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別揭底牌,別逼我殺你
封海齊的肩膀,動了動。垮了下來。
“是這樣啊。”封海齊歎了口氣:“真是可惜了。”
王路也鬆了口氣,但他的手還是牢牢握著斧柄:“這也算不上什麽可惜吧。人,就是人啊。要是真有什麽變異啊,超能力啊,人家不會把你當**反穿的超人,隻會把你當怪物的。”
封海齊嗬嗬地輕笑起來:“是啊,在別人眼中,什麽超能力啊異能啊,差不多是妖怪一樣的東西吧。在農村,那種靠小把戲騙人的家夥,在騙局沒有戳穿前,常常被老百姓信任得不得了,可是一旦洋相被識穿,下場就會很慘。交到我們派出所時,常常是被打得半死不活的。”
王路扯了扯嘴角:“所以說,還是老老實實當個普通人,不要裝神弄鬼來得好啊。”
兩人押著智屍已經來到了石窟,封海齊站住了腳,看了眼桶裏的半截喪屍,又看了眼倒扣的塑料桶,裏麵扣著的正是喪屍小奶狗,喪屍狗聞到了生人的氣息,正在桶裏麵抓撓著:“我們把這家夥安置在哪裏?”
王路歪了下頭:“跟我來。”當先往石窟裏走。
在石窟的內部,有個很深的石坑,約有4、5米深,四壁陡峭,直上直下,裏麵有層薄薄的積水。
王路一腳把智屍踢了下去,智屍重重摔在坑底,似乎摔斷了腿骨,爬起來時,有些一拐一拐的。
封海齊道:“這地方不錯,隻是想再把它弄出來有些不方便了。”
王路搖了搖頭:“弄出來做什麽?養著它,就是想看看怎樣才能更方便的弄死它。”
“走吧。”王路道。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石窟。這一次,換成王路在前,封海齊在後。
王路心中雪亮――封海齊肯定覺察到自己的異樣了。
從兩人第一次見麵起,王路就當著封海齊的麵使用著感覺喪失異能,此後,為了守住後山防線時,王路使用感覺喪失異能的跡象就更為明顯,基本上就象小劉子在董大腿麵前表演魔術一樣。如果你還看不出小劉子的貓膩,要不你是瞎子。要不你就和董大腿一樣,是托。
王路不會也不敢把封海齊當做過木知木覺的傻瓜,封海齊是個老兵更是個經驗豐富的基層派出所的所長,而王路長這麽大進派出所的惟一一次經曆就是電動車被偷了後去報案錄筆錄。
連一點點反偵察概念都沒有的王路,絕對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能隱瞞住封海齊。
而且。王路也並不想去隱瞞。
王路就是想告訴封海齊――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別惹我。
而封海齊似乎也默認了這一點,他假裝對王路的秘密視而不見。
但是。在智屍上山後,封海齊忍不住了。
他想和王路揭牌。揭底牌。
王路能理解一直沉著冷靜的封海齊為什麽突然會像周春雨一樣衝動。
明擺著,王路的特殊能力能快速殺死成群的喪屍。眾人要想安然渡過屍潮危機,王路的特殊能力成了惟一的希望。
封海齊甚至隱隱認為,王路的這一特殊能力,應該是可學可用的,就像什麽武術套路一樣。他剛才的話中,就明裏暗裏表示,目前崖山上的幸存者,都是二度生化病毒的攜帶者和免疫者。王路你會的能力,別的人通過學習也能會。
這似乎很有道理。想想吧,崖山上包括王比安在內的6個人。都學會了王路的特殊能力,雖然無法殺光山下的所有喪屍、智屍,但最起碼,往來屍潮中,如入無人之境。
這是個很美好的願望,但問題是,王路自己壓根兒也不知道自己擁有的感覺喪失異能是怎麽回事,到目前也無法自如操縱。
那就更不用說教給大夥兒了。
難道王路對大家說:“我這特殊能力是感染二度生化病毒後才擁有的。大家想法子讓智屍咬一口,如果你能從二度生化病毒的侵襲下挺過來,沒準就能擁有這功能。”――神經病。
最關鍵的是,感覺喪失異能是王路的底牌,底牌,是不能讓別人看到的。哪怕那隻是對小三,王路也得裝出自己抓著的是一對老二。
封海齊今天想揭王路的底牌,無論他出於何種目的,都是觸著了王路最後的底線。
在那一刻。王路殺機頓起。
雖然崖山上如今每一個人都是寶貴的對抗屍潮的戰力,封海齊更是必不可少的高手,但王路一定會殺他。
隻要封海齊有一點點把王路的異常公之於眾的想法,王路一定會搶先殺了他。
因為王路不想讓自己變成怪物。
感覺喪失異能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別的不說,光讓喪屍感應到王路是“自己屍”,這就已經很恐怖了。王路和喪屍是“自己屍”,那和陳薇、王比安、謝玲,又算什麽呢?算“自己人”?但王路,還是個“人”嗎?
王路自然知道自己還是“人”,但一個人的評價並不是來自自身,而是來自社會,社會中其他人對你的看法,才是你真正的價值所在。這很悲哀,但從人類學角度來看,卻再正常不過。
感覺喪失異能一旦被揭露,雖然短時間內王路還能和眾人和諧相處,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埋入眾人的心田。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王路都能清晰地描繪出來:
周春雨肯定會阻擋王路,不讓他接觸梨頭,這就像你不會讓孩子接觸一個流鼻涕的流感病人一樣,而王路身上的異變,可比流感恐怖多了;封海齊會緊盯著王路,就像他曾經死盯著喪屍和智屍一樣;謝玲……她還會叫自己這個怪胎“哥”嗎?再往遠裏說,如果陳老伯崔老太以後上了山,聽說王路的“異能”後,肯定會轉身下山。開玩笑,住後隆村也比和一個怪胎住一起安全;甚至連陳薇,也許有一天,為了保護王比安,她會說:“王比安,離你爸爸遠點。沒看見這幾天你爸爸在咳嗽嘛。”
基本上。艾滋病攜帶者在社會上是個什麽境況,王路也就是同樣的下場。隻有更慘。沒有最慘。
這還過什麽日子啊。
喪屍和智屍沒有毀了王路的生活,但封海齊這揭底牌之舉,卻能毀了王路和他的家。
所以,王路想殺封海齊。
隻是,封海齊沒有給王路機會。
封海齊以將自己致於王路一擊可殺的境地。來表達自己的坦**。
所以,他邀王路兩人去處理智屍。
所以,他走在王路前麵。
所以,他一路空手而行。
直到最後。他放棄了把王路逼到最後的底線。封海齊默認了王路根本是睜眼說瞎話的最沒有撒謊誠意的謊言。
王路很慶幸。
其實他也並不想殺封海齊。最起碼,在潮屍退去之前,封海齊還很有用。
封海齊最後的退步。把兩人都解脫了。
所以,從石窟裏出來時,王路走在了前麵,把背影留給封海齊。
王路用毫無防備的背影告訴封海齊:我依然把你當戰友。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現在。兩人一前一後向龍王廟返回時,之間是一團和氣。
當然,兩人心裏想的是什麽,真是隻有天知地知鬼知道了。
一陣風刮過,天下起雨來。
這場突發的意外插曲。讓王路有點氣悶,所以。吃晚飯的時候,王路吃得多了點。
直到王路再次起身盛飯時,才發現連鍋底的鍋巴都刮光了。
陳薇早就把王路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這時連忙把自己特意提前省下的小半碗飯扒到了王路碗裏:“我早吃飽了,這剩飯你幫我吃了吧。”
謝玲在旁邊笑道:“哥成飯桶了,今兒吃得特別多,姐看著我們辛苦還多煮了飯呢,結果還不夠你吃的。”
王路悻悻的:“也不知怎麽搞的,今晚特別餓。”
周春雨笑道:“沒準是看著後山的智屍警告標誌起了作用,到現在再沒有喪屍跑上山,王哥心情放鬆,胃口大開,才吃多了點吧。我也一樣,不用再緊張兮兮巡邏,人心情愉快,也多吃了兩口呢。”
王比安眼尖,嚷嚷道:“老爸可嘴饞了,他連雞骨頭都吃光了呢。”
家裏的四隻雞如今都吃光了,陳薇為了盡量給大夥兒補充營養,留了些雞骨頭燉湯喝,這雞骨頭大家都舍不得吃,打算留著下次煮煮再熬鍋湯出來,好歹還有些雞味,沒想到,今兒王路不知不覺都吃了,而且連點骨碴子都沒剩下。
王路尷尬地撓撓頭:“啊,這雞骨頭都已經燉爛了,嚼嚼就碎了,想著吐出來多浪費,就和著飯吞了。”
陳薇心痛道:“知道你這段時間累了,吃幾塊雞骨頭算得什麽?明兒我就把兔子殺了。快把飯吃了吧。”
王路看了看陳薇有些消瘦的下巴,又看看碗裏她讓過來的飯,有心想扒還給陳薇,卻鬼使神差地搬起碗,兩口就把白飯給吃了。
也隻有白飯了,桌子上的菜也就是幾顆野蔥和以前王比安采來的曬幹的蘑菇,在熱水裏過了下,直接擺盤子裏,讓大家沾著醬油吃。
原本,家裏的食物是計劃好的,還能撐段時間,但因為喪屍和智屍大舉突破後山,王路等人忙於拚命,陳薇也豁出去了,天天米飯管飽,肉食不斷,大有成敗在此一舉,散盡家財和喪屍智屍搏命的架勢。
如今崖山暫時平安了,但糧食危機卻又迫在眉睫了。
這天半夜,王路醒了過來。
他是被餓醒的。
饑腸轆轆,都能感受到腸子在蠕動。
真見鬼了。
王路幹咽了口涶沫,晚飯明明吃了很多的說。
王路飯量其實並不大,以前在單位時,一餐也就三兩米飯的標準分量。人之所以胖,隻是懶得運動以及消化吸收太好,典型的喝涼水也長膘。
後來和喪屍拚殺,幹上了體力工種,飯量就大了,再加上早期崖山缺肉食,隻能多吃點飯。
但是,今天明明連陳薇的飯也讓給自己吃了。怎麽還會餓。
惟一的解釋是。沒油水。
除了雞骨頭湯,真是一點油水都沒有啊。
王路忍著肚饑。翻了個身,正好聽到王比安在高低**吧咂著嘴,這小子,肯定也嘴饞了吧。正在長身體啊,這樣清湯寡水的夥食。可不行啊。
接下來幾天,還是有雨。
雨下得讓人心煩,但也有好消息,後山再沒有喪屍或者智屍突破了。
這天。王路找到了封海齊:“恐怕得下山走一趟。”
封海齊似乎就等著王路來說一樣,淡然道:“吃的不夠了?”
王路聳了聳肩膀:“這幾天大家沒什麽活動,吃的飯量也少點。也就是摘摘野菜,可你也看見了,這後山能找到野菜的地方,都被我們扒拉幹淨了。陳薇今天要殺最後的那隻兔子了,再想吃肉。就得殺羊了。米倒還有點,梨頭有奶粉和黃豆,她倒是最不需要為吃飯擔心的,隻是,我們總不能等鍋裏沒米才下山。”
封海齊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沒了吃的,人心理一恐慌。有十分力氣也施不出七分來了。
“你想怎麽著?”封海齊問道。
王路道:“山下的鄞江鎮上,有我和謝玲以前收集的物資,都收藏在民居裏,如果能靠近鎮子,從民居樓房頂上爬過去,就能弄到吃的。”
聽起來很方便很簡單。
但問題是,怎麽下山?前山已經被斷門石堵上了。就算是扒開斷門石旁邊的那條石縫,又怎麽突破山道上成群的喪屍。
封海齊細想了想,最後還是歎息了一聲:“如果僅僅是山道上的那些喪屍,我倒有把握能清除。但問題是,山下的屍潮至今沒退,我殺多少,它們就湧上來多少。就算我這把老骨頭抗得住,又怎麽能陪你衝到鎮邊,再護送糧食出來,然後運上山?這環環相扣,無論那一環失敗,我們不但不能弄到糧食,而且必定送命。”
王路臉帶疲倦,封海齊說的這些,他哪裏又不知道,但問題是,他實在撐不住了。
餓,太餓了。
這段時間來,王路每時每刻都陷在深深的饑餓感中,哪怕是剛剛吃了飯,一轉背,王路就又餓了。
王路以為這是因為油水不足的原因,他偷偷幹了件很荒唐的事――前幾天陳薇殺了第一隻兔子給大家吃時,剩下的骨頭又燒了幾回湯,王路借著倒垃圾的機會,把最後煮得發白,連一星半點肉絲都被啃光,再也咂巴不出滋味,正當垃圾扔掉的骨頭,背著眾人,都嚼碎吞到了肚子裏。好歹,這也算是肉食啊。
然而,他還是餓。
王路不敢多吃飯,一來,米飯本身就不多了,二來,他如果多吃了幾口,陳薇就會相應少吃幾口。陳薇省飯給大家,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但是,無論大家如何勸說,甚至謝玲硬把飯盛到陳薇的碗裏,陳薇都借口說自己吃飽了,又把飯讓出來。
陳薇不吃飯,總不能填鴨一樣硬塞啊,於是大家隻好讓給王比安吃。
王比安也懂事,知道這是媽媽餓肚子省下來的,嚷嚷著不吃,但眼見著陳薇省出來的飯放在冰箱裏越積越多,眼見著就要餿掉了――這幾天老是下雨,太陽能電池裏已經沒電了。
最後,這飯又到了大家的碗裏。
要讓陳薇不省飯,就要有糧食,大量的糧食。
要讓王路不感到饑餓,也要有大量的糧食。
王路沒有說話,他隻是盯著封海齊,一字一句道:“隻要你想辦法把我弄下山,我就能弄回糧食來。”
封海齊一驚,轉而似乎有所悟,他看了看王路,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種狂熱一種決絕。
封海齊一笑:“哪能讓小王一個人去,這飯弄上山,我老頭子也要吃的。做人做了大半輩子,還沒吃過白飯呢。得,我就陪你小王下山走一趟吧。”
王路要下山弄糧食的事在崖山眾人麵前提出來時,包括陳薇在內,誰都沒有提出異議。
其實這事兒,大家早就預料到了,差別隻是早晚而已。
謝玲站出來道:“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周春雨道:“要去一起去。”
王路擺擺手:“這事兒可不是什麽人多力量大才能辦到的。糧食,就在山下的鎮子上,關鍵是靠近鎮子和把糧食弄上山。人手太多,除了白白陷入喪屍和智屍的圍攻,沒有一點用處。我和老封商量過了,就我們兩個人下山。”
謝玲嚷道:“不行,我要和你去。”
王路皺起了眉,旋即又放鬆下來,最終隻是聲苦笑:“謝玲,你和周春雨都要留在山上,照顧陳薇、王比安和梨頭。”
這話外之音再清楚也不過了――王路和封海齊要是回不來,謝玲和周春雨的武力就是崖山眾人幸存下去最後的依仗。
謝玲語塞了,如果大家一起下山,萬一真被一窩端了,山上的孤兒寡母,真是要活生生餓死了。
謝玲突然重重跺了跺腳:“我們崖山上的人手還是太少了,稍微有點事兒就捉襟見肘的,這要是有上10來個人,我們未免不能和喪屍放手一搏,穿上鋁片盔甲,就是一路殺過去,也不是不能殺到鎮上去。還有,如果早點把陳老頭崔老太接上山,也不至於如今放著後山大片開好的地,連棵菜都沒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