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禍福無門惟自招

是李詠!王路大喜,壓低嗓子道:“我在這兒。

很快,一陣腳步聲傳來,三條黑影從堤壩下的蘆葦叢裏冒了出來,帶頭的,果真是李詠,後麵兩個則是丁偉和封海齊,王路又驚又喜,看到三人雖然渾身泥水,但是防彈衣、武器都一應俱全,顯然他們在橫渡海峽時,都非常順利。

李詠跑到王路身邊,看到王路全身**,二話不說,抬手就解自己防彈衣和衣服,封海齊吃驚地道:“小王,你這是怎麽回事?”

王路苦笑道:“別提了,在海裏遇到鯊魚了,遊泳圈也漏了,差點淹死,幸虧這隻女海喪屍救了我……”他一回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的女海喪屍已經不見蹤影了,顯然它再次回到了海裏。

王路怔了怔:“算了,這事以後再說,我們必須立刻行動,按照原計劃去抓捕三個船老大。”王路看向封海齊:“我的武器都丟了,咱們火力強度不夠,大家要小心點,如果……該下殺手時就下殺手。”

封海齊道:“你就用李詠的槍吧,等會兒聽從我的命令行事。”王路點了點頭,上了戰場,麵對著人類對手,封海齊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自然一切行動聽指揮。

丁偉在旁邊道:“有32隻喪屍也上了岸,它們也能派得上用場。”數百隻喪屍,上了岸的隻有32隻,損員90%以上,這也就是喪屍組織的軍隊,才不會因為士氣而垮掉。王路不知道幾個船老大有什麽樣的異能,但有這32隻喪屍助陣也好。

他重新穿好了衣服和防彈衣,還在滴著海水的八一杠握在手裏,膽氣重新回到了身上。他衝著封海齊點了點頭:“走!”

四人帶著30來隻喪屍,匆匆潛入了蘆葦叢裏,半晌後,嘩啦一聲,海水裏冒出一個修長的身影,它站起身,踮著腳,看著已經遠去,隻留下抖動的蘆葦叢的王路一行。當李詠和丁偉、封海齊過來時。它立刻感應到了,自己隻有孤身一人,對方人多勢眾,有智屍,有人類。更帶著武器,它毫不遲疑就潛回了水中。隻到王路等人離去後,才回到了岸上。

它思索著,這真是一隊奇怪的組合,一個奇異的男人,他的手下有智屍、喪屍,也有人類。而他們襲擊的目標,顯然是這個半島上的漁民。也許,自己很快又有機會和那個奇異的男人再見麵。

借著一個打上堤壩的大浪,它無聲無息地回到了大海裏。無數的海喪屍遊了過來,擁著它向小島遊去。

王路跟著封海齊向棧橋撲去,這一帶防守很鬆懈,也許因為是遠離前線。而長城也從來沒有被突破過,居然連個崗哨都沒設立。

數條鋼鐵漁輪隨著波濤起伏著。互相碰撞,不時發出咕嘎咕嘎的鋼板磨擦聲,彎腰前進的封海齊突然舉起了左拳,然後貼著船身趴了下來,他身後的王路、李詠、丁偉一一照做,連帶著喪屍們也趴了下來。

棧橋邊,一條體型最大的船的艙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探出頭來:“台風過了?”

後麵又擠出一個人:“不像,好像是台風眼,過會兒還得起風,不過這台風隻要上了岸,就沒什麽花頭了,風浪會小得多。”

“是啊,這股台風風力可不小,少說在10級以上,幸虧老大們見機得早,在台風來之前,就將所有船隻都加固了好幾道纜繩,下了錨,這才把所有的船都保住了。要不然,這樣多船隻有我們幾個人守著,哪裏守得過來?他媽的,那幫子山裏佬日夜不停攻打長城,連這台風天也不歇一歇,害得我們根本沒足夠人手來護船。”

“唉,這船就算是保下來了又有什麽用。好不容易找來的柴油全都漏光了,沒有柴油,這船就跟死魚一樣,根本出不了海。”

“噓,你小子小聲點,幾個老大為了柴油漏光的事眼珠子都紅了,認定咱們強蛟裏有山裏佬的內應,暗中搗蛋把柴油放光了。要不然,如果咱們的船能出海,就算是糧倉燒掉了,也能打些魚來吃,不至於大家這段時間隻能吃些蟹籠抓來的蟹胡亂填肚子。”

“內應?說到內應,咱們這裏除了在船上討生活的,誰和對麵的山裏佬沒個沾親帶故的關係?這要是真要找什麽內應,兜底翻出來都不夠咧。幾個老大也就是說說,連那糧倉被燒的事最後不也是沒有細查嗎?這要真查下去,搞得人心惶惶,這強蛟半島能不能守住都成個問題了。幸好咱們老少爺們上下還掙氣,雖然人數少,還是在長城上將那幫山裏佬擋住了。熬著吧,我看山裏佬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早晚得撤軍。”

“對了,說到長城上,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一陣槍聲?長城上難得動用自動武器,我還以為我聽錯了。”

“我倒是沒聽到,剛才風雨這樣大,又在船艙裏,根本聽不清長城上的動靜。行了,你也別瞎操心了,如果長城上真出了什麽事,早就有人來匯報了。你不會以為那些山裏佬有實力將我們所有的人手都幹掉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吧?咱們那些五六半也不是吃素的。”

兩個漁民正在議論,船艙裏突然傳出一陣嚎叫聲:“痛死了!他媽的痛死了!快給老子白粉!快給我!給我!”

兩個漁民麵麵相覷:“三哥的癮兒又發作了,他中的那一槍彈頭一直沒取出來,全靠白粉鎮著痛,前幾天白粉斷了貨,他痛得死去活來的,連大哥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船艙裏又傳出一陣打砸聲,接著一個大粗嗓門吼道:“人都他媽死哪裏去了?快來幫手啊!”

兩個漁民匆匆進了船艙,連門都顧不上關。

確認船甲板上再無他人,封海齊長身而起,雙手攀住船欄杆,雙臂一叫勁兒,無聲無息就上了船。他回身探出胳膊,將後麵的王路也拉了上來,旁邊,丁偉先上了船,李詠在下麵,將一隻一隻喪屍托了上去。

封海齊帶頭,推開了船艙門,久沒有上油的金屬門鉸鏈發出嘎嘎的聲音,隻不過。從船艙下傳出的吼叫和打砸聲音實在太重,將這嘎嘎聲都掩蓋住了。

封海齊毫不遲疑,沿著舷梯,向吼叫發出的艙室潛去,漁船的結構其實很簡單。最上麵是駕駛室,後麵有個舷梯,通向船員生活室,再下麵則是發動機艙和倉庫。這條船顯然是遠洋漁船,船員生活室相比別的漁船較大,還分了隔室,其中最大的一間顯然是船長室裏。此時正從半掩的門裏發出一陣陣喧鬧聲,有兩個漁民正站在門口探頭探腦。

“痛死了,痛死了,老大。求求你了,給我點白粉吧。”被漁民們稱呼為三哥的人哀求著。

“老三,你忍忍,白粉早就被你用光了。再說,那玩意兒太傷身。對你的傷口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不管我不管,給我白粉給我白粉。老大,我跟你兄弟一場,你就忍心看我痛死?他媽的,真痛啊。”

“老三,你再忍忍,等山裏佬撤了包圍,我帶你去找最好的醫生,去……去甬港市,基地擁有甬港市最大最先進的醫院,一定能治好你的槍傷。”

“老大,你別蒙我!我就是被崖山的商隊打傷的,他們的老大王路就是崖山基地聯盟的首領,他們給誰治傷也不會給我治傷啊!他媽的,我知道了,你們存心想讓我死啊,等我死了,就可以吞了我名下的船隊了!”

另一個尖利的聲音嗬斥道:“老三,你說什麽胡話,我們兄弟三人打拚到現在,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嗎?你媽和妹子還是老大拚死從喪屍嘴裏救出來的呢!”

那老大的聲音道:“老二,你別怪老三,他這是痛得受不了說胡話呢。老三,你放心,等山裏佬撤了,我想辦法搞到柴油後,開著船到甬港市三江口,拿一條船換基地救你的命。你雖然說是傷在崖山商隊手裏,可我們並沒有傷著他們的人,這梁子也沒結大,看在一條大馬力鋼質漁輪份上,他們肯定願意救你的命。”

老三的毒癮似乎緩了下來,他呻吟著道:“大哥,對不起,我、我實在是痛得受不了啦,我都能嗅到腰裏的傷口在化膿了,我知道我這次死定了,我等不到山裏佬撤退了。大哥,我要是變成了喪屍,你千萬別殺我,把我扔海裏吧,讓我也變成一隻海喪屍,反正咱們好多叔伯鄉親都變成了海喪屍,我一輩子靠著海吃飯,變成海喪屍也算是有個歸宿。大哥,我就求你一件事,幫我照顧好我媽和我妹子,我名下的船隊都歸你,你多給碗飯給我媽和妹子吃。”

老大歎了口氣,他也看出來,老三這次撐不下去了,強蛟半島上沒有專門的醫生,雖然有些藥品,但沒人有能耐做取子彈這樣的專業手術,老三能苦苦撐這樣長時間,已經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了,他道:“老三,我的為人你還不放心嗎?別說是你媽和妹子,就是對這島上的每一個人,我都是一碗水端平。你放心,你的要求,我都會幫你做到。”

這時,老三的毒癮再次發作,他嚎叫著在**打著滾,將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支用來照明的小型內置電池燈都刮到了地上,老大忙向門外嚷道:“站在外麵挺屍啊!快進來,摁住你們三哥!”

正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兩個漁民正要進門,突然身後黑影一閃,兩個漁民的頭部受到了槍托重重一擊,軟軟倒了下來,狹小的船艙內正在彎腰撿小燈的老二眼見奇變突起,剛起直起身,一個人影已經衝進了船艙,一腳踢在他的頭上,咣一聲,老二的頭被這重重一腳踢得撞在床頭櫃的尖角上,一聲不哼就昏迷了過去。

老大反應最快,手已經掏出了腰間的槍,就在這時,衝進門的人已經將八一杠的槍口捅到了他腦門上:“別動,動一動,你連喪屍也做不得了。”

老大眼睛一瞟,隻見又有幾個荷槍實彈的人衝進了船艙,知道大勢已去。手一鬆,咚的一聲,手裏的77式手槍掉到了地上。

老三眼睜睜目睹著這一切,卻因為毒癮發作,鼻涕眼淚一大把,手腳發軟,根本無力反抗。

那一舉製服5人的漢子掏出幾個手銬,一一將所有人都拷了起來。老大感受著手腕上冰冷的金屬,心裏卻悄悄鬆了口氣。對方雖然身手不凡,但卻沒有下死手,這一船艙五個人,隻是被製服,卻並沒有一人被殺。如今更是上了手銬,這說明來者不想立即就要自己一夥人的命。

隻要不要命,那就什麽都好談。

老大吞了口口水:“這位兄弟,你們要什麽盡管開口,隻求饒了我們的性命。”

那持槍的高手並沒有說話,船艙門口進來一人,嬉皮笑臉地道:“要你們性命的不是我們。自有他人,你求我們饒命也沒用。”

船老大抬頭一看,隻見一男人倒背著槍,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緊緊裹著防彈衣,皮笑肉不笑站在船口,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不!不對。那是--那是智屍!不僅如此,艙門外還有喪屍!

這人是什麽來頭?!山民們的首領雖然有異能。但從來沒聽說有人能指揮智屍的,就連自己也沒這個能力!

船老大穩了穩心神,看著眼前的男子甚是陌生,要知道,那些山裏佬的首領他一個個都認識,如果對方有這樣強大的異能者,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放低身段道:“這位兄弟,我們以前應該沒見過,我們呆在這強蛟半島上,從來沒害過別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知你為什麽要來找我們麻煩?”他這話幼稚了,這末世,難道非要有麻煩才能害人不成,其實老大也知道這個理兒,隻是他希望多少能用語言擠兌住對方,不讓對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殺人。

這時,老三突然喘息著道:“大哥,他們、他們是崖山商隊的人。”

老大張口結舌,半晌才長歎了口氣,沒錯到這突然殺上門來的真是仇人,偏偏這仇人還是自家招來的,當真是禍福無門惟自招。

強蛟半島因為與山民們的長期戰爭,缺食少藥,船隻又因為沒了柴油動彈不得,前陣兒老三堅持帶著幾個人劃著小船繞到鮚琦鎮一帶,看看能不能搜刮一些物資。

老大也知道此次行動純是無奈之舉,因為這一帶靠海岸的村子早已經被漁民、山民、喪屍、智屍反複搜刮過,還能剩下什麽東西?隻是死馬當活馬醫,勉強湊了兩條小舢板,10來個人,由老三帶著搞了個敵後登陸,考慮到山民們也人手有限,兵力全堆在長城上,也許真能在敵後撈些東西來。

可沒想到,老三清晨天不亮出發,半天後就回來了,而且身上還中了槍傷,一問,說是在高速公路上找到了一支打著崖山商隊的隊伍,對方也就10來個人,其餘的都是喪屍,老三仗著自己有異能,想搞個伏擊,把長長一列車隊的物資弄回強蛟半島,有這一車隊的物資在,長城戰爭漁民們是贏定了。

這臨時起意的一腳卻踢在了鐵板上,老三隻開了一槍,就被對方還擊擊傷,更要命的是對方異能者極強大,老三要不是動用了毒品刺激異能暴發,很可能就把自己和10來個手下全都送命在高速公路路基下的綠化帶裏了。

老三一行人坐著小船逃回強蛟半島時,雖然向追擊的王路等人大嚷什麽報複雲雲,其實隻是幾個小嘍羅的場麵話,不說強蛟半島麵臨山民們的持續進攻根本派不出多餘的兵力,船老大也不願意惹上崖山這個外來的強敵。他甚至在心裏暗暗埋怨,這老三明明看到了崖山商隊的旗幟,為什麽還要動手,雖然商隊人數少,可崖山是好相與的?整個甬港大市一帶崖山基地聯盟是勢力最強大的幸存者定居點,而基地的老大王橋更是以心狠手辣著稱,自己一夥人正和山民爭鬥不休,這個時候又何必貪心於那支車隊物資,惹來又一個敵人。

然而看著老三因為傷口劇痛而日日夜夜慘叫不停,船老大又不忍心責怪他,他們三個船老大,以前經常結伴一起出海,這在茫茫大海上,與突如其來的風暴相搏,與異國的不懷好意的持槍軍警人員抗爭,結下了濃厚的友誼。這在海上不比在陸地,如果不團結,整船人都得死,所以漁民比農民、山民更團結,更講義氣。幸運的是,此後也再沒聽到崖山商隊的任何消息,船老大還以為崖山商隊摸不清自己一方的底細,已經自行離開這一帶了。

船老大萬萬沒想到,這支自己已經拋到腦後的崖山小小的商隊,居然在這台風之夜,不知如何繞過防守嚴密的長城,潛入船上幹脆利落地來了個斬首行動,自己幾個首領一槍未發,就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