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等你等得好無聊

壯漢翻出窗戶後,毫不停留,直愣愣地向山莊大門口跑去,院子裏還有幾個孩子沒睡在玩秋千,看到壯漢狂奔而來,不禁投以詫異的眼光,其中一個孩子正好擋了壯漢的路,壯漢手一揚就將那孩子推倒在地,那孩子滿臉通紅,想哭又不敢哭,旁邊有年齡較大機靈一點的孩子,拔腿就向山莊房間跑去,顯然是去找大人去了。

壯漢都看在眼裏,但他並沒有去阻攔,反而更加快了腳步,現在拚的就是一個快字,趁著崖山的人還沒有得到那兩個王八蛋的告密,搶在第一時間趕到江邊,奪了機動船就跑路,就算是機動船沒鑰匙無法發動,用竹竿也一樣能撐著走,走水路總比在人生地不熟的山區裏亂繞要來得安全。

壯漢打定主意,一回到市區,就去月湖找“基地”,雖然此前一直聽說他們隻招收異能者和帶槍支的人,但自己給他們獻上崖山這樣一份有衛生院有水電站的大禮,總能讓他們收下自己。他媽的,王德承、蔡春雷,等老子帶人回來,看怎麽收拾你們兩個狗日的。

夜幕初罩,但還能依稀看到腳下的田埂,壯漢跑得極快,身後的山莊並沒有傳來他一直擔憂的吵嚷聲,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崖山眾人在接到告密後,沒有立刻出來追擊自己,但這畢竟是個好消息,因為前方已經隱約能看到鄞江了,拴在淺灘樹上的一長條黑影,正是機動船。

壯漢心中狂喜,本已經跑得氣喘籲籲的他更是加快了腳步,然而,就在這時,樹後閃出一個人影,一個清脆的聲音略帶著一絲不耐煩道:“怎麽現在才來。人家等得無聊死了。”

壯漢的眼睛猛地收縮了起來,那是個女人,他認得,是謝玲。

壯漢再蠢也知道,自己落入埋伏了,但他並沒有停步,反而大吼一聲,反手拔出折疊刀,向謝玲撲了過去――隻要抓住這個女人,自己就還有活命的希望。

謝玲哈地笑了一聲:“真是不知道死活的東西。”

她身邊的堤岸邊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放心。等會兒他就知道了。”

堤岸邊又站起兩個原本坐在沙灘上的人影,正是周春雨和沈慕古,沈慕古邊拍著褲子上的沙子,邊討好地對謝玲道:“謝姐,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你動手了,讓我和周哥來好了。”

謝玲皺著眉道:“不行,在這江邊吹著冷風等了半天,才等到這樣一隻臭魚爛蝦,可得讓我好好玩玩,嘿。一直和喪屍智屍鬥,還沒機會和活人過過招呢,也不知道從老封那兒學來的招術管不管用。”

壯漢看到周春雨和沈慕古的人影冒出來時,就知道大勢已去,早就硬生生頓住了腳步,這時看到三人好整以暇地談論著拿自己練手,再也不顧山區裏有喪屍潛伏,掉轉頭。也不敢往山莊方向,隻是衝著夜幕中遠方山的輪廓,死命狂奔,說實在的,這也是壯漢最後的掙紮,從這裏的確能看到遠方的山頭。但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山頭看起來近,實際卻有好幾裏,沒跑到山裏,自己估計就得被追上。但這已經是唯一的活路,壯漢別無選擇。

隻是奇的是,謝玲等人眼睜睜看著壯漢扭頭狂奔,居然並沒有立刻追上來。還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話音隨著風聲傳了過來:

“我說,沈慕古,你的狗屁感應這次是不是又不靈了?怎麽還沒出來?”

“謝姐,騙你我就是小狗。你放心,我早就感應到了,不多不少,就兩隻。它們在半小時前,從後麵田裏偷偷摸了上來,就趴在那條水渠裏,想偷襲我們。”

“是水喪屍嗎?”

“這可不好說,如今喪屍的木瓜腦袋也起來越開竅了,這種偷襲埋伏小花樣,也玩得挺溜的。”

“你的感應這次最好靈一點,別竄出更多喪屍來,老封可說了,一定要抓活的,要是那個蠢貨被喪屍咬了,可不行。”

壯漢雖然不明白背後崖山眾人的話究竟是何意,卻也知道,似乎自己逃跑的路上有什麽風險,可此時他已經不可能再回頭了,落到了崖山眾人手裏,不知道會死得多慘。壯漢像牛一樣喘著粗氣,為了抄近路,幹脆從田埂上直接衝進了田裏,踩著沒有收割的菜蔬,一步一滑地向前掙命。

突然,前方左側水渠裏猛地冒出兩條黑影,嘶吼著,向壯漢撲了過來,那分明是兩隻喪屍。

那兩隻喪屍正是沈慕古感應到埋伏在田裏準備偷襲崖山眾人的,壯漢原本逃跑路線正好經過它們上空,隻是壯漢臨時跑到了田裏,稍稍偏離了它們的埋伏點,喪屍生怕到手的食物又跑了,這才跳出來,向壯漢撲去。

壯漢渾身汗毛倒豎,他手裏隻有一把折疊刀,用來和活人拚鬥還多少能傷著人,可用來捅喪屍,那根本和牙簽差不了多少。

兩隻喪屍分明覺醒了不少智商,居然一隻斜著向壯漢直衝過來,一隻卻是遠遠兜了過去,堵在了壯漢前進的道路上。

壯漢真正嚐到了何謂放著陽關路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的滋味,自己不該一時起了歹念,要不然安心留在鳴鳳山莊,以自己的身手準能混碗飯吃,甚至能有不錯的待遇,王路連關新這樣的爛好人都要用最好的醫療待遇下死力拉攏,肯定不會對自己差多少。

隻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壯漢怒突雙眼,大吼一聲,亂揮著手裏的折疊刀就想衝著斜撲上來的喪屍迎上去――死就死吧,被喪屍咬了,沒準還能“複活”成喪屍呢。

就在這時,壯漢的後腦就受到了一下重擊,他前撲的身影頓時止住了,軟軟的摔倒在地,隻見在他身後,匆匆趕上來的周春雨倒持斧柄,不耐煩地道:“我操。說了要活的,你還亂折騰個什麽勁兒,被喪屍咬了可不好辦了。”

謝玲和沈慕古一邊迎上那隻就近撲來的喪屍,一邊還有空叮囑周春雨:“你下手輕點,可別打死了。”

周春雨扔下躺在地上的壯漢返身去幫謝玲:“放心放心,我下手知道輕重,以前在派出所沒少要對付這種無賴的家夥,別看這家夥現在挺著屍,回到山莊,潑點涼水就醒了。”

謝玲啜啜連聲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刑訊逼供的手段?這算什麽?被自殺還是喝水死?”

周春雨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就是很簡單的製服人犯的方法罷了,我們當警察的也沒有點穴功夫,碰到暴力犯罪的為了盡快製服免得傷到周圍群眾,都會這樣來上一下,隻不過警棍比斧頭柄更好使。我們下手的部位和輕重都是心裏有數的,肯定不會致人死命。你瞧著吧,等會兒那家夥清醒後,最多腦殼上有個腫包,還不帶破皮流血的。”

沈慕古捧場道:“周哥果然是專業人士有專業水準啊,換了是我不是太輕沒敲昏。就是太重敲死人了。”

周春雨嗤之以鼻:“沈慕古,就你那手勁兒還想敲死人,我看你連腫包也敲不出來。”

三人對上喪屍如今那是駕輕就熟,就連沈慕古也把斧頭耍得像模像樣,剁腳板砍手指玩得那個溜,說說笑笑間,就將兩隻不開眼的喪屍收拾了。

三人回到躺倒在田頭的壯漢身邊,周春雨踢了壯漢一腳。壯漢身體動了動,並沒有清醒過來,周春雨罵罵咧咧道:“總不能讓我們把這貨抬回去吧,沈慕古,去,到江邊弄些水來。”

趁著沈慕古去取水。周春雨解下了壯漢的皮帶,將他的雙手綁了起來,等沈慕古用一個空礦泉瓶裝了江水來後,周春雨沒頭沒腦地將水全倒在了壯漢臉上。

壯漢呻吟了一聲,還沒睜開眼就下意識想抬手摸後腦勺的痛處,手卻被皮帶給拘束住了,壯漢睜開眼,仰頭看到高高站在躺在地上的自己身邊的謝玲等三人。看著他們嘲弄的眼色,哪裏還不知道,大勢已去。

周春雨又踢了壯漢一腳:“滾起來。”

壯漢知道自己現在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但好死不如賴活,既然周春雨沒有當場下手殺自己。那就還有一分活命的希望,此前他們互相間的對話好像還說過一定要抓活的,曉得自己一時不會死,便老老實實從地上爬了起來,垂頭喪氣地向鳴鳳山莊而去。

謝玲在旁邊冷眼瞧著,周春雨用皮帶綁手看著簡單,效果卻挺好,那壯漢的褲子沒了皮帶束縛,不時往下掉,走幾步就得用綁著皮帶的雙手拎一下褲頭,就算壯漢想逃跑,這拎著褲子在田野裏磕磕絆絆的,根本就逃不快。

謝玲放下心來,扭頭對周春雨道:“你說,老封巴巴地把我們叫出來,讓我們守在機動船邊,說如果有人來就全捉起來,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可沒想到還真有人會來。這小子到底出了什麽事了?吃飽喝足了也不好好休息,幹嘛跑江邊來?”

周春雨撓了撓頭:“我怎麽知道,先把這家夥押回山莊,反正看他鬼頭鬼腦的樣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就讓王哥去發落好了。”

三人押著壯漢回到鳴鳳山莊,剛進門口就見山莊前的綠草坪上燈光通明,不但山莊走廊上的燈都打開了,兩邊還臨時掛起了幾盞水銀燈,照得雪一樣亮。

草坪上擠著數十號人,正是崖山、皎口水庫和市區新來者,有不少人原本已經睡下了,卻又被叫醒,有女人和孩子在打哈欠,而驚醒一點的,則警惕地張望著崖山一眾人的動靜,但除了看到陳薇和陳老頭、崔老太張羅著給大家搬椅子,並無什麽異狀,王路和封海齊站在草坪前互相嘀咕著,但臉色都很緩和,不時還笑一笑,這可古怪了,不知要搞什麽鬼。

這時,有眼尖的看到了壯漢被謝玲等人綁著走了進來,身上還又是泥又是草,身後的謝玲、周春雨、沈慕古人人帶著武器,頓時緊張起來。那壯漢以往在市區營地裏時,雖然不是什麽好人,恃強淩弱的事也沒少幹,但好歹是一夥的。現在看到他被武裝到牙齒的三個人給殺氣騰騰地押回來,就算是再無知的人,也曉得不是請壯漢回來吃飯睡覺的。

草坪上的眾人頓時一陣**,有膽小的孩子已經哭起來,就連事不關己的皎口水庫如李波、林久等人也死死盯住了王路,似乎他隻要手一揮,旁邊就會殺出一支頂盔貫甲的人馬,將在場男女老少殺個幹幹淨淨。

謝玲將壯漢押到王路麵前,又踢了他一腳,嗬斥道:“跪下!”

王路瞟了跪在地上的壯漢一眼。嘿嘿,倒是身強力壯,有幾分本錢,怪不得剛到崖山就想著火拚奪人基業。

王路抬起頭,咳嗽了一聲,等現場的眾人都靜下來後,對著大夥兒抱了抱拳:“不好意思,這良辰美景的,打擾了大家好夢。”他這裏唱戲文一樣念台詞,草坪上的眾人越發擔心。隻有老俞頭、張麗梅、鄭佳彥、盧鍇等人還是一臉坦然,老俞頭和張麗梅是認得壯漢的,隱隱已經猜到了真相,而鄭佳彥,則是完全出於對王路無條件的信任,至於盧鍇,好吧,那小子根本是沒心沒肺。一門心思想著怎麽從山莊溜出去又不引人注意,好和鄭佳希相會。

王路臉上擺出沉痛又傷心之色:“我有一個夢想,當我從**睜開眼時,看到我依然過著上班打屁,上網噴口水,提前下班到菜場買菜然後回家趕在天黑前。燒一桌子好菜,等著老婆孩子回家吃飯的日子。但每次我睜開眼,我都知道,這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在我的身邊沒有熟悉的親人同事朋友,有的,隻是越來越狡猾凶殘的喪屍智屍。我唯一能做的,必須做的。就是殺喪屍,殺喪屍,殺更多的喪屍,也許終我一生,我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喪屍都殺完。但我總能給我的兒子,留下一點希望。”

草坪上的眾人漸漸安靜下來,他們雖然無法理解王路巴巴兒把大家從被窩裏拖出來,說這一番話是為了什麽,但王路話中之意,卻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殺光喪屍恢複人類原本的文明和生活,是無數人的夢想。

王路拿出以前在大學裏時得到辯論賽一等獎兼最佳辯手的架勢,誇張地揮舞著胳膊:“正是為了這個夢想,我在崖山有了初步生活條件後,開通了電台,呼喚每一個幸存者,到崖山來,和我一起努力,對抗喪屍。人類死得已經夠多了,每一個幸存者,都該團結起來,團結就是力量,這不是一句口號,而是我們能在億萬隻喪屍包圍中生存下去唯一的指望。”

“我很欣慰地看到,聚集在崖山的人越來越多,封海齊派出所長、裘韋琴高工、錢正昂醫生、關新的加入,不但讓我們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更讓我們對抗喪屍越來越有底氣,讓我們的生存,甚至是下一代的生存,越來越有希望。”

“可我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要勾結外人下手,隻為了貪圖一點點好處,就要殺光我們崖山的男人,將女人和衛生院、水電站當貢品,獻給敵人。”

王路的演講水平隻能以拙劣兩字來形容,但他最後一句話的確將所有人都嚇壞了,王路滿意地看到草坪上眾人震驚失色,手一招:“蔡春雷小蔡,你把手機裏的錄音放給大家聽一聽。”

早有準備的蔡春雷應了一聲,舉起將音量開到最大的手機,播放起三人謀劃奪取崖山的對話來。

手機的音量並不大,不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到,但圍在近前的人都聽得很清醒,隨著他們的傳述,旁邊的人也都聽明白了。

當聽到壯漢在玩弄死了小姑娘又藏屍後,現場的眾人就憤怒了起來,張麗梅抹了把淚哽咽道:“我是猜到那個雜種有鬼,可沒想到他居然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謝玲不禁想起來自己當初差點遭男同學淩辱的往事,咬著牙,狠狠踢了壯漢兩腳,這兩腳正好踢在壯漢的後腰上,痛得他一口氣憋住差點換不過來。

等聽到錄音裏那壯漢居然要引來外人對崖山下手,把女人們當玩物時,包括皎口水庫的裘韋琴在內都怒火上湧,好幾個人都上去捶打壯漢,這還是虧得草坪上沒什麽磚石,大夥兒隻能用拳頭毆打,要不然,壯漢早就一命嗚呼了。

王路見狀,忙叫周春雨擋著點,周春雨氣憤地道:“擋著做什麽?早死早幹淨。”

王路推了他一把:“趕緊的,我和老封商量過,這人還有用處呢,打打出個氣就行了,可千萬別弄死。”

周春雨哼哼了兩聲,不情願地走到壯漢身邊――得,反正隻不要弄死,弄傷弄殘了,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