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傳道授業解惑

正在馮臻臻思緒萬千時,王璐肩上扛著一個活人,一個正在昏迷中的活人,大步走了進來。

隻見他肩膀一聳,就將那個活人直接扔到了地上,這下重摔扯動了那活人身上的傷口,既使在昏迷中,也痛得他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

王璐嘀咕了一句:“麻煩。”取了桌子上的一隻杯子,轉身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端著一杯水走了出來,嘩一下,全倒在了那活人臉上。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原木一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失血嚴重,意識還有點模糊不清,蒙朧中,隻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站在自己麵前,他嘟嚷了一句:“我沒死?是你們救了我?”

王璐不耐煩地道:“別他娘的廢話,老子問你,誰是王路?你認得他?”

“王路?”原木一號刻骨的仇恨湧上心頭,,連頭腦似乎也清醒了幾分,他掙紮著道:“王路這個王八蛋,是老子不共戴天的仇人,老子隻要一天不死,一天和他沒完。我要殺他老婆孩子全家!”

王璐對這種活人低級物種的愛恨情傷毫不感興趣,他踢了原木一號一腳:“別盡扯廢話,那個王路住在哪裏?”

“崖山――就在鄞州鄞江鎮上。”原木一號喘著粗氣道。

王璐扭過頭,對馮臻臻道:“鄞州鄞江啊,那可不遠,美女,怎麽樣,我給你找到了你的老相好,該怎麽謝謝我?”

馮臻臻不動聲色地道:“那王路可不是我的什麽老相……”她的話嘎然而止。

馮臻臻抽了抽鼻子,疑惑地向躺在地上的原木一號轉過頭來,她又抽了抽鼻子,臉色猛地大變,隻見她凶狠地撲到地上,雙手連揮,硬生生將原木一號腹部傷口上的紗布給撕了下來,動作之凶狠粗暴。痛得原木一號鬼叫連連。

王璐一怔之後,在旁邊大聲叫好:“我的美人,太好了!你終於想通了願意吃人肉了。吃吧吃吧,這家夥塊頭蠻大。夠你吃好幾頓的了,為了能保存得時間長一點,我建議你趁新鮮生吃後,就將這家夥的頭砍下了,免得他變成我們自己的同類喪屍,那就不能再接著吃了!雖然這家夥的肉對你的覺醒沒什麽用處,可人肉比青菜可有營養多了。咱們也要講究飲食健康不是。”

馮臻臻理都不理王璐,扒開原木一號腹部的紗布,探過自己的頭――細細的嗅著他的刀口。

馮臻臻嗅得很仔細很投入,甚至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原木一號到此時哪裏還不明白,自己這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啊,前麵兩個俊男美女,居然都是智屍,談論的。還是怎麽吃自己的問題。天,早知道,自己還不如死在王路手裏呢。那沒準還有機會變成喪屍,可現在這兩位高富帥白富美,卻是要將自己吃得隻剩骨頭碴子。

原木一號全身顫抖得如篩子一樣,卻偏偏不敢反抗半分,看著馮臻臻精致的臉在自己腹部的刀口上嗅聞著,他生生嚇得尿都流出來了。

原木一號的腹部因為剛才一番動作,再次湧出了鮮血,然而,既使在這濃烈的新鮮的血味中,馮臻臻卻依然嗅到了另一種鮮血的味道。

深入她骨髓的。有著致命**力的血的味道。

王璐這個宗教瘋子有一樣事說對了,聖餐,真的對智屍有著致命的**力。

馮臻臻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想要將殘留在原木一號腹部刀口的那股異樣鮮血的味道,深深地吸入自己懷中。

她,一臉陶醉。

王璐在旁邊看著馮臻臻的神情。吧咂著嘴,唉呀唉呀,明明覺醒程度沒有自己高,為什麽表情卻比自己更豐富更自然呢,這丫頭,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情感係統覺醒得這樣完善吧。

馮臻臻突然出手按住了原木一號的肩膀,死死地壓住:“說,你腹部上的傷口是誰弄傷的!?”:

原木一號脫口而出:“王路!是王路!”

馮臻臻一怔,剛扭過頭看向王璐,王璐懶洋洋地道:“美女,別搞錯了,他說的是崖山的王路,那個爛泥路。切,我要傷他,還用得著什麽武器嗎?”

馮臻臻立刻知道自己錯了,她壓著原木一號急切地道:“快告訴我,那個王路――崖山的王路,是怎麽弄傷你的?”

原木一號痛得翻著白眼,喘息著道:“他、他拿把斧頭砍我。”

馮臻臻急怒道:“不可能,如果是斧頭的話,為什麽你傷口上有他的血!”

原木一號掙紮著道:“那斧頭,我砍過他。”頭一歪,再次昏迷過去。

馮臻臻沒顧原木一號死活,站起身,臉上神情變幻,又驚又喜,喃喃道:“是他,是他,真的是他。他的血味,我、我不會忘記!”

“他叫王路?他就是王路?原來,他真的是王路!等等,他和那個光頭男人又什麽關係?難道,他們是一個人?”

“怪不得,我和封海齊在一起時,收聽電台裏的聲音,總覺得有點熟悉。原來,是他。”

王璐看著馮臻臻失魂落魄的樣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湊著她的耳垂輕聲道:“恭喜你,你找到了自己的聖餐。”

馮臻臻似乎感受到一條毒蛇正在自己的耳邊嗞嗞吐舌,她急退幾步,靠在桌子上,手撐著桌沿,單手持槍扶在胸前,啞聲道:“我、我絕不吃人!”

王璐的臉色突然一本正經起來,他誠懇地道:“聽我說,別犯傻,為這種人類虛妄製造出來的倫理道德而害了自己真不值得。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覺醒狀態還不穩定,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你會慢慢覺醒,可也有可能這樣頻繁的失憶,會傷害到你的腦細胞。如果你不吃那個王路,你很有可能會在某一天,再也不能醒來,而成為那樣的家夥。”說著。他一指窗外,水禽湖的旁邊,一群群喪屍正在“種田”,但也有個別喪屍因為還沒從馮臻臻蘇醒時的腦電波震**中清醒過來。正在地上亂爬。

馮臻臻如何不曉得這個道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發現自己根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馮臻臻雖然厭惡吃人肉,但是,她更恐懼自己退變為喪屍那樣的白癡。而到了那時候,身為喪屍毫無自主意識的自己,肯定會去吃人肉的,那樣的話,自己的所謂不吃人肉的原則,根本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王璐看著馮臻臻黯然不語,自然知道她在轉什麽心思,不錯不錯。自己這次訪鄰之舉頗有收獲。

使者的數量實在太少了,甚至,比幸存的活人還要少。每一位覺醒和正在覺醒的使者都是寶貴的。

馮臻臻是一位有著極大發展潛力的使者。如果她徹底覺醒,甚至有可能恢複――嗬嗬,這想得有點遠了。不過,既然自己已經給她指明了聖餐的方向,種子已經種下,早晚會開花結果的。

王璐很滿意,非常滿意,他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施施然的向還在發怔的馮臻臻彎了彎腰:“美女,冒昧打擾。驚醒好夢,抱歉抱歉,這就告辭了。”

馮臻臻清醒過來:“你要走?”

王璐嬉笑道:“怎麽,看我玉樹臨風,想招我為上門女婿?”

馮臻臻咬著唇,沉吟了半晌。突然道:“謝謝。”

沒錯,謝謝。雖然王璐的話半瘋半顛,但他的確為馮臻臻的覺醒指出了一條大道,並且告訴了她原本並不知道的隱藏的危機。

這個恩情,道聲謝謝,並不過份。所謂道之先達則既為師。王璐自己摸索出了一條智屍覺醒智商恢複記憶的方法,這和仙俠小說中的修練之道有什麽兩樣?他毫無介蒂地將這個辦法告訴馮臻臻,稱得上傳道授業解惑,暫時不論他的“道”是不是歪門斜道,但僅就這一行為,的確是無私而又高尚的。

馮臻臻又不能給他半毛錢的好處。

王璐坦然接受了馮臻臻的感謝,突然笑道:“你看,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馮臻臻一笑,放下槍,伸出手:“馮臻臻。”

王璐挺直身,也伸出手:“王璐。”

兩隻手重重一握。

王璐放下手:“再見,馮臻臻。希望下次遇到你時,你已經完全覺醒了。記得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聖餐的嗞味啊。嘿,我至今還記得我妻子的味道,你知道她身上的哪一部分最好吃,我告訴你……”

馮臻臻翻了個白眼,這個王璐,正經了沒半分鍾,就又開始裝瘋賣傻了,她連忙打斷他的話道:“王璐,你要回檀頭山嗎?”

王璐搖了搖頭:“不,我自從覺醒後就離開了家,到處流浪,一方麵尋找那些正在覺醒的使者,指點他們覺醒的方法,另一方麵就是盡量殺死那些幸存者團隊的首領,尤其是,那些異端!”

馮臻臻對王璐口裏時不時冒出來的宗教名詞已經習慣了,她聳了聳肩:“我能想得到你殺死幸存者團隊首領是為了什麽,不外乎他們是我們的食物啥的,可是,異端又是什麽?”

王璐笑道:“我想,你早晚會遇上異端的,我就向你好好解釋一下吧。異端,顧名思義,就是冒充神的使者的家夥。我發現,自從第二次生化病毒感染後,在人類幸存者中出現了一批家夥,這些家夥居然有著和我們使者類似的能力,有的能夠指揮、感應喪屍――也就是選民,還有的象我們一樣,不畏寒暑,不懼刀槍。這些家夥有著極大的危險性,普通的喪屍甚至覺醒程度較低的智屍,都不能對抗他們,甚至還會服從他們的指揮。更糟糕的是,因為有異端的指揮,幸存的人類對我們的抵抗也越來越強大,甚至在局部地區,異端率領的幸存者團夥完全壓製了選民們的活動,對選民進行了滅絕‘屍’性的屠殺。這些家夥違背了神的意誌,居然敢假冒神的使者在這世上行走,消滅他們的肉體,滅絕他們的靈魂,是我神聖的職責。”

馮臻臻聽著王璐的誇誇其談,不僅沒有一點笑意,反而麵容嚴肅,因為。她想起了自己在城市裏遇到的那個冒稱自己丈夫的男人,他,就是一個異端!他甚至能夠控製自己,雖然鬼使神差的。自己開槍擊中了他,但自己並沒有把握,在下次再次遇到他時,能不能逃脫他的毒手。這個男人,真的很強。也正因為此,自己才從資源更容易收集的城市,跑到了郊區的動物園。以至於不得不指揮手下的喪屍種田養活自己。

喪屍,智屍,當然不可能是永動機。

正象王路曾經猜測推理過的那樣,如果永遠吃不到食物,即使強悍如喪屍,總有一天也會因為能量的耗盡而倒下的,隻不過,這個過程也許會很長。一年、兩年、三年,甚至十餘年。

單純依靠武力,人類幸存者永遠不可能消滅這世上所有的喪屍智屍。人類唯一正確的辦法,就是固守據點,抵抗住喪屍大軍的一次次進攻,然後等著,等喪屍們最終活生生餓死。

說到底,就是個“耗”字,看誰耗得過誰。

這個道理,馮臻臻也懂,她早就發現,有食物可吃的喪屍的腦電波。就比經常餓肚子的喪屍的腦電波要強得多,也正因為此,她強令手下的喪屍智屍改吃人類的食物。因為她明白,活人不僅越來越難捕捉,而且早晚是要吃完的。當世上最後一個活人被喪屍吃掉時,喪屍又不可能自相殘殺。互相吞食,所以,改變飲食習慣直接關係著喪屍這一種族的生死存亡大事。

馮臻臻不知道,生化病毒為什麽讓喪屍如此嗜血,但她卻靠自己的摸索發現,喪屍其實不吃肉也能活。這並不奇怪,人,原本就是雜食性動物,也許血肉等蛋白質更有營養,但不吃人肉吃豬肉牛肉罐頭甚至吃素,喪屍也能很好的存活。

馮臻臻最大的願望是,終於有一天,喪屍自己勞作就能養活自己,但這,真的很難很難,看看窗外的自己的下屬們,雖然已經習慣了罐頭餅幹,但讓它們種田就抓瞎了,這幾個月來,硬是連根青菜都沒種出來。

可留給馮臻臻的時間卻越來越短了,因為城市裏的食物正在一點點減少,幸存者在收集食物,一些改了胃口的喪屍和智屍也在收集食物,再加上食物本身也在腐爛變質,生化危機暴發前倉貯的食物,早晚有一天會耗盡的,隻有自力更生,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但偏偏這個時候,王璐卻跑來告訴自己――趕緊拯救你自己吧,要不然,你就會變成一隻白癡喪屍了。

馮臻臻自從和王璐相遇以來,第一次難得認同王璐的意見:“你說得對,那些――那些異端真的很危險。我就遇到過,還差點被他……”

王璐大驚:“差點被他殺了嗎?見鬼,你能逃出來真是命大。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找到好的對抗這些異端的辦法,前幾天我到甬港市刺殺勢力最大的幸存者團夥首領叫什麽‘老大’的,結果陪上了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一幫手下,也沒得手。”

馮臻臻垂下了長長的睫毛,自己遇上的那個異端,好象並不是在殺自己,倒好象,是要做下流事,隻不過,這就不用對王璐說了,要不然,他那張大嘴又不知道會說出什麽難聽話來。

王璐自不知道馮臻臻的這些小心事,馮臻臻腦電波之強不在他之下,他不可能去翻看她的記憶,自顧自絮叨著:“馮臻臻啊,等你徹底覺醒後,除了幫助那些沒有覺醒的使者外,就是要盡最大努力消滅那些異端!我有種直覺,我們不能讓這些異端逐漸成長起來,要不然,他們將成為選民和使者最危險的敵人!”

馮臻臻撩了下長發:“你離開這裏後,要去哪裏?”

王璐撓了撓頭:“去北京。”

馮臻臻呆了呆:“北京?你是說……”她虛空往北方指了指:“那個北京?”

王璐點了點頭:“是啊。”

馮臻臻瞪著王璐不知該說什麽好,半晌才道:“北京……你知道有多遠嗎?如今又沒飛機,高鐵和船……也沒有,就算是高速公路,我想很多地方都堵塞不通了吧――看看動物園前的那條鄞州大道就曉得如今的交通狀況了。你巴巴地跑到北京,卻是為什麽?”

王璐歎了口氣:“沒辦法,我有我必須要到北京的理由。”

馮臻臻不禁有些好奇,王璐已經覺醒,正象他自己吹噓的,是神的寵兒,天國在人間的使者,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當真比神仙還逍遙自在,有什麽事,逼得他不得不千裏迢迢跑到北京去呢?她忍不住問道:“到底為什麽非要去北京?”

王璐臉上,居然第一次露出了尷尬的神色,這一次,似乎不是表演,而是真的,他咳嗽了一聲道:“其實,那個,好吧,大丈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這樣的,我雖然已經完全覺醒,記憶也都恢複了。可問題是,我的一些生理機能還沒有全部恢複。比如說,我沒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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