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大臣行跪拜大禮,聲呼千歲,而後起身,開始上奏。

大臣們最先奏報的還是關於滎陽災情的事。

經過商討,眾人已經初步擬出賑災所需的物資單子。

此次賑災,所需三千兩銀子,五千件棉衣,三萬擔糧草,重建房屋的土木不計。

銀子和衣裳還好解決,可糧草著實不好找,如今大魏正值災年,到處都缺錢缺糧,就連宮中都開始縮減糧食了,哪裏還能弄出三萬石糧食?

有人提出疑問:“敢問殿下,此次賑災所需的物資,該如何籌集?”

“各位大人可有法子?”

“這……”

“若是各位大人有法子籌集物資,大可直說,若是沒有法子,那便聽聽本宮的愚見。”

鍾如意繼續道:“諸位大人都知道,北地出現災情,國庫空虛,本宮希望各位大人能為災區百姓籌資,至於籌多少銀兩和糧食,隻看各位大人意願,不會強求。不過有一點,本宮要提醒各位大人,此次賑災不僅要記名造冊,還會影響各位大人每年的考核,各位大人日後的升遷調動,也都看這份名單。”

一言出,滿座驚。

在官場上,官官相護已經成了臣子們心照不宣的秘密,買一個官要花費多少錢,大家心裏都有數。買一個官要花多少錢,捐點銀子都不及買官的零頭,捐點銀子就能得到長公主的青眼,這不比自己花大價錢買官劃算?

鍾如意的話一放出來,大臣們眼睛都亮了,一個個拍著胸脯哭訴百姓的遭遇,表示自己定會盡力幫災區的百姓度過難關。

滿屋的紅袍臣子中,站在前排的張明灼欣慰地看著正在樹威的鍾如意。

誰也沒注意到,張明灼身後不遠處的戶部尚書微生硯眯起了雙眼。

看著座上神情淡然的長公主,再回想起昨日,長公主身邊的大宮女帶人到戶部搬奏折的場景,微生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這個長公主,怕是不簡單呐!

想必不久之後,今日在朝堂上發聲的人,都會後悔自己幹的蠢事!

在大臣們此起彼伏的爭論聲中,鍾如意拍案定下了四個前去賑災的人選。

解決了最重要的賑災事宜,便有大臣開始抗議昨日顧淵搶奏折的行徑。

“殿下,昨日金吾衛統領顧淵帶著一眾侍衛闖入吏部,搶走了吏部存放的奏折,自大魏開國以來,我朝還從未發生過如此駭人聽聞之事,顧淵此舉與強盜何異!”吏部侍郎範進忠擲地有聲。

鍾如意看了範進忠一樣,想到昨天他給明鏡和顧淵塞的銀子,壓著心底的不悅,說道:“本宮知道了,昨日是本宮讓表兄去各部拿奏折的,表兄他是個武將,有時難免行事過激,冒犯了各位大人,還請各位大人見諒。”

朝堂上,長公主不是稱呼顧淵的官職,而是稱呼其為表兄,這種親昵的稱謂擺明了是在偏心護短。

範進忠覺察到了長公主的意圖,就此打住,不再觸長公主的黴頭。

可還是有人沒有眼力見,揪著這個話題不放:“顧淵他打傷了許多人……”

鍾如意沒等人把話說完,臉色一沉,提高聲調,語氣淩厲地打斷了對方,“不過是一些奏折,各位大人如此揪著不放,難道是因為各位大人在奏折裏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警告聲中帶著沉重的威壓,著重強調“見不得人”四個字。

眾人心中一凜。

他們忽然發現,長公主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長公主處事冷靜溫和,從來不會鬧紅臉,而此刻的長公主不怒自威,竟有幾分深不可測的意味,就像一位真正的掌權者!

指責顧淵的人全都被長公主的質問嚇得心驚膽戰,直跪下來,訴說自己的忠心。

一個看上去一臉正氣的大臣道:“殿下,臣自入仕以來就一直兢兢業業,絕無二心,微臣的一片赤子之心,日月可鑒啊!”

字句鏗鏘!

鍾如意聽了,內心無絲毫波瀾,甚至還覺得好笑。

要是昨天她沒看到眾人賄賂明鏡和顧淵的幾百兩銀子,想必真會信了這些鬼話。

鍾如意沒有深究,因為此時還不到深究的時候。

她麵上恢複平靜,卻沒有開口讓眾人起身。

“父皇薨逝,本宮奉父皇遺命暫代朝政,本宮年輕,資曆尚淺,本宮讓明鏡和表兄到各部搬奏折,不過是想多看看,各位大人的奏折應當再寫得精簡,才方便批閱。本宮希望各位大人能縮減奏折上的字數,把奏折的內容控製在兩百字以內……”

一番話聽上去合情合理,又引開了話題。

可眾人還是在心裏捏一把冷汗。

如果長公主隻是想學習如何處理奏折,至於到各部拿五年的奏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