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救命的打火機
看到樹下的長刀男站起又坐下。
樹上的王比安稍稍鬆了口氣,挪了挪夾在樹枝上,又酸又麻的腿。
他不知道,自己在樹上還能堅持多久。
無論是胳膊還是腿,都隻是勉強搭在樹枝上,吃下肚子的西瓜,早就變成了一泡水。
爬到樹上時,王比安就憋不住,連褲子也沒脫,尿褲子了。
隻是,原本被尿漲得發痛的小肚子,現在又變成了餓得慌。
王比安其實並沒有挨過餓,王路和陳薇,都是先緊著他吃飯,在家裏時,添第二碗飯的,總是王比安。
陳薇說沒胃口,王路說要減肥。
小孩子家家,直到現在,才真正品嚐到餓肚子的味道。
王比安忍不住再次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除了找出一隻不知何時塞在褲子背袋裏的打火機,一無所獲。
王比安咽了口涶沫,抬頭看著遠處的農田――不知道,爸爸媽媽,還有謝玲姐姐,有沒有來找自己。
不,他們一定下山來找自己了。可是,自己劃著小船跑了這樣遠,爸爸媽媽肯定沒想到過。眼看著,天越來越黑,他們,肯定更加難找了。
夜越來越深,長刀男決定,不能再等了。
他緊了緊包紮傷口的衣袖,咬牙忍痛,開始撐著樟樹洞往上爬。
王比安在上麵看見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試著折斷了一根樹枝,從洞口往下扔。
長刀男任樹枝砸在臉上,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往上爬,沒了弩,王比安的反抗手段就是小孩子把戲。屁用都不頂。
眼見著長刀男已經爬出了樟樹洞,王比安隻有一個辦法。
繼續往上爬,爬到更細的枝杈上。
長刀男也發現了王比安的企圖,他一點不急,爬吧,小赤佬,等樹枝細得吃不住你的體重,自己就摔下去了。
王比安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一條極細的枝幹上,他爬在上麵時,枝幹已經被壓得彎了下去,吱嘎響著,隨時會斷掉的樣子。
長刀男哈哈大笑起來,騎在一條粗大的枝幹上,衝王比安揮舞著手裏的長刀:“小鬼頭,爬呀,爬呀,怎麽沒膽子爬了?他M的,給老子爬,要不然,老子一刀,就把這條樹枝砍斷。摔死你這小赤佬。”
王比安緊緊夾著樹枝一動也不敢動,突然,他放聲尖叫起來:“爸爸!媽媽!”
還沒到變聲期的孩子的尖叫聲在夜空中傳了沒多遠,就被風吹散了。
長刀男一愣,繼而以更大的聲音狂笑起來,怪聲怪氣地學著王比安的叫聲:“爸爸!媽媽!唉喲,老子好怕啊,你爸爸媽媽來救你了,老子嚇得要跑了。哈哈哈………”
王比安咬著牙,象小狼崽一樣怒瞪著長刀男。
突然,他拿出了口袋時的打火機,啪一聲,打著了。
長刀男一開始看不清王比安手裏的東西,等發現是打火機,不禁一愣。
不過,又有點失笑,一隻打火機又有什麽用?用它能救你這狗崽子的命?那小火苗風大點就吹散了,連樟樹葉子都點不著。
果然,打火機發出的微弱火光隻一亮,就很快又滅了。
亮過以後,再度降臨的黑,似乎,特別的黑。
長刀男一時不能視物,隻聽到,上麵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
王比安騎著的樹枝條,上下起伏著,樹葉和支幹嘩嘩響著。
小鬼頭想跳下去?剛才點打火機,是想看清腳下的地麵?
長刀男眯起眼,樟樹枝葉茂盛,掩住了王比安的身影,看不清他在做什麽。
管他呢。長刀男低頭看了看樹下的地麵,這都有3、4米高了,連自己也不敢跳。小赤佬真跳下去,肯定摔個半死,還省得自己動手了。
正想著,突然眼前一亮,接著,火光一下子竄了上來。
在熊熊火光中,長刀男這下看清楚了,王比安光著背,手裏拎著原穿在身上的襯衫,正用打火機在衣角上引火。
襯衫很快燒了起來,沿著衣角,一路向上,王比安揚手一甩,把越燃越旺的襯衫,甩到了旁邊一條樹幹上。
黑夜中,樹梢頭點燃的襯衫,就像一座燈塔,向遠處放射著耀眼的指路的光芒!
長刀男眥目欲裂,這個時刻他如果還猜不出,王比安是借火光給正在尋找他的親人引路,那他真是可以一頭撞死了!
長刀男狂吼一聲,高高舉刀,就向王比安摟抱著的細細的樹幹,砍下去!
氣急敗壞的長刀男連剁幾刀――也沒砍斷王比安抱著的樟樹幹!
樟樹,是以往的城市和現在的農村最受歡迎的打家具的木料。
天然散發的香氣,有自然驅蟲的效用,裏麵收藏毛衣、大衣等衣物時,用不著放難聞且有毒性的人造樟腦丸。
哪怕是已經進入新世紀,甬港市農村人嫁女,陪送幾件樟木家具,必是放在迎親車隊用來拉家具的拖拉機的最頂端,罩在上麵的紅綢布,還特意撩開一個角,而前來觀禮參加婚宴的鄰居嘴裏也會對此說道上好幾天――現在成材的樟木是越來越難找了,有年頭的,都被政府釘上了什麽古樹名木的牌子,給保護了起來,自家種嘛,樟木長得又慢,也就有極少人家,祖爺輩時自家種下幾株樟木,才能給現在的兒孫婚禮添彩頭。
而且,上了年頭的老樟木很硬。樟木料雖然是軟木,但老樟樹外包的樹皮卻極硬。
打成的箱子、櫃子,不但能用一輩子,還能傳給後人。
甬港市區有株號稱千年的老樟樹,一天夜裏,有個腦子搭錯的男子,想弄些樟樹木料放在家裏驅邪――這家夥果然是腦子搭錯,桃木才是驅邪的,從沒聽說樟木有這功能――拿了把菜刀挑了根枝幹趁夜深無人時來砍。結果,直到聲音驚動了聯防隊,也隻把腕口粗的樹枝砍了不到一半的一個缺口。
長刀男躁怒之下,揮刀猛剁,落刀點並不一致,隻是在樹幹上砍出了大小不一的缺口,並沒能一舉砍斷。
而且,他手裏的長刀,也並不適合用來砍樹。
那把刀,是長刀男到西藏遊玩時,從街頭攤位上買來的工藝品,剛到手裏,為了能在飛機上托運,特意沒有開鋒,長刀男是自己拿磨石胡亂開的刃。
這刀,割砍肉還行,但對付木頭,就有些力不從心。
長刀男眼見著襯衫點起的火頭越燒越大,又一時砍不斷樹枝,又生一惡念,雙手握住王比安摟著的樹枝,用力搖晃起來。
王比安為了躲避長刀男,特意爬到了樹枝的末梢,這一搖,在樹梢的他差點被抖落地麵。
嚇得王比安雙手雙腳緊夾著樹枝,尖叫連連。
長刀男獰笑著,正準備再加點力道,突然,背後的樹下,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你再動動試試。”
長刀男還來不及回頭,聽到熟悉的聲音的王比安已經大叫起來:“爸爸!爸爸!”
一直忍著的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