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瞪著眼珠子:“該死!這樣重要的事,你為什麽不早向我匯報?我以前還猜測海洋裏不可能有喪屍呢!”
李詠淡然道:“我沒有向你匯報,那是因為你從來沒要求我向你匯報。”
“你!”王路差點氣死,但他知道,無論自己怎麽暴跳如雷,李詠這個沒有感情的智屍,根本不為所動,他會完全服從自己的命令,但絕不會擺出一幅奴才樣??。
“聽著,以後你有任何新的發現,都要向我匯報!”王路蠻橫地下令。
“我服從你的命令。”李詠道。
王路撓了撓頭,見鬼,這些康寧院出來的家夥雖然比誰都聽話,可做事永遠一板一眼,屬算盤珠子,你不撥,他不動。
就在這時,李詠突然道:“左側100米樓房的二樓第三扇窗戶被一截樹枝打碎了,右側200米雜貨鋪裏的一包餅幹正在發黴,建議不要食用,東南方向的小巷裏有三塊瓦片被風吹落地,正好砸在從下麵經過的一隻喪屍頭上……”
王路大吼一聲:“閉嘴!他媽的,李詠,你搞什麽名堂?”
李詠木無表情地道:“我正在遵照你的命令,有任何新發現就向你匯報。”他頓了頓:“正西方400米有隻喪屍狗,它嗅到了我們的味道,但又調頭跑了……”
“閉嘴!閉嘴!”王路大吼道,他尷尬地發現自己向李詠發布了一個錯誤的命令,智屍的聽覺嗅覺異於常人。如果完全照自己下的命令的字麵意思--“任何新發現”來理解,李詠可以一刻不停地向自己“匯報任何新的發現”,直到把自己嘮叨死。
王路喘了口氣:“停,李詠,我剛才的命令作廢,我命令你有任何重要發現及時向我匯報。”
李詠道:“什麽是‘重要’?”
王路撓了撓頭:“任何有可能對我,對崖山所有人造成危害的,都屬於‘重要’的範圍。”
李詠應道:“是,我明白了。”
他頓了頓:“王隊長,周邊2公裏範圍內。沒有能對你或者崖山其他人造成危害的因素。但我建議封海齊部長能找一處避雨的場所,這樣大的風雨已經淋濕了他的內衣,考慮到他的年齡,有必要減少類似不必要的傷害。”
封海齊沒想到自己被一隻智屍這樣“關心”。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道:“李詠啊,那個,謝謝你的關心。隻不過任何事都有輕重緩急,以你以前--那個受過的教育,應該理解我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我們急需考慮的是如何盡快渡過海峽,風雨這種小事你先放一邊,趕緊把海喪屍海智屍的事向王隊長交待一下。”
王路也忙道:“沒錯,那個李詠,你能把海喪屍給召喚過來嗎?”
李詠呆了半晌:“王隊長,這片海峽裏就有海喪屍,隻是我的感應範圍不夠大,再加上它們位於水麵之下,很偶然才會冒出水麵,所以一時無法準確命令它們。”
王路立刻道:“讓我來。”他的腦電波強橫之處不是李詠可擬的,當下迎著風雨和巨浪站在海堤上,向著大海發出召喚。
王路的召喚很快起了效,村子裏陸續有喪屍和喪屍狗向堤壩聚集了過來,對這些自己登高一呼,應者雲集的喪屍和喪屍狗,王路苦笑著讓李詠指揮它們呆在一邊,自己繼續向翻滾著白浪的大海發出呼喚。--受海水的阻隔,也許自己腦電波不如在陸地上強大,要知道就算是最先進的攻擊性核潛艇,當它坐沉在海底時,也無法自如地通過尋常的電波和地上進行聯絡,隻有長波電台才可以勉強穿透幾十米深的海水。自己的腦電波,也是波的一種,能不能如同在陸地上方便的指揮海喪屍,可真不好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封海齊突然道:“看,那是什麽?”
王路順著封海齊手指方向過去,隻見在數百米開外,白浪濤天的大海中,有幾個極小的黑點在沉沉浮浮,海喪屍,那的確是海喪屍!能在這台風的大海裏來去自如的,非這一新物種海喪屍不可為!
隻見海麵上濁浪翻滾,因為靠近海邊,海浪間起伏著不少亂木雜草,然而,那幾個黑點在波濤間卻似閑庭信步,忽起忽落間,輕輕巧巧就閃開了那些足以致命的飄浮物,離海邊越來越近。
王路倒吸了一口冷氣,崖山因為靠近鄞江,王路很早以前就接觸認識了水喪屍。初期的水喪屍其實極笨拙,與其說它們是在江水裏遊戲,更不如說是在爬行,用幾張漁網就能困住它們。漸漸的,水喪屍才越來越靈活,到如今已經能在水中如魚一樣自由來去,遊泳速度比有飛魚之稱的磕了藥的菲爾浦斯還快。然而那水喪屍與眼前海裏的海喪屍相比,卻又遜了一籌,這就如同長江黃河之威雖然驚人,卻依然無法與浩瀚的大洋相比一樣,那海喪屍簡直猶如精靈一樣,在海裏舞蹈著,離堤壩越來越近,近得王路已經能看清它們大致的相貌了。
王路的眼神一凝,那海喪屍,居然是全身**的,嗯,這並不出奇,穿戴著衣服並不適合遊泳,再加上在水裏衣料的腐爛速度較快,很多水喪屍也不著衣服,隻偶爾穿著不易分解的人造革皮鞋。但海喪屍卻是絕對的不著寸縷,它們的身軀忽隱忽顯地浪間,看起來是如此健美。
的確,是健美兩字,與陸地上表麵皮膚多有腐爛枯朽的普通喪屍相比,海喪屍的身軀表麵更為平滑,也許,這與海水有關。考古界有幹千年,澇萬年。不幹不濕就半年的說法,這肉軀如果保存在沙漠等極幹燥之地,自然保存很久,千年不壞,可如果是在沼澤裏,也同樣能保存肉身很長歲月,王路記得丹麥就曾在一處沼澤發現2000年前的古屍,那海喪屍生活在海水裏,鹽分和海水裏的各種微量元素同樣能保護它們的肉身。
有5隻海喪屍靠近了岸邊,其中有兩隻居然是女性海喪屍。它們的**堅挺。大腿修長,身上掛著幾縷海草,簡直如同傳說中的美人魚一樣,當然。這得忽視它們看到封海齊這個惟一正常的活人而露出牙齒。發出貪婪的吼叫聲。那海喪屍並沒有上岸。它們的身軀在拍打著水泥堤壩的大浪間起起浮浮,偶爾擺動一下腿和手臂忽上忽下隨波逐流,居然並沒有被堤壩下的巨石給刮擦傷。
王路試著召喚它們。那些海喪屍居然並不上來,但也沒有離去。
王路有些焦躁,問李詠道:“它們為什麽不上岸?”
李詠回道:“它們更喜歡海洋。”
已經完全適應了海洋生活嗎?甚至不再留戀原本在陸上的生存方式。這喪屍的進化,再可謂無奇不有。
王路對喪屍的操控其實並不熟練,這貨異能一發動就能超大範圍的影響喪屍,非要一比,就如同一台超大功率的幹擾儀,一上戰場,別的智屍的腦電波統統被無差別壓製,但這種作戰方式是傻大黑粗型的,而對喪屍的微操作,一直是王路的弱項。
王路有些頭痛,這海喪屍倒是召喚來了,說明它們還是接受自己異能的命令的,但是,如何精確的命令它們將自己一行人帶到海峽對麵的磨盤山碼頭呢?這畢竟不是順豐快遞,下個單子人家不僅要快速送達,還保證貨物的安全。王路相信,如果自己現在強製下令海喪屍將自己一行人帶到磨盤山碼頭,海喪屍也許會服從命令,但是自己一行人抵達磨盤山碼頭時,是死是活就不好說了,別的不說,看看波濤中沉浮的各色飄浮物,隻要有塊木頭在自己腦門上來一下,自己就嗝屁了。
王路對李詠道:“李詠,你來下令,讓這些海喪屍安全地將我們帶到對麵的磨盤山碼頭,當然,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盡量讓行動快一點,長城上的總攻擊已經開始了,我們沒多少時間耽誤。”
李詠立刻道:“王隊長,我做不到。”
王路一怔,這是他第一次從李詠,不,從他手下的智屍聽到否定性的回答,這可真是--見鬼了!難道李詠居然敢反抗自己的命令!果然,是陳瓊當時“種”下的潛意識不夠強大嗎?王路悄悄握住了掛在腰間的匕首,臉上卻不動聲色:“李詠,你說什麽?”
李詠再次道:“王隊長,我無法強製性給海洋之子下達命令。它們--嗯,該怎麽說,這些海喪屍和陸地上的普通喪屍在傳達腦電波時有些不一樣,我能和它們開展正常的交流,但如果是強迫給它們下令,卻做不到。”
王路死死盯著李詠,可惜這家夥永遠麵無表情,他又轉向丁偉:“丁偉,你呢?你能不能指揮海喪屍?”
丁偉也搖了搖頭:“李詠說得沒錯,海喪屍的腦電波和我們有著細微的差別,也許是在海洋裏長久的生活導致了這一差別,我無法像指揮普通喪屍一樣強行命令它們。”
王路一皺眉:“那麽說,連我也不行嗎?”他倒不信了,在陸地上,數十萬的喪屍都拜服在自己腳下,這幾隻海喪屍自己難道會擺不平?
李詠道:“王隊長的腦電波異乎常人,這些海喪屍的確會服從,但這樣的服從,更多是弱小的動物屈服於猛獸,不能保證在極端情況下,這些海喪屍會不會突然拒絕服從你的命令。”
我操,居然有這種事情?!
王路看著那幾隻依然在浪尖沉浮不願意上岸的海喪屍,隱隱認同了李詠的意見,以往自己隻要發出召喚,數公裏範圍的喪屍們可謂召之既來,可這幾隻海喪屍不願意上岸的本能卻依然超過了自己的命令,雖然留戀不去,卻也沒有無條件接受自己的命令說上岸就上岸。
王路抬頭看了看隱沒在海那邊的強蛟半島輪廓線,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周建平搶先一步到了磨盤山碼頭……那自己當真是滿盤皆輸!
王路突然大步走到堤壩下,撿起了一個空的可樂瓶,打開瓶蓋,倒出了裏麵剩餘的可樂,甩了甩,然後掏出隨身的小刀,在手指頭上劃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往瓶子裏擠了一些血,血並不多,隻是稍稍淹沒瓶底。
李詠一眨不眨地看著王路動作。當王路因為手指上的傷口流血太慢。又用另一隻手擠了擠時,他的喉嚨不為人注意地動了動。王路重新蓋上了瓶口,將可樂瓶遞給李詠:“去,把這個給那些海喪--海洋之子。如果它們把我們安全帶到磨盤山碼頭。這血就是它們的了。”
李詠二話不說。爬上堤壩,通過腦電波和海喪屍交流起來,片刻後。他手一揚,那隻可樂瓶劃了道弧線,落到了礁石上,立刻一個浪頭卷來,小小的瓶子一眨眼就消失了,隻見旁邊的幾條修長的影子劃過,卻是海喪屍追逐著瓶子撲入了海中,當它們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礁石上時,其中一隻女性海喪屍手裏高高舉著瓶子。
王路知道,交易成了。
他媽的,自己在陸地上使喚普通喪屍簡直如豬狗一般,可到了這大海裏,這些海喪屍居然要自己出血賄賂才肯聽從命令。王路正在心裏嘀咕,卻不知為何,突然又想起了水庫營地裏,那隻守護聖火的女喪屍,它為了保護聖火,居然也能抵抗自己腦電波的命令,海喪屍和喪屍女祭司,這兩者類似的行動隱隱揭示著喪屍的獨立意識正在逐漸覺醒,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隻不過,此時王路根本顧不上思考這些事情,既然和海喪屍談妥了交易,一行人立刻準備出發。
王路、封海齊、李詠、丁偉,將由海喪屍挾帶著,穿越獅子口海峽,而普通喪屍則是聽天由命,統統下海,能被潮水裹著衝上磨盤山幾隻就算幾隻。王路自認碼頭上防守空虛,有封海齊在,李詠和丁偉又是不懼刀槍的智屍,還是有相當把握製服三個船老大和他們的手下。
王路在封海齊扶持下,套著橡膠遊泳圈,戰戰兢兢下了堤壩,一個浪頭拍來,他的腳下就是一滑,撲通一下就坐了個屁股墩,眼見自己被潮水裹著就向海裏滑去,突然眼前一個影子一閃,自己就被一雙胳膊挾住了。王路抹去臉上的海水一看,卻是一隻女性海喪屍抱住了自己,他還沒看清女海喪屍的模樣,那海喪屍已經挾著他一個魚躍,一頭紮進了海裏。
王路緊緊地閉上了嘴和呼吸,他知道,自己這一條命,就全在這女海喪屍手裏了。
王路沒有睜眼,因為他知道睜眼也沒用,象山港的海不同於海南島這樣旅遊勝地的海,海底多是淤泥,海水非常混濁,甬港市考古研究所進行海底沉船挖掘時,曾經告訴王路等媒體,那海裏打著特製的水下強光手電,2、3米外就看不見東西了,如今雖然人類活動減少,水體略有清淨,但也好不到哪裏去,王路雖然能在夜間視物,但隔著泥水,一樣看不透。再說如今又是黑夜又是台風,海水底下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更重要的是,王路不想睜眼,免得--惡心。
是的,他不想惡心自己。自從潛入海裏後,那隻女海喪屍就緊緊挾著自己在海水裏飛速前進,雖然當中隔著個遊泳圈,可麵朝女海喪屍的王路,依然能感受到它長長的發絲纏繞在自己的臉上,身上。自己的腦袋,還不時,輕輕撞在對方的**上。**的**。更要命的是,自己生怕脫手,緊緊將胳膊環在了女海喪屍的腰間,兩人之間的姿勢,倒適似嬰兒哺乳一樣。
那女海喪屍遠遠看著雖然比陸地上的普通喪屍樣子更周正,一錯眼還能當成美人魚,可放近了看,其實就如一具浮屍差不多,一具會遊泳的浮屍。王路雖然有異能,也常在喪屍智屍堆裏混,可這樣“緊緊依偎”在一具“浮屍”的懷裏,還是件挺惡心的事。
所以王路直打一入水,就緊緊閉上了眼。他隻能感受到女海喪屍帶著自己在海麵下飛速前進,這裏感受不到海麵上狂風的呼嘯和海浪的拍打,水流相對平穩得多,就連波濤聲也因為隔著10多米的水深,變得若隱若現。
海水裏不時有海草等物劃過王路的麵頰,那海喪屍並不是呈一條直線前進,忽快忽慢,盤旋曲折,似乎在躲避海底的什麽事物--王路如果敢睜開眼的話,他就會看到,獅子口海峽底部有幾個龐然大物,卻是漁船在末世初期失事後沉入了海底。海喪屍小心避讓著漁船高高的桅頂,以免被這些鋼鐵物件勾掛到自己。海喪屍雖然可以在海底自由活動,但是那些沉船內部卻結構複雜,曾有海喪屍無意中尋找食物進入沉船艙內後,卻迷了路,找不到出口,還是依靠“她”的指點,才脫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