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賣好市恩
王路心痛得道:“怎麽就冷成這樣?叫人拿幾個暖手的電熱水袋也好啊。”
陳薇道:“有的,有的,隻是剛才要做事,就把熱水袋放下了。你放心吧,我在這兒蠻好的,黃瓊那孩子一大早就來幫我了,蔡春雷大小便都是她幫著侍候的,眼下剛到外麵去倒尿盆。等她回來了,我就可以補個覺了。”
王路不知該說什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對不起。”
陳薇眼眶有些泛紅:“傻瓜。”抽了抽鼻子:“你去忙吧,這兒有我。”
目送陳薇回洞,王路發了一會兒呆,這才轉身向洞窟內部的石坑走去。
石坑底部,奚加朝一家正在吃飯,吃的,也是饅頭,大肚婆喪屍俞朝霞,正將饅頭掰成小塊兒,塞到坐在輪椅上的奚加朝嘴裏。
奚加朝吃了小半個饅頭就不肯再吃:“給你吃吧,你和孩子需要營養。”
俞朝霞倒也不推讓,幾口就將剩下的饅頭吞了下去。
王路高高站在坑口,衝著底下舉案齊眉的一對年度最佳夫妻揮了揮手,嘿地打了個招呼。
這一聲嘿引發了兩個不同的後果――俞朝霞扶著自己的大肚子,一轉身閃進了帳蓬裏,而奚加朝則抬起了頭頗有禮貌地回道:“王隊長,早啊。”
王路嗬嗬笑了幾聲:“你老婆挺害羞的啊,看見我居然還曉得躲起來。我說。我對喪屍可沒什麽興趣,對大肚婆喪屍更沒這個愛好。”
對於王路惡俗的玩笑,奚加朝並沒有動怒,隻是以他萬年不變的木然道:“是我讓她避著點人的,崖山如今人多眼雜,少點麻煩也好。”
王路點了點頭,奚加朝的話在理,俞朝霞至今還是喪屍形態,雖然說有錢正昂喪屍老媽珠玉在前,可是奚加朝的身份至今沒有暴露。多數崖山人還是當他是個有著異能的殘疾。關於俞朝霞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處石坑,周春雨早就告誡其他人盡量不要靠近,就是送飯,也是他和謝玲等少數人來經手。
王路笑了笑:“奚加朝,你倒是個識趣的人,這也奇了,你生前可混得不怎麽樣啊。被人從大城市排擠到這小鄉鎮,不過你也是因禍得福,成了一隻智屍。”
奚加朝自然曉得,王路來找自己肯定不是為了這通鬼扯,他問道:“找我有什麽事要辦嗎?”
王路搓了搓手:“瞧你說的,難道非有事才能找你?再說了。如今的形勢你也不是不知道,在這崖山上,我們安全著呢,一時半會兒可也勞動不到你。”
奚加朝還是呆板地問道:“找我有什麽事要辦嗎?”
王路一咧嘴,不好玩。奚加朝畢竟是智屍,連點人情世故都不講究,直來直去。他咳嗽了一聲:“昨天有人要殺你,殺你一家。”
“被我攔住了。”
王路的老娘在王路很小很小的時候對他說過一句話“做了好事要讓人家曉得。”這句話,和王路幼兒園老師教育的“向雷峰叔叔學習做好人好事不留名”完全是南轅北轍。所以王路很天真地問了句“為什麽?”王路的老娘舉手重重打了一下王路的手心。莫名其名的挨打讓王路當場號啕大哭起來。這時,王路的老娘才語重心長地道:“你瞧。人家對你壞,你記在心裏,你對人家好,也一定要讓人家曉得,人家才能記住你啊。”
本著做好事一定要讓人家曉得的家訓,王路巴巴地跑來,特意告訴奚加朝。這就叫“賣好”,又名“市恩”。
“這幾天。我們崖山發生了不少事。”王路收起了嬉皮笑臉,嚴肅地道:“先是在衛生院裏,一向聽從我的命令的一隻智屍突然失控,攻擊了錢正昂,緊接著我們的一個人――一個實驗對象襲擊了我,趁機逃脫後,跑到了龍王廟,劫持了我的孩子們。在我好不容易重傷他後,我們又遇到了屍潮。接下來的情況你也是親身經曆的,在眼看我們就要成功消滅指揮屍潮的智屍時,鄞江鎮裏的喪屍卻突然暴動了。”
“我、和我的夥伴們一致懷疑,這一切,都有人在背後搗鬼。”
奚加朝沙啞地道:“你們懷疑是我做的?”
王路盯著奚加朝:“沒錯!因為能影響實驗室的智屍,指揮鎮上的喪屍群的,除了你,這崖山上沒有第二個人――不,智屍了!”
奚加朝費勁地抬起頭,仰望著坑頂的王路:“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我和老婆都在這裏,你想殺我們,隻是舉手之勞。”
王路臉上的神情突然放鬆下來,他笑嗬嗬地道:“因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在卡車上,你出手救了我,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我這人是有恩必報。雖然其他人都強烈要求殺了你一家以絕後患,但我卻一力堅持保下了你和你的老婆。”
“謝謝。”奚加朝道。
王路揮揮手:“這些虛話就不必說了。奚加朝,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你是個聰明人,你該明白,在這崖山,隻有我王路能保你一家平安,如果我有個什麽萬一――嗬嗬,你明白的。”
奚加朝道:“我明白,你活,我們才能活,你死,我們也跟著陪葬。”
王路放聲大笑:“果然好聰明。好好休息吧,以後少不得麻煩你。”
奚加朝支起耳朵,確認王路的腳步聲完全遠去了,這才一迭聲召喚道:“老婆,老婆。”
俞朝霞從帳篷裏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捧著大肚子走到奚加朝輪椅邊,奚加朝急切地道:“他們果然懷疑了。嘿嘿,這世上,誰都不是傻瓜啊。隻是老天保祐,那王路誤會是我救了他,這才讓我們一家沒有慘遭毒手。老婆,對不起,我不能再冒險了,如果再被他們懷疑上,你和孩子絕對保不住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都要表現得老老實實的。絕對絕對不能給他們一點點殺我們的理由。”
俞朝霞不成調地輕聲嚎叫了幾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奚加朝連聲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一切以孩子為重。為了孩子,我願意做那王路腳下的一條狗。不過你要相信我,我們終有一天能逃出去的。”
俞朝霞短促的叫了一聲,奚加朝道:“我知道我知道。沒有吃的,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沒法發育。這個該死的王路,他雖然承諾改善我們的生活,可給我們吃的都是素食,雖然我盡量把食物都讓給了你,可營養還是不夠。你和孩子。需要大量的蛋白質,需要新鮮的血肉。問題是那王路嘴上說得漂亮,卻一刻不放鬆對我們的提防,這肉食,實在不好找。親愛的。你忍耐一下吧,我一定會想到找來肉食的方法的。”
俞朝霞點了點頭,隱隱聽到坑上有人聲,立刻又鑽回了帳蓬裏。
石窟外,崖山眾人砍了大批的樹下來,正吵吵嚷嚷拖著回來。
王路一眼看到了封海齊、周春雨等人。連忙賠著笑迎上去――昨夜他可是很不給封海齊麵子地拒絕了他殺奚加朝一家的提議,再怎麽說,人家封海齊是為他好,他可不能不領這個情。
王路打趣道:“好家夥,好粗的樹,比人大腿還要粗,老封,這放以前。可是濫伐林木罪,你這派出所所長還不得帶班將咱們給抓起來。”說著伸出手就想幫一把。
封海齊也曉得這是王路來套近乎,哭笑不得,這手段可夠幼稚的,連忙道:“去、去、去,吊著一條胳膊幹得了什麽重活,成心添亂是吧,讓一邊兒,別擋路。”
王路訕訕地笑了笑,讓到一邊,封海齊早有了規劃,也安排好了人手,武裝部的小夥子們有的是力氣,兩人一根抬著樹幹而來,婦女老人和孩子則借用手推車等物搬運木材。那樹幹砍下來後,就經過了初步的處理,枝杈什麽的都用斧頭砍淨。
用樹幹當牆,如果是在平地上,就該在地上挖洞,然後把樹幹下部埋進去,可石窟周邊都是青石板地麵,不可能在上麵挖坑,隻不過,也倒也難不住封海齊,崖山上別的不多,多的是石頭。
甬港市的山村裏,經常能看到用石頭壘起的屋子,寧海的石頭村,整整一個村莊都是用山石造的,中間都不用水泥石灰,可見老石匠高超之處。
封海齊當下指揮眾人搬來大小不一的石塊,親手動手,一塊塊碼了起來,最粗大的石頭打底,小石塊左右疊加,堆起了半人高的石製胸牆,然後在上麵立起樹幹,樹幹上部正好卡在石窟頂上,極是堅固。
這活兒極是累人,隻不過在李波這個工程師在,就又簡單多了,李波用鋼管和油葫蘆做了個簡單的滑輪吊車,這樣一來,就算是老人和女人也能將粗大的樹幹吊起來,在石窟裏輕易的搬運、豎起、固定。
這邊廂立樹牆,另一邊就著手搭平台。
周春雨以前在鄞江鎮搜刮資源時,可謂生冷不忌,找到什麽都打包運上崖山,特別是懸崖平台的電梯完工後,運上來的粗笨家夥就更多了。這其中,周春雨甚至將一家木工店的器具都搬了上來,裏麵就有幾台鋸床。
將樹幹用滑輪吊起來,開動鋸床,哧拉拉一陣響,樹幹就被鋸成了兩半,再一一片開成木板,然後在石窟地麵上用石塊打了地礱,將木板鋪上去――原本這木板應該風幹一下,現在木板內部潮氣太重,日子一久,肯定是要變形的。隻不過沒人在意這個,變形?沒問題,再去後山砍幾棵樹來,浪費就浪費吧。靠,單純從資源角度而言,現在的國朝才真正叫地大物博呢,就可著勁的糟蹋吧。
忙碌了整整一天,半邊木牆已經壘好了,越到後期進展越快,武裝部的小夥子看的時間長了,也能學著幫封海齊毛手毛腳墊石牆。雖然不時會發生和王路當初在山腳下砌“金字塔”那樣的洋相――石堆嘩一下垮下來,但也有成功的。封海齊預計,明天上午就能完成整道外牆了。
封海齊比劃著:“到時候,用竹片造一道門,齊活了。”
王路打量著半拉石塊半拉樹幹的牆,點點頭:“好、好、好,就算有個把喪屍跑上山來,這石窟也不是它能任意進出的。”
封海齊哼了一聲:“沒出息,這牆是我用來給石窟裏的大夥兒擋風的,喪屍――它們如果能突破後山防線。我這‘封’字倒過來寫。”
王路一咧嘴――封海齊還沒消自己攔著他不讓殺奚加朝的火氣呢。
相比外牆,石窟內的木製平台就相對簡單多了,吃晚飯前已經搭出了一個足夠所有人將帳篷搭在上麵的木製平台,如果不是木板太粗糙,上麵有木刺,甚至可以脫下鞋子在上麵行走。
當真是人多力量大,這樣大一個土木工程,放在以前。王路是連想也不敢想,當初那金字塔大門就給了他深刻的教訓,可現在,僅僅是一天功夫,就有模有樣的了。
自然,這也是崖山前期積累的成果。沒有裘韋琴的電,沒有李波這樣懂機械的專家,沒有封海齊帶的壯小夥子,甚至沒有黃瓊等孩子幫著崔大媽燒飯煮菜,哪能這樣順利就完成工程。
王路興致勃勃地在平台上走了幾個來回。指點著沈慕古將幾處固定得不是很穩固的木板釘結實了,又特意叮囑將所有木板上的釘子屁股砸進一點,免得戳壞人的腳底,這才笑眯眯回到封海齊身邊。
封海齊正在和周春雨商量明天的工程:“得建個廁所,現在大夥兒都用痰盂,卻是不太方便。”
王路連忙道:“大家都去龍王廟方便好了。大殿角落裏不是有設施齊全的衛生設施嘛。”
封海齊搖搖頭:“近30來號人要上廁所,你那兒就一個坐便器,用起來可不太方便,再說,因為天冷水管都結冰了,你就沒發現坐便器的用水都是王比安從後山挑的嗎?總不能每個上廁所的人都要先挑一擔水吧?”
王路摸了摸鼻子,自己還真沒留心到這件事,回想起來。自己今天尿了三泡尿,一泡大便,每次都衝了水,王比安來來回回不知要挑幾次水,這個,自己真是個混賬老爹。
周春雨道:“石窟裏不是有不少石坑嗎?我們挑一個小一點的,在上麵直接鋪上樹幹,挖個洞,不就天然是個廁所了?”
封海齊摸了摸下巴:“這倒可行,以前農村造廁所,都是挖個洞再鋪上水泥板的。隻不過,不能找咱們住舍的石窟,就近在旁邊別的石窟找一個吧,要不然,這五穀輪回之舍味兒也挺大的。”
正商量著,卻見到石窟內的平台上一陣**,王路、封海齊、周春雨抬頭一看,卻是張麗梅帶著黃瓊等人在平台上用竹竿、鐵絲圍了個小圈子,鐵絲上掛上了床單、窗簾,硬生生隔出了一塊小天地。
王德承嚷嚷道:“張大部長,你這是在搞什麽名堂啊,這平台原本就不大,你這樣一弄,空間就更小了。”
張麗梅瞪了他一眼道:“去、去、去,我們女人家自有不方便你們男人看見的時候,哼,別以為我今兒早上沒看見有些人賊眼溜溜的,殺喪屍就不見你們這樣有精神頭兒。”
王德承張口結舌,自己當時可也賊眼溜溜過,正在尷尬,一錯眼,卻看到李波抱著帳篷跟在徐薇薇屁股後麵,屁顛顛地進了“女兒國”,頓時叫了起來:“李部長可不也是男的,為什麽他能進去?”
李波回過頭來道:“我隻不過是幫老婆搬帳篷。”
王德承一呆:“李大部長,難道說你要和徐薇薇分居?”
李波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是啊,那總比有人昨夜裏蹲在咱們兩口子帳篷旁聽壁腳來得強。”
王德承靠了一聲:“就你們兩口子鬧出的動靜,還用得我們聽壁腳?整整一個石窟裏都是你寶貝媳婦的聲音。”
李波毫不在意,反而得意洋洋:“你小子懂個屁,咱們從鎮口防線處險死還生,正該好好感受一下生命的快樂。生命在於運動!”
王德承看著李波一頭鑽進“女兒國”,撓了撓頭:“好家夥,怪不得人說老房子著火燃得特別快,李波結婚前倒是蔫不拉及的,結婚後可也夠狂野的。”
封海齊搖搖頭,扭頭對周春雨道:“看見了,記住,廁所要男女分開,哪怕用道塑料布隔開也行。”
周春雨笑道:“封部長你就放心吧,這群家夥啊,也就是嘴上花花,不少人還正經八百琢磨著結婚呢,可不會胡來。”
封海齊哼了一聲:“知道輕重就好,到崖山來,就該一門心思好好過日子,以前的歪門邪道,都得給我收起來。”
王路聽到這兒,突然古怪地一笑:“我說,老封啊,你看裘部長怎麽樣?”
封海齊一怔,不知道王路好端端的,為什麽突然將話題扯到裘韋琴身上,他抬頭眯著眼打量了一下正在木牆邊比劃著設計高壓電網路線的裘韋琴:“裘部長嗎?挺能幹的,這次防守鄞江鎮,她可是出了大力。雖然說她以前隱瞞了自己有異能的事兒,可你也該理解她的心思,你自己不也一樣瞞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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