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冰層裏的臉

這樣類似的5人小組,如今正在鄞江鎮皎口水庫附近的山林裏穿行,大大小小有10多組。正是崖山生產隊的冬季捕獵小組。

自打兩天前開始下小雪,封海齊就提出來可以捕獵山林中的野物了,大雪封山,正是群獸無處覓食的時候,這時下套子挖陷阱,正是時候。鄞江地處半平原半山區,以前民間禁槍前,還有不少人持有狩獵證,封海齊自己也經常跟著相熟的村人進山打獵,對此自然非常熟悉。

對封海齊的提議,王路自然沒口子答應,自屍潮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不知為何喪屍的活動也減弱了不少,撞到外圍電網上的喪屍,隻有阿貓阿狗幾隻,崖山的安全形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

而且,王路也有心安排一次大型集體行動,原因很簡單,凝聚人心。

自王伯民朱亞珍一夥人來投後,陸續又來了不少幸存者,三五成群,甚至也有單身的,王路來者不拒,笑臉相迎,隻要到崖山的,都是立刻安排住處,發放暖暖的冬衣,一張預存一個月“工資”的物質供應卡更是少不了的。

至今,崖山人數已經有108人。

正是水泊梁山眾好漢的人數。

崖山人口急劇增加,王路有喜有憂,他是土財主心態,夜裏想著每天都在增加的人手,夢裏都會笑醒,可到了白天,卻又發起愁來。

愁人心不穩。

崖山是個好地方。

相比其他的定居點。這裏有電、有水,還有雖然不算充足,但也能吃飽肚子的糧食,那些新來的幸存者都非常滿意。

王路私下和新人聊起來,他們個個都對王路的收留感激得不得了。

但很多時候,一加一並不等於二。

崖山人手增加了,但王路的控製力,卻並沒有相應增加。

他手下得力的幹部,也就那麽幾個,古林鎮的沙青、車永波都是趕鴨子上架。在王路心裏,兩人連考驗期都沒過。王伯民和朱亞珍,單從他們隊伍中的老人孩子就可以看出,是對心腸不錯的夫妻――嗯,是準夫妻,可他們對王路的忠誠,卻還看不出來。

而更多的後來者――好吧,王路也是肉眼凡胎。更沒有學過觀麵相識人心的本領,能認個臉熟已經算好的,哪裏知道此人是忠是奸是善是惡,如今不同崖山早期,再沒有人會愚蠢到象原木一號那樣主動跳出來,讓王路玩一把殺雞儆猴了。

為了掌控崖山上下。王路把王比安也拎了出來,搞了個兒童團,將所有的孩子都塞給了他。好在王比安以前也經常帶著孩子們學習封海齊傳授給自己的體能鍛煉方法,而且以前在小學時,也當過班幹部。現如今管著孩子們,倒也像模像樣。

再說鄭佳彥、黃瓊以及林遠等年紀較大的孩子,或是原本就和王比安親近,或是以前就有交情,都願意捧王比安的場,所以王比安這孩子王。倒也當得有滋有味

到得後來,王路甚至給王德承、蔡春雷等稍後進入崖山,他多少知道心性的人,都派了個小頭目的官帽下去,以助自己收攏人心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

王路不知道,這些人,人在崖山。心,卻是不是在崖山。

來自四麵八方的幸存者如今有吃有喝有地方住,自然人人見他都恭敬,臉上堆笑,嘴裏遠遠就打招呼。

可萬一到了危急時刻,或是屍潮再度來襲擊,或是外來的強力團體想吞並崖山,這些人,能不能和王路一條心硬抗到底,那真是天知道了。

王路好歹看過不少網上流行的穿越爭霸小說,知道這打造一個團隊,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放火搶劫,搶糧搶錢搶女人,那是最方便快捷凝聚人心的不二法寶。

隻是如今是生化末世,搞不得這一套。

殺喪屍是個好辦法,可偏偏最近沒有大規模喪屍的進攻。

所以,這次集體狩獵,就成了王路打造、鍛煉團隊的一個不得以的法子。

古代圍獵,就是一次行軍打仗,也是訓練軍隊的不二法門。

王路隻不過看樣學樣而已。

他早在每個小組人員分派中,悄悄布置了自己信得過的人員,讓他們暗中留意新來者的表現,雖然說不可能從一次狩獵中就能看得出忠奸,但好歹能稍微知道一下為人的品性。

王路看人很簡單,一個願意幹活,而且努力幹活的人,就是個有用的人。

這次狩獵,不僅要為崖山提供大量的肉食,以及家畜,王路更希望能借此從新人中找到不少人才,加以栽培。

他現在野心――不,信心,越來越大,崖山,不可能永遠隻有108人,它會越長越大的。

王路正想得出神,嘩啦啦一下,一大蓬雪從頭上的樹頂灑落下來,兜頭蓋臉落到了王路頭上。

王路戴著全封閉的頭盔,這堆雪沒砸到他頭上,倒有不少,順著頭盔和脖子的縫隙,鑽到了他背心裏,涼得王路直跳腳。

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王隊長,對不起,我剛才一腳沒踩穩,手撐在樹上了。”

這聲音的主人,不是馮臻臻,又是哪個。

她剛才一腳踩到了一個被雪蓋住的凹坑裏,腿一軟差點摔倒,忙伸手扶了把樹,結果把樹梢的雪全都搖了下來,馮臻臻依著樹幹站著還好,倒是王路被傾斜的樹冠上頂著厚厚的雪砸個正在。

馮臻臻和王路在一起,完全是個巧合。

雖然馮臻臻對王路的血肉念念不忘,但她還沒有愚蠢到天天在王路麵前晃悠的地步。

上次王路僅僅因為女兒陳瓊的懷疑。就氣勢洶洶衝到封海齊家裏對自己動刀動槍,馮臻臻就明白,王路並不是個好糊弄的人,為了確保自己家人和崖山的安全,他會衝任何人下手。

有殺錯,沒放過。

而次日陳薇借送蛋糕賠禮來試探自己,更讓馮臻臻明白,崖山並不象表麵上看過去的那樣平靜無波,艱辛的末世求生讓善良如陳薇的人,也保存著一份警惕之心。

所以。在此後的日子裏,馮臻臻非常聰明地和王路保持著一段距離,天天窩在衛生院裏,跟著錢正昂學醫術,也就偶然在食堂吃飯時,和王路碰個麵,即使是這種偶遇,馮臻臻也是僅僅出於禮貌打個招呼就端著飯盆到別桌吃飯。

王路一家人。也就謝玲,常常和封詩琪、馮臻臻湊一起。在其他人眼裏,馮臻臻早已經是崖山眾多外來幸存者中普通的一員。

以前的一點小誤會,過了就過了。

馮臻臻很滿意現在這樣的日子,隨著接觸的醫學知識越多,她越發現。自己當初決定在衛生院工作是個極好的主意。

如今可不是什麽太平歲月,少不了打打殺殺,王路身為崖山首領,少不得衝殺在前,相對的受傷概率也就大。受了傷。就要治傷,馮臻臻隻要候在衛生院,王路這隻兔子就會自己送上門來。

馮臻臻抱定了主意以靜置動。

但這次外出狩獵,一向窩在衛生院的她,卻被派了出來。

組隊時,為了確保安全。王路自然和封海齊一組。

然後,王路在哪裏,謝玲是必跟著的。

接著又帶上了王比安,讓他多些實戰鍛煉的機會。

這一下,小小的隊伍裏就有了四個崖山高層人次,出於安全考慮,衛生部長錢正昂決定也加入進來,以備在出現突**況時。給予醫療救治。

王路拒絕了,在封海齊在,自己又有異能,其實並不危險,崖山的醫療力量還是太薄弱,新來投的幸存者中,居然一個醫務人員都沒有,醫務人員如今是崖山最金貴的人才,錢正昂參加自己的隊伍,實在是太浪費了。

王路好說歹說,讓錢正昂加入了其他的小隊,換來錢正昂的讓步是--讓衛生院最好的護士馮臻臻跟著。

於是,馮臻臻再次和王路走到了一起,盡管兩人心裏都並不情願--王路至今對馮臻臻還有著極古怪的感情,有點內疚--對**的馮臻臻又打又罵,有點羞愧--背地裏在夢中對著她遺精,甚至還有點惱怒--出於男人們的自大和死不認錯心理,王路把自己對馮臻臻的複雜情感遷怒到了對方頭上,理由是“漂亮女人果然個個是大麻煩”。

隻不過,馮臻臻是極識趣的人,一行人進山後,她就一直走在最後,話都不多說半句。

她在等,等王路犯錯,狩獵不是旅遊,封海齊帶著大家走的都是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更多時候根本沒路,攀扯著樹枝和岩石才能爬行。

到時候,隻要自己“幫助”王路來次小小的失足,不用傷得太重,磕破點皮,流出點血,就夠慰藉自己“相思”之苦了。

此時馮臻臻不小心抖落了樹上的雪,撒了王路一聲,忙道了聲:“對不起。”

因為大夥兒都戴著頭盔,所以王路看不清馮臻臻的神情,他直通通回了句:“小心點。”就邁步追上了封海齊。

王路的話,有點衝。

馮臻臻在崖山,也就是在王路麵前不討好,以她的姿色,早在眾人間“豔名遠揚”,崖山又實施婚姻製,追求她的幸存者,可不止一個兩個。也虧得馮臻臻天天窩在衛生院,又由錢正昂明裏暗裏擋著,這才沒有招蜂引蝶,可就是中午在食堂吃餐飯,也不斷有小夥子來搭訕,排隊打菜時,有人獻殷勤讓插個隊更是常事。

麵對王路生硬的態度,馮臻臻卻不以為意,她依然退到後麵,還伸手拉了一把小腿陷在一個雪坑裏的王比安一把,倒是王比安禮貌,道了句“謝謝馮阿姨”。

王路追上封海齊道:“還有多遠?”

封海齊淡然道:“咱們這支隊伍缺少日常訓練。在山地行軍速度太慢了,我估計還得一個小時才能到武裝部的設伏點。”

這次行動,說是狩獵,其實更確切說是撿剩兒。

前兩天剛飄起小雪時,陳老伯就說會有大雪,封海齊立刻率領武裝部進山,布下了許多套子、獸夾和陷阱,準備借著雪天難覓食,捉一批活物。

崖山需要穩定的蛋白質來源,這獵物。自然還是捉活得好。

王路知道封海齊這是隱隱指責自己沒有參加武裝部的日常訓練,現在崖山人多了,武裝部的正規化越來越提上日程,封海齊已經參照新兵入營製定了一個體能和紀律訓練提綱,除了年紀太大的老人,崖山男女老少都要參加集訓。

隻有王路是例外。

王路訕笑著道:“這不是事兒多忙的嘛,沒時間參加集訓啊。”

他連忙岔開話題道:“為了這次狩獵,武裝部的小夥子們倒是冒著雪忙活了一整天。聽說在山裏布了百多個套子陷阱,隻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好像咱們崖山裏也沒有以前精通打獵的人啊。”

封海齊道:“要是真捉山裏的野物,咱們這急就章布下的陷阱自然不成。隻不過,我原來就是衝著家養的畜生去的。”

“生化危機暴發後,其實不少農家養的家畜都走失了。象鄞江一帶。農家養的牛、羊、雞、豬,很多是散養的,這牛不耕田的時候,就放在山林裏讓它自去吃草,晚上才牽回牛棚。事後。有不少家畜就流落到了山裏。”

“夏秋兩季時,這山林裏植被茂盛,有的是吃的,這些家畜自不愁活路,唯一要擔心的是得躲著喪屍們。可進入冬季後,山裏吃的就難找了。家養的畜生。畢竟不如野物,野外生存的能力差了許多,自打入冬後,陳老伯農業部那兒已經好幾次發現有畜生下山尋吃的留下的痕跡了。今兒這場大雪,肯定逼得那些畜生們到處尋吃的,我們那些陷阱,打的就是它們的主意,為了這次行動。我還特意找老俞頭要了些牲口專用的飼料,它們以前吃慣了這個,用來當誘餌是再好不過。”

王路笑道:“這法子好,說真的,真要是抓了一堆野豬來,可沒有家豬好養活,出肉率也低,以前是吃膩了飼料豬,嘴巴太挑剔,才搞什麽野味吃,可說實話,什麽野豬也好,野雞也好,哪有家豬家雞好吃,肉太硬,煮不爛。”

這時,眾人已經翻過了一個小山坡,前方有條溪流,隻是天寒地冰,那溪水,都結了冰,上麵還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封海齊噓了一聲:“小心些,前麵不遠就快到陷阱了,我是特意挑溪水邊布陷阱的,動物喜歡喝水,這溪邊是它們最常來的地方。大夥兒別鬧出太大的聲兒,驚了獵物,可就白跑一趟了。”

王比安勉強壓下一陣陣興奮,輕聲問道:“封伯伯,這溪水都結冰了,還能吸引動物嗎?”

封海齊道:“這冰也就這兩天結的,上麵是冰麵,下麵水還在流動,山裏的動物習慣了到這兒喝水,一時半會兒不會改,你聽,還能聽到水聲呢。”

果然,大夥兒細聽的話,的確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王路也是第一次打獵,倒有半分孩子心性,手一揮:“走,抓隻大肥豬回崖山,今年過年還沒吃過肉呢,農業部倒是整了一些魚,雞也不舍得殺,這年過得嘴裏淡出個鳥來。”

王路邊說邊邁步,卻沒想著光顧著說話,一不留神被腳下的樹根絆了一跤,出溜一下坐了個屁股墩,順著山坡滑了下去,跟在後麵的謝玲眼疾手快,一手把住旁邊的小樹,俯身探出另一隻手想揪住他的衣角,卻失了手。大夥兒眼睜睜看著王路一路滑了下去,幸好這是處坡地,沒有什麽岩石,王路一直滑到溪水的冰麵上,才停了下來。

王路有些狼狽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手肘的衣服有些磨破,其他倒沒有大礙。

這時,大夥兒也從坡上趕了下來,謝玲又好氣又好笑,拍了拍王路身上的泥:“這可怎麽說的,出門時我隻擔心王比安出事,卻沒想到你這當老子的先摔了跤,怎麽?磕頭討紅包嗎?”

王路老著麵皮嘿嘿笑了幾聲,就在這時,王比安突然驚叫一聲:“老爸!有喪屍!”

王路一驚,撥出腰間的小手斧就轉過身去,封海齊也早握緊了雙斧,謝玲忙著打開身上的“滾蛋機”--剛才一路來沒打開,是因為怕嚇跑野物。

然而大夥兒掃視了一圈四周,並沒有看到喪屍的影子,王路皺了皺眉:“王比安,哪兒有喪屍?是不是你看錯了?”

王比安低著頭一指:“爸,喪屍就在這裏--是水喪屍,不,是冰喪屍!”

這是道山間常見的溪流,江南多山,多水,類似的溪流隨處可見,約有7、8步寬,王路摔下來的地方,正好有個水潭,換了平時,王路這一跤就摔倒水裏了,隻是如今水麵已結了冰,冰上還有雪。

王路從冰麵上掙紮著起身時,將雪給劃拉開了,露出了下麵的冰麵。

冰麵下,有一張臉。

確切地說,是冰層裏有一張臉。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