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如意明白,賈正渝想對自己做的那種事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事,這種事,怎麽可能光明正大宣告他人。
他家人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也在情理之中。
鍾如意沒有怪罪。
而是揪著賈正渝的過錯,深究下去。
“本宮還聽聞,你想眼高自己的罪行,所以對本宮動了殺心,如今本宮就站在你麵前,你想做什麽,現在就可以動手。”
明明鍾如意的語氣如此平靜,可賈正渝心中隻覺一把大刀橫在自己咽喉。
他心中恐慌不已,渾身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走。
“罪臣……罪臣不敢……”
鍾如意冷笑一聲。
不敢,這世上,隻要是牽扯到自己利益的事,隻要利益足夠牽動人心,還有什麽事不敢的。
她今天之所以敢光明正大走出來,就是賭自己在的地位在大魏的分量。
她的分量夠重,就不怕賈正渝對她動手。
若是賈正渝敢對她動手,那麽牽扯的,可不僅僅隻有他一個人,還有賈家,還有整個荊州城的百姓!
幸而,她賭贏了。
鍾如意輕蔑一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在打什麽注意,想暗中使些手段,讓本宮從這個世上消失?本宮告訴你,無論本宮在荊州城出了什麽事,哪怕擦破了一點兒油皮,都是你賈家人的錯,你該慶幸本宮今日命大,逃過一劫,若不然,再過幾日,該上斷頭台的就是你賈家九族!”
鍾如意的聲音很是平靜,可平靜中卻帶著讓人無法忽視了威嚴和力量。
她一人性命雖輕,卻牽連這整個荊州城,甚至整個大魏。
賈正渝冷汗涔涔。
他在心裏反複咀嚼鍾如意的話。
長公主該不會把今天刺客的賬算到他頭上了吧?
他之前確實想除掉長公主,可今日,他著實沒料到長公主會突然出現。
更來不及準備刺客。
而且,他也沒傻到那種地步,明知道長公主在百姓擁護下現身,還敢在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長公主。
這不明擺著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攬嗎。
“殿下……殿下誤會了,今日的刺客並不是罪臣所為。”
鍾如意冷笑一聲,眸子裏帶著幾分戲謔。
果然,人啊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隻要不是罪證確鑿,誅九族的過錯絕不會認。
鍾如意今天該說的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她之所以把賈正渝單獨叫來,就是不想繼續追究下去了,但也要敲打敲打賈正渝,以免他再在背地裏搞什麽幺蛾子。
現在荊州城正是最困難的時候。
攘外必先安內,她必須先解決賈正渝這個不確定因素,才能安心處理難民的事。
可不追究,不代表她被蒙在鼓裏。
對於賈正渝的狡辯,鍾如意擺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嗯,本宮隻是心存疑惑,既然刺客不是三公子手下的人,那還請三公主好好徹查刺客的事,若是查出幕後之人,本宮可以讓你將功補過。”
頓了頓,又道:“其實本宮也理解,誰年輕的時候沒做過幾件荒唐事,三公子年輕氣盛,一時誤入歧途也是難免的,不過不要緊,隻要三公主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好好悔改,本宮也不是那種不講情麵之人,畢竟你們賈家父子鎮守荊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話意味著她不計較前塵往事了。
賈正渝鬆了口氣。
誠如長公主所說。
他們賈家鎮守荊州城多年,對荊州城一應事務最是了解。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幫扶荊州城內外的百姓和難民,還需他們賈家父子效力。
長公主不追究他的過錯,是讓他戴罪立功。
隻要處理好這次的禍事,那之前他對長公主圖謀不軌,甚至妄圖刺殺長公主的罪過就能揭過去。
也就是說,他的仕途還有指望!
賈正渝心中生出幾分逃出升天的喜悅。
不管是借著誰的光,隻要長公主肯放過他,那他今後一定洗心革麵,好好做人!
這次的刺客,他一定會好好查。
趕在他荊州的地盤上整出這種幺蛾子,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幕後之人!
賈正渝重重磕了一個頭。
“罪臣謝過長公主,長公主所闡之罪,罪臣都人,隻是刺客一事,並非罪臣所為,長公主還請放心,罪臣一定竭盡所能,早日揪出膽敢對長公主圖謀不軌的刺客,盡早戴罪立功!”
鍾如意不置可否。
不管賈正渝說什麽,這兒是荊州城,賈家父子才是荊州城的話事人。
賈正渝若是想要狡辯,自然能找出千百種借口狡辯。
賈正渝若真是無辜,自然也能想方設法揪出藏在背後的刺客。
她之所以這麽說,就是為了給賈正渝一個台階下。
不管刺客是不是賈正渝派來的,她現在的性命都掌握在賈正渝手裏。
她隻能相信自己這條命夠大,長公主的權勢夠大,賈正渝忌憚她的身份,不敢對她下手。
至於查刺客,無論查出什麽,都在意料之中。
房間內的對話結束,鍾如意打發的賈正渝。
然而等賈正渝一走,她就忍不住開始劇烈咳嗽。
剛開始,隻是輕咳幾聲。
到後麵,卻來越眼中,甚至開始咳血。
鍾如意看著袖子上的血跡,心中苦笑。
她這是中招了啊。
也是,在難民營了生活了那麽長時間,誰也不知道誰感染了鼠疫。
就算平日的防護做得再好,也難免有疏忽的時候。
隻是不知道,她這次還能不能化險為夷。
鼠疫啊,超過六成的死亡概率。
希望不要那麽倒黴。
自己都中招了,不知道宋淮那邊,會不會也出事了。
鍾如意不禁開始擔心宋淮。
她擦幹淨嘴角的血沫,把一直守在外麵的牧野叫了進來。
一一吩咐牧野去辦幾件事。
一件是暗中給附近幾座城池的太守飛鴿傳書,讓眾人前來覲見,第二件是給陳郡去信,催促陳郡派來的大夫早點過來,第三件,就是給高陽去信。
雖然宋淮已經啟程趕往高陽,但她還是不放心,得讓高陽守軍事先準備好。
整個荊州城裏,她隻信得過牧野。
剛才要不是牧野提前察覺有異,隻怕她現在已經身首異處。
無論在城門口的刺客是不是賈正渝的人,都還是小心微妙。
牧野是個可靠的,她現在隻能相信牧野,也隻敢相信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