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高尚的信仰與無限的生命

孫隊長被壓在最下麵,像頭瘋虎一樣吼叫著扭打著,他的身手的確不凡,雖然以寡敵眾,可硬生生從人堆裏掙紮了出來,然而頂在腦門上的幾個黑洞洞的槍口,終於還是讓他頓住了身影。

一個人影從地上撐起身:“我操,真是條漢子,這樣多人都壓不住你,要不是老子預先早有防備,留了個後手,陳瓊這孩子可就危險了。”

說話的人,全身纏著繃帶,可不就是躺在孫隊長旁邊病床的那位“受重傷的戰友”。剛才就是在他孫隊長身後爆起偷襲,才從孫隊長手裏搶回了陳瓊。

隻見那名“戰友”在周春雨等人的攙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邊扯著身上的繃帶,露出並沒有傷痕的身體,一邊衝孫隊長點了點頭:“老兄,你就消停點吧,這場大戲演到現在也該收場了。”

這人,不是王路又是誰。

原來,孫隊長醒後遭遇的一切,都是王路導演的一幕戲。他將自己的血液輸入孫隊長的身體後,又殺了他,並讓陳瓊對他進行轉化。在轉化時,王路讓陳瓊小心翼翼地不要改變陳隊長的絕大部分記憶,隻是單純製造了他被救援部隊救出基地牢房的一段記憶,同時將王路、周春雨等人的影像轉輸入記憶,產生“這是我的戰友”的印象,這就是孫隊長看到病**的王路時,莫名其妙有好感的原因。

王路深諳韋爵爺說謊話要九分真一分假的訣竅,關於顧瑋受傷和第二小隊的失敗等內容都是真的,以至於孫隊長專注於戰友的安危,而透露了諸多關鍵信息。原本周春雨還想扮成11號作戰方案駐石化工業區的部隊負責人,從孫隊長嘴裏套話,可沒想到孫隊長剛剛清醒後。思維還有點遲鈍,又牽掛顧瑋等戰友的安危,不需要周春雨出馬,被陳瓊乘機三言兩語,就套出了重要情報。

王路看到陳瓊已經被護送出了房間,孫隊長被多支槍口瞄準著逼到房間角落裏,手無寸鐵,知道大局已定。他大大鬆了口氣,陳瓊這丫頭幹得真是不錯。雖然自己事先給她指點了幾下台詞,但絕大多數對話都是她臨場發揮的,還真把孫隊長給忽悠了進去。原本陳瓊這個角色是周春雨和關新爭著要演的,但王路考慮到一個女護士能讓孫隊長的心情和戒備更為放鬆,這才讓陳瓊擔任了女主角。沒想到這孩子不負眾望。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說真的,陳瓊跟著自己經常出生入死,比王比安還危險,自己可真是欠了這孩子不少啊,嗯。這樣看起來,也許親上加親是個好辦法,讓王比安和她……

王路很快拉回了自己有些脫線的思緒,正色對孫隊長道:“孫隊長。咱們有話好好說嘛,其實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舞刀弄槍的,來。把錄音筆交給我。”

孫隊長的手裏一直死死握著那隻記錄了大量家園信息的錄音筆,剛才在激烈的搏鬥中。他都沒有放手,這時更是護在胸前。他瞪視著王路:“休想,就算我死了,你們也一樣得不到想要的!”

他倒也果斷,隻見他舉起手裏的錄音筆,一把塞到嘴裏,嘎吱嘎吱,硬生生咬碎,吞到了肚子裏。

王路長歎一口氣:“孫隊長你這是何苦來,我早說了我們現在都是自己人,你、你這樣子……唉,再說了,你永遠不會死的,說什麽死不死的,可不無聊得很。”

孫隊長一怔:“你說什麽?什麽我永遠不會死?”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一低頭,粗暴地撕扯著身上的繃帶,雪白的繃帶被重重疊疊扯成亂麻一般,終於露出了下麵的傷口。孫隊長瘋狂撕扯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隻見在繃帶下,自己身上受的累累酷刑傷口依然還在,裏麵不停地在滲出黑液,但自己卻一點沒感覺。不僅如此,自己的胸口還新添了一個槍傷,正中心髒,然而,自己卻依然站立著。

孫隊長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捅了下心髒的槍傷,沒感覺,真的沒感覺。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的傷口,都會確信,中槍者絕對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自己,卻依然站立在大地上,這不是夢,這是最讓自己恐懼的現實--自己,成為了一隻智屍!

孫隊長舉起手,看著手指上的黑色的屍液,喃喃地道:“我是一隻智屍,我是一隻智屍。”

王路拍了拍手:“就是啊,我早說了我們是自己人嘛,你看看,你又何苦作踐自己。來來來,咱們坐下好好聊聊,你剛才隻是說了這次采風行動的事,對家園的情況說得並不多,我可是很想知道家園的具體位置呢,來來來,坐下聊聊。”

王路打了個眼色,旁邊兩名持槍的隊員悄悄挨近了發呆中的孫隊長,伸出了手--孫隊長突然大叫一聲,連出兩拳將兩名隊員擊倒在地,向王路猛撲過來。

“保護王哥!”周春雨大叫著,向王路撲了過去,企圖擋在他的麵前,眾槍手也紛紛搶了過來。誰成想,這隻是孫隊長的虛晃一招,他一腳踢倒最靠近自己的一個槍手,剛要伸手奪槍,呯呯呯,一串連射的子彈在他身前濺起一股股火星。孫隊長一個魚躍搶到門邊,和身而上,一肩膀撞開門,衝出了門外

周春雨舉起槍對準了孫隊長的背影,王路忙道:“別開槍!”

孫隊長撲出門的身影,突然僵住了,門外,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這裏,並不是醫院的走廊,事實上,這根本不是醫院,而是一個天台。

一個很大的高層建築的天台,站在天台上,能一覽無餘看到甬港市的三江口,三江匯流奔騰向海,這樓極高,俯瞰大地,甬江、姚江、奉化江如小溪溝一樣。

天台四周百餘名槍手舉著長短槍支瞄準著自己,當真是插翅難飛。

孫隊長回過頭。這才發現,自己所住的“病房”,隻是件臨時搭建的板房,建造非常粗陋,外麵居然還用不少木條支撐著牆壁,怪不得剛才自己一撞居然能撞碎大門。

王路在眾槍手的護衛下,緩緩走了出來,指著下麵的三江口道:“這是甬港市的中信國際大酒店的頂樓,當年建成時。是甬港市最高的建築,怎麽樣,風景不錯吧?隻不過這貨是標準的違章建築,因為原來的設計高度並不是最高的,但業主為了搶第一的名頭。硬是加蓋了一層頂樓平台,所以變成了第一。不過這個第一並沒有保持多久,很快就被別的高樓搶走了。”

王路衝著目無表情的孫隊長露齒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又囉嗦又無聊,衝著你說了半天這幢樓的來曆?你心裏肯定有無數隻草泥馬奔騰而過,將我操了一萬遍對不對?其實我是想告訴你,無論這幢樓是違章建築還是曾經的第一高樓,從這樓頂看下去。這景色的確不錯。就像你一樣,無論你是人還是智屍,你依舊擁有生命。珍惜你的新生吧,孫隊長。你已經來到了一個新世界。來吧,和我一起創造這個最完美的新天地吧。”

王路向孫隊長伸出了手,孫隊長看了看王路,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緩緩的,緩緩的。搖了搖頭:“去你媽的。”

周春雨高聲令下,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孫隊長,孫隊長視若無物,他大步走到平台邊,雙手一撐,爬上了圍欄,他扭過頭來,對著王路嚷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願意以行屍走肉的身份活著嗎?絕不!”

他向前跨出一步,一眨眼,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王路哆嗦了一下,閉上了眼。好家夥,這可是108米的高度,就算是智屍,也非摔成肉餅不可。

周春雨走到王路身邊,不無感慨地道:“真是位好漢。”他以前是警察,對這樣的軍中鐵漢,自然有種親近的感覺,要不是處在敵對雙方,肯定會引為好友。

王路歎了口氣:“可惜了,我是真心想招攬他,他熟知家園內情,對我們今後和家園打交道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可沒想到他是個死腦筋,明明已經成了永生不死的智屍,卻居然還要自殺,這真他媽的是壽星公公上吊,嫌命長了。”

周春雨喃喃地道:“這世上還是有信念和信仰的。”

王路趕蒼蠅一樣煩躁地揮揮手:“別和我提這樣,這方麵的文章我坐在馬桶上就能給你寫十來篇。錄音呢?”他攤開了手掌。

周春雨摸出了一個u盤,他道:“不但有錄音還有錄相,王橋基地裏人才是多,居然有個人以前是電視台的導演,叫安建什麽的,拍過不少片子,是他指揮人員在臨時病房裏安裝了錄音錄像器材,他說了,效果那是沒話說,保管王哥你滿意。”

王路接過u盤在手裏掂了掂:“那個孫隊長還居然把錄音筆給吃了,哈哈,他真當自己是以前傳遞雞毛信的地下黨啊,把錄音筆毀了我們就拿不到資料了?他怎麽也不想想,就算沒錄音,我當時就躺在他身邊,還不把所有情況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末世前是什麽年代?是高考作弊生都用上比007還牛逼的假牙納米式電台的竊聽偷拍時代!”

王路揚長而去,周春雨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圍欄,招手叫過來一個基地人員:“那個那個誰,去,把那個跳樓的家夥的屍體收拾一下,他多少也算是條好漢,也該入土為安。”

基地的人員雖然叫不出周春雨的名字,但也知道他跟在王路身邊,是他的親信,而王路,如今名義上可是崖山基地聯盟的最高首領,光看著老大王橋的粘乎近兒,就知道王路有多受尊重了,當下領了命,屁顛顛地跑下了樓。

在中信大廈的小會議廳裏,王路和周春雨、關新、王橋、王比信、張駿等人,再次觀看了一遍病房錄像,其實這些場景,眾人在外麵錄音錄像時,已經看過了一遍,王路更是躺在**親身經曆了全程事件。這一次重播,是試圖挖出更多的有價值的信息,所以隨著王路的命令。那位電視台導演不時暫停或回放,全程播放下來化的時間,倒比事件時實要長了好多倍。

嘩,小會議廳的窗簾被拉開了,陽光透射進來,王路揉了揉眼睛,取過一塊王橋命人送上的小點心,小口地吃著,含糊地道:“大家都說說吧。有什麽心得。”

關新搶先開口道:“現在已經能確認無疑,老俞頭說過的11號作戰方案中關於疫苗研製的內容是真的,這處所在名字叫家園,位於北方。我看,應該是在東北一帶。那裏山深林密,氣候寒冷,家園往裏麵一躲,還真是與世隔絕。家園的領導人叫夏真,而負責疫苗開發的則是鍾院士,這老頭子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在病毒研究方麵可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如果說有誰能研究出生化病毒疫苗的話,絕對非他莫屬。可惜的是,那個孫隊長致死沒有透露家園的具體地址。”

周春雨插話道:“就算是知道具體地址,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麽用。不說保護家園的精銳戰士,就我們兩家這點子人馬絕對啃不下,我們用什麽交通工具長途跋涉趕赴東北?而且,說真的。你真的想攻打家園嗎?你可別忘了,這生化病毒疫苗可承載著全人類的未來!”

關新臉有點漲紅:“誰說我要攻打家園了。我、我這是未雨綢繆,以免再次出現被家園偷襲的情況。”

周春雨歎了口氣:“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其實綜合各方麵的消息看,家園這次偷襲崖山和基地,其實並沒有打算對我們下死手的意思,他們沒有殺老俞頭,對王哥和王橋也隻是使用麻醉彈。顯然,正像孫隊長說的,家園的采風行動,隻是想采集各地異能者的組織樣本,以助疫苗的研發。”他頓了頓,看向王路道:“王哥,對不住,雖然後麵發生了一連串危及你的生命以及整個崖山生死存亡的事件,但我還是要堅持指出,家園的用意並不壞。”

王路大度的揮揮手:“我知道我知道,不過你也要曉得,很多時候,災難往往就是在崇高的旗幟下發生的。坦率地說,我對家園也並沒有惡感,雖然他們造成了崖山巨大的損失,但畢竟我還活著,我的家人也還安全,所以,隻要他們不對我們抱有惡意,我也不會主動進攻他們。畢竟,我也指望著他們研製出疫苗來呢。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早做提防,象家園為了采集樣本這樣的偷襲,我絕不希望再次發現。此外,無論是崖山還是基地,都和家園的部隊交過了手,雙方都有損失,這梁子,算是結下了。如果真像孫隊長所說,傷在我手裏的顧瑋,是夏真司令員的獨女的話,她不死還好,一旦死了,這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所以,我們有必要對家園抱以高度的警戒。”

王橋這時道:“說這些都有點遠了,家園離我們太遠,鞭長莫及。但從孫隊長的話裏看,他們從東北到達甬港市乘的是一艘遠洋輪,他們分頭偷襲崖山和基地的部隊都有所損失,尤其是攻打崖山的部隊,所有的動力傘都毀之一炬。也就是說,他們沒有足夠的運輸工具,讓全員回到船上。”

“不瞞各位,基地受襲後,我一方麵拷打被俘的孫隊長,一方麵在全市撒開大網,搜捕剩餘的入侵者,但至今一無所獲。我認為,所謂的第一小隊第二小隊的剩餘人員,肯定躲藏在某處,還沒有逃離甬港市。如果我們能夠找到他們,消滅他們,甚至連那艘船也幹掉,家園遠在東北,根本不知道采風行動人員出了什麽事,反正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咱們隻要把他們一鍋端了,就能給他來個死無對證。”

王比信也在旁邊道:“如果能捉幾個活口就更好了,要是把那個什麽顧瑋活捉了,那咱們手裏可有籌碼了,這樣金貴的人質,以後捏在手裏,怎麽也得從那個夏真司令員手裏敲出疫苗來。”

關新在旁邊道:“你這不是畫蛇添足嗎?疫苗研製成功,自然人人有份,還用得著你拿著人質去勒索敲詐?”

王比信倒也並不生氣,有板有眼道:“誰說這疫苗會人人有份?有疫苗在手,那就是太上皇了,所有的人都得乖乖聽話,要是我手裏有了疫苗,白癡才會隨便亂發呢,隻有聽我的話的人才給,這可不比做皇帝還舒坦。”

關新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漲紅著臉道:“王比信,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比信是智屍,根本不會生氣,他淡然道:“但你不能否認有這種可能性。”

王路一抬手:“行了,爭論這些沒影子的事兒做什麽?我看啊,這疫苗的研究沒有個三年五載根本看不出眉目。別的不說,采風行動就是研製疫苗最關鍵的一環,沒有如此多的來自全國各地的免疫樣本,鍾院士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研究不出疫苗來。我們現在這樣橫插一杠子,其實已經在客觀上中斷了疫苗的研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