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注射
謝玲看看一臉欣喜的陳薇,又看看躺在**雙目緊閉眼關緊咬一動不動的王路,突然對陳薇道:“姐,你看我們要不要把哥搬到廚房去?”
陳薇一愣,混不知道謝玲怎麽會提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主意,隨口道:“搬來搬去費那個勁做什麽,快,我們得想辦法給你哥打針――我可從來沒打過點滴,謝玲你會嗎?”
謝玲沒回答陳薇的問題,兀自堅持道:“姐,我們還是把哥搬到廚房吧,這裏到了晚上王比安還要睡覺,不方便我和姐你照顧哥,再說,我也怕哥把發燒傳染給了王比安,雖然我們從衛生院找了藥來,可是……”
謝玲知道自己所謂的理由實在太勉強,廚房沒有臥室開闊,裏麵又是一股油煙味,哪比得上臥室方便病人修養,至於什麽怕王比安感染雲雲――王比安在王路身邊獨自一個守了這樣長時間,還幫著用濕毛巾擦身,要傳染,早就傳染了!
但是,謝玲一定要想法子讓王路獨自一人呆在一個能封閉的空間裏。她不敢冒險,也冒不起這個險。如果一切都如自己預料的話,今天晚上,王路……
王比安在旁邊聽見了,道:“媽媽,謝玲姐,我沒事的,我身體好著呢,就讓爸爸睡這裏好了,這裏的床要比鋼絲折疊床舒服多了。”
陳薇聽了謝玲的勸正在猶疑,被王比安一插話,反而下了決心:“那就搬吧。反正今晚我就陪著王路了,也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麽時候,王比安這兩天也累了,晚上好好睡吧。”
說好了搬,陳薇和謝玲一個扛腳一個抬肩膀,中間王比安托著王路的屁股,把他搬到了廚房裏。
廚房裏陳薇24小時觀察的家什都還沒收拾呢,直接就把王路放上了鋼絲床的席子。
王路任人折騰著,死沉死沉地一動不動,謝玲扶著他往**放時,悄悄瞄了一眼他的手指――不知何時,王路的手指甲下的肉變成了黑灰色。
來啦!來啦!就是它!
謝玲放下王路,急促地一扭頭:“姐,快,把藥拿來,這就給哥注射!”
陳薇先把正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王比安哄了出去,關上了門。
開始準備注射。
藥早就備好了,陳薇又找了針頭來,一枚是點滴注射的小針頭,另一枚卻是針筒。
陳薇學著以前看到的護士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把小藥瓶敲開了,用針筒吸了出來,再注射到大藥瓶裏。
地塞米鬆等小瓶藥都是注射**,不是幹粉,很容易就化入了大藥瓶的注射液中。
陳薇把針頭與點滴皮管連上,又將點滴皮管尾部的大針頭插入了已經去掉了金屬蒙皮,又用酒精棉花擦了擦消毒的藥瓶橡皮口。
謝玲在一邊倒吊著拎起藥瓶,陳薇捏著針頭的右手一低,不一會兒,就有藥液從針嘴裏噴了出來。陳薇立刻把針頭後的皮管一折,止住了藥液的噴射,左手輕彈著皮管,把皮管裏的氣泡彈到皮管中段的小圓柱裏。
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王比安上小學前一年不知要跑幾回婦兒醫院,陳薇早就把小護士手裏準備注射的那套手法看得無師自通了。有時候陳薇偶然發現王比安的點滴皮管裏有小氣泡,都不用喊護士,自己就能捏住皮管下端,把氣泡彈出來。
然後,陳薇捏著針頭轉身到王路身邊――她一扭頭,問高高舉著藥瓶的謝玲:“妹子,你會靜脈注射嗎?”
你會靜脈注射嗎?
多簡單的事兒啊,用橡膠皮管把手臂綁上,拍打手腕,直到手腕皮下浮出青青的靜脈,再把針頭紮進去,等皮管裏出現了回血,再鬆開臂上的像膠皮管。
這一路流程,無論是陳薇和謝玲都熟悉得不得了,但是讓她們自己動手操作立馬抓瞎。
別說是這兩個生瓜蛋子,就是做熟了手的老護士,都有失手的時候,不是找不到靜脈就是把針頭紮偏了。
謝玲看著縮手縮腳的陳薇,知道這件事可靠不了她,牙一咬:“我來……試試。”
陳薇帶來的藥品用具中並沒有橡膠皮管,兩人幹脆土法上馬,用段尼龍繩把王路的上臂綁上了。
謝玲蹲在王路頭邊,一手握住王路的右手成拳,一手拍打著他的手腕,幾乎把腕上的皮膚都紅了,才隱約看到兩條細細的靜脈影子。
“哪一條是靜脈?”謝玲側頭問陳薇。
陳薇哪知道啊,她遲疑著道:“應該,都可以吧?”
姐!這怎麽能說“應該”不“應該”呢,謝玲一咬牙,豁出去了,王路再經不起耽擱了,反正在自己眼中看來,這注射藥打不打,已經無關大局了。
謝玲瞄著最粗的那條靜脈影子,一針,紮了下去。
陳薇啊了一聲――她在旁邊光看著也看出來了――針頭紮得太深了!
謝玲連忙回手就撥,針頭一下子又滑出了皮膚。
這一針王路算是白挨了。
針口裏立刻標出一股紫黑的鮮血。
謝玲慌手慌腳用酒精棉花堵住。
抬眼看看陳薇,陳薇含著淚花:“打!繼續打!”
謝玲沒回話,低下頭找了另一條靜脈,慢慢紮進了針頭。
針頭下的觸感隱隱有著彈性。
謝玲加了點手勁。
手指上似乎一滑一空,謝玲連忙住了手,這時,旁邊盯著她一舉一動的陳薇驚喜地道:“血、血,打進了。”
果真,針頭皮管裏回了一股細細的血。
陳薇立刻鬆開了注射皮管上的鬆緊滑輪,血又退了回去。
陳薇和謝玲盯著皮管中間的半空心小圓柱,一滴,又一滴,藥液滴了下來。
兩人齊齊鬆了口氣。
然而這小小的歡喜才不過片刻,謝玲剛用膠布把王路手腕上的針頭固定,就發現了不妙――王路的手腕鼓起了一塊。就靠著針頭邊。
針頭刺破了血管,藥液打在了體外。
謝玲趕緊又把針頭撥了出來。
先是透明的藥液,接著是血,從針孔裏噴出來。
謝玲默默地用酒精棉花堵上。
做這一切時,她都不敢回頭看陳薇的臉色。
謝玲咬著牙,不去聽背後陳薇的抽泣聲,自顧自給王路上臂重新綁上橡膠帶,尋找新的靜脈――手腕都快紮爛了。
胳膊肘上的靜脈比手腕上的更難找。
謝玲連紮了三針,針針都落空了。
她頹然垂下手,手指上滿是血,又膩又滑,額頭上冒出了細細一層汗,流下的汗珠滲進了眼角,刺痛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