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黎燭,醒醒…”不知過了多久,沈雲笙被人搖醒,這時候周圍已經不再似剛才那樣喧鬧。
朦朧中沈雲笙想掀開眼皮,卻始終睜不開,她累極困極的掙紮著,使勁的拍拍腦門兒,這才看清眼前人,“張連…”,她麵色潮紅,一身的酒氣,“啊不對,岑兄,是岑兄,你怎麽來了?這是哪裏?怎麽這麽多人?”
隻見岑啟一臉的緊張,“來不及跟你說了,快跟我走,咱們被人盯上了。快走。”他語氣少有的這樣急切,邊說邊拽起沈雲笙的一隻胳膊。
沈雲笙當即甩開,大聲呼喊道,她身子搖搖晃晃,眼睛並不聚焦,看什麽都是重影,“什麽?盯上了?被誰盯上了?小偷?不對,強盜?也不對,啊!難道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岑啟看她酒勁頗大,他隻得貼身扶著,“對,我們被官府的人盯上了,快走,再不走,就又得下大獄了,你難道還想再進去?裏麵的老鼠能吃人!”
“啊,那我們得走…得趕緊走…走走走…”沈雲笙聽著,用本就使不出力氣的手推岑啟,走到槿豔館的門口又忽然停下,一臉誇張道,“噓…悄悄的,別讓他們看見,他們看見了咱們就暴露了。”
“好好好,都依你,咱們走。”
岑啟架著爛醉的沈雲笙疾步走在街道上,他沒有從正門出去,而是直接從槿豔館的後門走到清油巷,快出去的時候在巷子口的大槐樹旁,沈雲笙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左右歪歪頭,仔仔細細的看那棵樹,忽然笑了起來,指著槐樹對岑啟說道,“咦?這不是…這不是…浮曦…你還記得嗎?當初咱們和張連就躲在這樹後麵,這麽久了,這樹還在這兒呢。”
岑啟現在已經心急如焚,根本沒心情聽沈雲笙說這些,於是連哄帶騙的就把人往前推,“對對對,這旁邊還有個餛燉鋪子,等過兩日我帶你來吃,乖,咱們先走,先回去。”
沈雲笙撅著嘴,腳下虛浮,身體卻十分誠實的任由岑啟架著。邊走邊說道,“浮曦,你不用這麽害怕,官府那幫人都是蠢人,隻要咱們跑得快,他們就根本追不上…追不上你知道嗎?”
出了巷子他們就往東邊走,隻是這條街越走岑啟便覺得越不對勁。街上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安靜,可回頭看四周卻什麽也沒有。他的額頭已經虛浮起一層汗珠,一邊走還不忘嘟囔,“平日裏看著你挺瘦小的,怎麽一喝酒這麽沉了?”
“幹嘛,嫌我胖啦,哼,嫌我胖你可以不管我啊,你看今日的月色這麽美,我還要和你們喝酒呢,你去,去叫…張連,叫周元昌。我們一起喝酒!”沈雲笙依舊嘴裏不停的咕噥著醉話,說著還把手不安分的在半空中亂甩。
岑啟看著她笑了下,沈雲笙鮮少有這樣任性的時候,隻是這樣的她更讓人心疼,“你不胖,我怎麽會嫌你。你胖了才好看,才好養活。”此時冷月懸空,四周安靜裏透著詭異。風呼呼的刮著,寒冷卻不刺骨,吹在沈雲笙的臉上。
“嘿嘿,我就知道,告訴你,我也不嫌你,你雖然有時候蠢蠢的,可是你可愛呀。”
岑啟翻了個白眼,不過輕聲說道,“也挺好的。”
他不敢想太多,也不看四周,隻低著頭牟著勁往前走,他知道他們來了,就躲在某個角落裏,再過兩個街口就到碩言堂了,到了碩言堂她就安全了。
“黎燭,別怕,我一定能保護你,把你安安全全送到那裏。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誰也不行。你還不知道吧,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為了你我什麽也不怕,哪怕拋棄所有我都不怕,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岑啟這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沈雲笙聽著隻一個勁兒的傻笑,“別,誰和我在一起誰倒黴,你知道麽,我娘死的時候,他們就罵我是災星,是掃把星,說我克死了我母親。”
“誰說的這種屁話!你才不是,你是福星,大福星!”
忽然,岑啟停住了腳步,在他可見的目光範圍內是一排黑影,他們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來了,他的目光一寸寸的往上移動,這些人身披黑色鬥篷,帶著十分詭異的麵具,最可怕的是每個人的右手都有一個銀色的三爪鉤,鉤子的尖端淬了毒,鋒利無比。
這些人不說話,但卻能讓靠近的每一個人嗅到死亡的氣息,他們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鬼,甚至沒有心。
“咦?浮曦,你怎麽不走了?”沈雲笙把頭埋在岑啟溫熱的脖頸裏,像個小孩子,說話時濃重的酒氣吐納在他的臉上。
岑啟看到眼前這些人的架勢,知道今晚是逃不過了,於是他目光定定的看著他們,時刻警惕,隻是語氣溫和的對沈雲笙說,“我們一會兒就走,你先在旁邊休息一下,我去給你買完餛燉好不好?乖。”
說完,岑啟就把沈雲笙放到旁邊的台階上,還扯了一旁的草席給她半蓋著,而後才走到這夥人麵前,此時的他好似變了個人,眼神中盡是警惕和蕭殺,這些人他再熟悉不過了,鬼麵人。
他先是撓撓眉,故作灑脫,“沒有我的命令,誰讓你們出來的?”
那為首的鬼麵人上前一步拱手說道,“主子說過,我們隨時聽候您調遣,可若身份暴露,必須滅口。沈笙今日已經發現我們,今夜必須死。” 隻聽得他的聲音卻並不見他動,眼神冰冷。
岑啟眯起眼睛,“如果我不讓你們傷害她呢?”
“公子以為你擋得住我們嗎?”
“那你們今夜就先殺了我,你們殺不了她也是死,把我殺了也是死,既然我們這群人今晚都得死,死前記得回去告訴你們主子,不是殺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或者,我們都可以選擇活,我和你們做個交易,她呢,其實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發現了你們,我有辦法不讓她說出去,也讓她從此不再出現在碩言堂。而你們呢,放她一馬,我也不會說出去,回頭告訴我父親,讓他向幽王替你們多要點賞賜你們。怎麽樣。”
“不行,命令就是命令。”鬼麵人回答的十分幹脆。
“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死腦子,幾十年了,從你們父輩開始就是殺人工具,你們這一代怎麽還這樣死腦筋。”
中間的鬼麵人不再說話,他示意其餘幾個人阻止住對方,他則一人去旁邊。岑啟明白他無法阻止這幫自小被訓練成殺人魔頭的人,他們沒有感情,隻有任務。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
恍惚中沈雲笙聽到岑啟的聲音,她雖頭腦昏脹,可卻還有些清醒的意識,朦朧中沈雲笙眼睛睜開成一條縫隙,隻模糊的看見岑啟被幾個黑衣鬼麵的人纏住,她第一反應就是不好!有人要害岑啟。
於是沈雲笙掙紮著撐起身子,眼前人影模糊,可她能辨認出那一團白是岑啟,身邊的黑影是壞人,恍惚中她又聽到岑啟大喊了一聲讓她不要過來,可是沈雲笙來不及想這些,頭腦似要炸裂,她使勁捶了兩下,可似乎並沒有什麽作用。
“你們放開他…都放開他…衝我來…我才是你們要找的人。”
她身體搖搖晃晃重心不穩,隻是還沒走出幾步,忽然被一簇十分短小精致的箭矢射入肩頭,一瞬間,巨疼無比,沈雲笙應聲倒地,奇怪的是自己連吭都沒有吭,隻是疲累,可她眼睛還是聚焦在那一團白上,嘴裏低語道,“放開…他…”
“混賬!我要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