”
“那是我的女兒!”宋國良低吼出聲。
宋國良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他拚命地想要掙脫鐵籠,卻於事無補,隻能無助地用偶爾的低吼來發泄。
孫氏一怔,一時仿佛忘記了言語。
宋國良死死盯著孫氏,不過他發現他好像看不清孫氏的容貌。
以往的孫氏在宋國良眼裏,是那樣的慈愛,就是偶爾對林氏苛責,那也是擔心他無子送終。
可是這一切都在方才毀了!在他來找孫氏求助時毀了!
宋國良永遠不會忘記他找孫氏求助,他將大房的作所作為告訴孫氏,希翼地等著孫氏出頭。
孫氏是如何說的呢?
宋國良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孫氏的話,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