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不僅僅是淤泥的危險

陳薇站在淤泥裏,後悔得五髒六腑像被什麽又抓又撓一樣。

王比安也許就躲在某處喪屍重重包圍的險地,等著自己去救他。

而自己,卻因為這沒頭沒腦的一跳,陷在了這淤泥裏。

呆得時間長了,陳薇已經發現,淤泥對自己並沒有什麽傷害。

自從堤壩上跳下來,直到現在,淤泥也就淹到腰部,然後,自己就再也沒沉下去。

當然,這也與自己沒再胡亂掙紮有關。

無論如何,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但想爬出淤泥,卻也是一點招兒都沒有。

隻能等著王路和謝玲回來,想辦法,把自己用繩子什麽的拉出去。

陳薇以前見過施救陷在淤泥裏的人的場景。

甬港市北侖區有個洋沙山海灘。

這處地方很有名氣。

因為泥轟人眼紅得年年吵吵的春曉油田的海底管道,就是在這片海灘上岸的。

海灘邊,還豎著高高的一個火炬鐵塔。用來排放管道中多餘的可燃氣體。

自然,這些什麽國際大事、內幕縱橫,都是王路告訴陳薇的。

陳薇一開始還以為鐵塔是處燈塔呢。

她之所以對洋沙山海灘印象深刻,是這是甬港市僅有的一處有大規模淤泥灘塗的風景點。

作為沿海城市,灘塗比比皆是,但絕大多數是無人區,或被漁民承包用來養殖貝類。

風景區的海灘,都是“沙”灘。沙子。

洋沙山卻半是沙灘,半是淤泥灘塗。

前去遊玩的市民,最喜歡做的就是走進淤泥裏,然後大呼小叫地讓同伴把自己拉出來。

常能看到女孩子,兩隻手拎著裙裾,兩條修長的腿陷在黑色的淤泥裏,嘴裏衝著旁邊的男生發著嗲,“死人啊,快把人家弄出來啊。”

旁邊的男生就又是摟又是抱,在女孩子一驚一乍中,把她拉出淤泥。

這都成了海灘上獨有的風景。

自然,這樣玩鬧的,都是在淤泥較淺的灘塗。

但陳薇,也曾和王路、王比安一起,親眼目睹了陷入較深淤泥的一個男生是如何艱難得救的。

這個男生是從海灘的另一頭,除著礁石,走到淤泥區的。

剛跳下淤泥區時,他還向同行的,在沙灘上嬉笑的夥伴炫耀。

然而走了也就十來米後,越來越深的淤泥就讓他意識到了危險。

他開始扯著嗓子叫救命。

沙灘上的同伴以為他是在做戲,笑得更厲害。常有人故作陷在淤泥裏的樣子,逗樂。

但沒多久,慌急的聲音,讓他們明白,那個男生,真的出事了。

整個海灘的遊人都哄動了。

有人急著去找管理人員。

但洋山沙是個開放式景區,不收門票,一時想找到管理人員,還真不容易。

就有熱心的遊人,準備營救男生。

有人從汽車上拿來了保險繩,幾條繩子接在一起,甩到男生身旁,讓他雙手扯住。

沙灘上幾個壯漢拔河一樣一起用勁。

男生很快慘叫起來,脫手扔掉了繩子――他的身子沒被拉出淤泥,胳膊卻痛得快斷了一樣。

有人出主意,拿來海灘邊用來出租的橡皮遊泳圈,拴上繩子,扔給男生,讓他套在腰上,再拉。

這次男生不再呼痛。

可是,沙灘上的壯漢拉不動。用得勁大了,遊泳圈就直接從男生身上脫落了。

還有人把輛SUV開上了沙灘,打算把繩子拴在車尾,用車子把人拉出來。

就有更多人反對,七嘴八舌道,車子馬力大,別救人不成,反把人給拉傷了。這責任,誰也負不起。

這時,又有人不知從哪裏找到稻草袋和竹排,鋪在淤泥上,一路鋪到男生身邊。

這下,施救的人就能靠近男生,而男生上半身也能趴在稻草袋上,不再空落落沒有依靠。

然而,一直到陳薇、王路、王比安回家,男生也沒救出來。

後來看當晚的電視新聞,才知道,最後是出動了消防隊,運來了整車沙子,倒在男生四周的淤泥裏,然後用吊車,把他拉了出來。

非常、非常,麻煩。

雖然自己陷得並不比那個倒黴的男生深,這裏是江灘,也不是海灘,不用擔心潮水上漲的問題。

可是,王路和謝玲,也沒有那麽多資源可以動用。

幸好,王路最終聽了自己的勸,沒有能把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而是去救王比安。

這樣長時間過去了,王比安救出來沒有?

還是……

一陣恐懼湧上心頭,陳薇掙紮著抬起頭,向對岸的農田眺望著,數小時前,王路和謝玲的身影就是消失在那裏。

這樣長時間過去了,兩人應該已經到了它山堰了吧?

王比安,是死,是活,這時,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不!不!不!王比安肯定活著!

再等會兒,自己就能看到農田裏走來三個身影,兩大,一小。

王比安一定沒事!

陳薇的心,又慌亂起來。

擱在肩膀上的砍柴刀,越發沉重了。

這刀,在淤泥裏沒處可放。

陳薇一度想把刀甩到岸上。

但最終沒出手。有把刀在手,總是讓人安心些。

於是,隻好把砍柴刀架在肩頭上。

時間一長,這刀,原本涼涼的金屬刀身,簡直變得像烙鐵一樣,“咬”得自己肩膀又酸又痛。

隻能來回換肩。

陳薇正把左肩的砍柴刀,換到右肩來。

突然,聽到身後的岸上,傳來一陣細碎的響聲。

陳薇一驚。

那絕不可能是王路和謝玲。如果是他們回來,自己應該先在對岸看到身影。

她憋住了呼吸,勉強回頭,側耳細聽。

岸上的聲音更清晰了。

有什麽東西,很輕悄地在堤壩上走動,伴著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陳薇一刹那,想大喊一聲“誰在上麵”。

可理智讓她忍住了。

她死死咬住牙,悄無聲息地,兩手握住了柴刀刀柄,高高舉起,指著石砌的堤壩。

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更重了。

也就是一眨眼。

堤壩上,冒出了一個頭。

一隻狗頭。

陳薇才籲了半口氣,就再也控製不住,尖叫起來。

狗的嘴巴裂了開來,分成好幾瓣,每一瓣上都長滿了利齒,衝著陳薇猙獰地開合著。

是喪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