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這個草包不草包

封海齊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荒唐!”他大步向門口走去:“我親自去取資料,看他給不給。”

陳唯剛突然開口了:“封部長,請等一下。”他匆匆上前攔在了封海齊麵前:“封部長,非常感謝你的相助,但我想,一些小的困難,我們自己能想辦法克服。”他壓低了嗓子:“崖山的安定團結非常重要,堡壘並不希望看到一個內亂的崖山。”他轉身卷起地圖,大步走出了武裝部。

過了半晌,封海齊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亂彈琴!天天勾心鬥角,心裏到底想著什麽啊?他就不能好好幹一件事嗎?東想西想,生生自己將自己帶到歪門邪道上去!”

周春雨在旁邊咳嗽了一聲:“大家沒什麽事就先散了吧。”辦公室裏的武裝部指揮員們,亂糟糟敬了禮,出了門,劉洋在出門時,看著封海齊沉痛的臉色,若有所思,他盯著封海齊,卻沒注意到鄭奮眼中光芒一閃。

等辦公室裏的隊員們都走光了,周春雨才道:“封所,你剛才那些話……”

封海齊哼了一聲:“我剛才這些話怎麽了?就是對著王路的麵,我也這樣說!他、他真是糊塗了!到了這時候,卻還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蠅營狗苟,隻想著眼皮子底下的那些私利--他怎麽就不想想,好不容易由堡壘出麵將分散在各地的幸存者們統合起來,有了充足的武器保證,我們終於有了和喪屍智屍一戰之力,獲得全麵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這個時候,他都要扯後腿,這不是糊塗是什麽?”

周春雨勉強勸道:“王哥他隻是謹慎了點,希望崖山不要因此受太大的損失……”這話很勉強,周春雨其實一看王路提供給陳唯剛的地圖,就知道他其實是想借此擴充地盤。

封海齊嘿了一聲:“王路要是真心想不讓崖山受損失。隻要他自己親自出馬參加這次戰鬥就是了,有他的異能在,我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他長歎了一口氣:“我真正生氣的,是王路格局太小,眼光不夠長遠啊,說到底,王路心裏還是一個隻想經營自己安樂窩的土財主。隻不過如今的崖山規模相對大一點,但依然不脫土豪的本質。在他眼裏。生化末世將會永遠的存在下去,這個國家再也不可能大統一,他隻要憑借手下的武力和一堆喪屍智屍,就能建立起一個獨立王國。可現在堡壘橫空出世,手裏又掌握著眾多高科技武器,我們終於有希望重建人類的家園,王路他又何苦抱著他的異能和喪屍智屍不放?如果他能全心全意投入消滅生化怪物的戰爭中,等到重建家園時,他必將是萬人敬仰的英雄,甚至。也能得到與之相應的權力,這樣子堂堂正正做人有什麽不好,難道非要人不人鬼不鬼嗎?他越是信賴異能,異能對他的反噬就越可怕,他……”

封海齊說不下去了。陳薇透露的關於王路變異的秘密,是對他的絕對信任,他不能泄露分毫。

周春雨不知內情,隻能和稀泥:“算了算了,反正王哥已經同意了這次作戰行動,至於目標的選擇並不是重點,無論是哪裏的喪屍智屍都是我們該消滅的目標,打哪兒不是打?犯不著為這點子小事鬧不快。”

二天一夜間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比如說,已經足夠魯企平、王比安帶著一票喪屍,將慕天山莊裏裏外外打掃得清清爽爽,著了火的廚房已經被封閉了起來--反正客人是不需要吃熱菜的,就連客房裏已經打破的玻璃,也用硬紙板臨時塞住擋擋風。

這兩天日頭不錯,王比安正在露台上收著曬幹的被單,魯企平匆匆而來:“有客人來了,我們去迎接一下吧。”王比安整了整衣服,跟著魯企平來到了慕天山莊門口,然後就見到一輛運鈔車,從山路上緩緩開了過來。

運鈔車開得並不快,因為似乎裝載著什麽沉重的東西,車廂底盤壓得低低的,都快蹭到地麵了。

在魯企平和王比安的注視下,運鈔車在停車場嘎一聲停了下來,然後,駕駛室的門打開了,利落地跳出了一個小孩子,他的年紀比王比安要小,客客氣氣地問道:“請問這裏是慕天山莊嗎?進化研討大會是不是在這兒召開?”

魯企平在背後捅了王比安一下,王比安忙上前一步:“是的,我叫王比安,在這裏迎接大家,那個,歡迎你的到來。”

那個孩子笑了笑:“來開會的不是我,是我爺爺。”他轉身回到運鈔車旁,拍了拍車廂:“爺爺,到地頭了。”

咕地一聲響,運鈔車的後門打開了,然後,王比安就看到一堆鐵皮罐頭從後車門滾了出來,沒錯,就是鐵皮罐頭,從頭到腳,全身都包裹著中世武士一樣的盔甲,隻在眼睛裏露出一條縫,後腦勺支著一根天線一樣的杆子。

王比安以前也見過盔甲,象王路以前穿過鋁片盔甲,他自己也穿過,但是,眼前這些鐵皮罐頭的盔甲,絕對是鋼鐵製做的,沉重得要命,因為每一隻鐵罐頭下車,動鈔車就會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避震彈簧上下左右劇烈抖動。

運鈔車上一共走下來10隻鐵皮罐頭,然後,在一陣馬達的聲音中,一輛四四方方背後有根天線的小車從車廂內開了出來,那個充當司機的小夥子早就在車廂後搭起了一個斜坡,供小車開到平地上,然後,他一指明顯是金屬製成的小車道:“這就是我爺爺。”

王比安使勁讓自己的臉上不要表現出絲毫吃驚的樣子,衝著小鐵盒道:“老爺爺你好。”他頓了頓:“那個,爺爺要不要出來休息一下?房間都已經準備好了。”

車裏毫無動靜,旁邊的孩子道:“啊,沒關係的,我爺爺自從製造好這個鈦合金小車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對外聯係也是通過腦電波,有什麽事,你找我好了。”

雖然王比安接到王路親自布置的任務後。就已經知道自己肯定會遇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智屍,但是,麵對這個鈦合金“盒子”,他實在是憋不住想笑,這個“爺爺”絕對是個怕死鬼,為了不讓自己被殺,居然打造了這樣一個盒子。但不得不承認。這法子還真管用,不要說刀劍斧頭。尋常的子彈炮彈片也擊不穿這鈦合金的烏龜殼,那個“爺爺”住在裏麵,絕對是安全得再不能安全了。想來也是,這智屍有無窮無盡的生命,所以保命是最最重要的。

古怪的智屍,總歸比可怕的智屍要好,一個心心念念著隻想保住自己性命的智屍,肯定是隻不願意到處惹事的智屍,換句話說,這隻智屍也是個老實呆的。和烏龜一樣性子。

王比安心下放鬆,引導著那小孩子和“鐵王八爺爺智屍”以及一堆鐵皮罐,向慕天山莊客房而去。這是他接到的第一隻參會智屍,後麵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奇奇怪的家夥,聽說那個穿古裝的碧宵海智屍也會來。卻不知道跟在她身邊的那兩個小女僮海智屍會不會也一起來……

王比安並不知道,慕天山莊前的這一幕,都落在了唐楠杉的眼裏,雖然因為距離太遠天色昏暗,並看不清人影,但這年頭,能大模大樣到處亂跑的,除了智屍就是異能者。

為了最大範圍的探知崖山周邊的喪屍智屍分布,唐楠杉冒險將每一個戰士都分派了出去,沒有戰友,沒有支援,孤身犯險。他自己也不例外,幸運的是,堡壘的去味劑很管用,在山林裏遇到的喪屍都對自己視而不見,唯一的問題是,這去味劑持續有效時間並不長,需要不間斷的噴塗。

唐楠杉晃了晃去味劑的瓶子,聽著裏麵微弱的晃動聲,他的臉色一凝--剩下的去味劑不多了,一路以來,隻看到零散的喪屍,並沒有什麽高價值目標,他都已經要打退堂鼓了,卻沒想到,在慕天山莊附近,看到這樣離奇的一幕。

唐楠杉有種預感,在這裏潛伏下來,細細觀察,也許自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他悄悄地爬上了一棵樟樹頂,決定堅守下來。

崖山,陳唯剛在武裝部吃了閉門羹後,並沒有氣餒,而是回到拉麵店,和接收到衛星圖片的餘建文,一張一張仔細檢查著,希望能從中找出王路刻意隱瞞的關健信息。

堡壘不可能為了陳唯剛等人,特意調運偵察衛星,他們暫時還沒有這方麵的技術手段,衛星的姿態調控,可是人類掌握的太空技術中尖端中的尖端,調整的角度,點火的時間稍有問題,一顆衛星就報廢了。到目前為止,堡壘可以接受衛星圖片,而不能主動調整衛星。而衛星經過某一具體地點的時間是固定的,堡壘能提供給陳唯剛等人的,也隻能是以前拍過的甬港市一帶的照片。偏偏甬港市崖山的勢力並不在堡壘重點關注範圍之內,所以能提供的照片--哪怕是老照片,並不多。

陳唯剛和餘建文都不是專業的圖片分析人員--看衛星照片和看女優照片可完全不一樣,並不是普通人能隨便看出照片裏的情報的,因為是從太空拍的照片,需要精通投影原理的專家,才能從一張張“上帝視角”的圖片裏看出有用的信息來。

更何況,智屍喪屍以及人類幸存者,在分辨率一米以上的照片裏,都隻不過是個黑點點,隻有通過長期的連續的照片觀察,才能綜合分析出一處大樓裏住的究竟是智屍還是人類。

所以,陳唯剛和餘建文趴在屏幕前整整一天,還是沒看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來。

餘建文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重重一捶桌子:“他媽的,這次看來我們要被一個鄉下土財主給耍了,這個王路,倒也有兩把刷子,居然將崖山上下管理得鐵桶一樣。老陳,你看見那個什麽學習興趣小組沒有,別的那個徽章真是可笑至極,根本就是人類文明的大倒退……我倒奇怪了,就王路的年齡,他也沒親身經曆過那場動亂啊,怎麽就這樣熱衷這些東西?”

陳唯剛盯著屏幕,頭也不回到道:“畫虎不成反類犬。”

餘建文一怔:“你說什麽?”

陳唯剛聳了聳肩:“象王路這樣年齡段的人,自己從來沒經曆過那場十年動亂,但是。他們的長輩親人卻接觸過,此後的成長環境中,又有許多文學作品從各自的角度描寫動亂。所以,王路理解的動亂,隻是他道聽途說加文學作品的誇張最後糅合他自己的想像而成的。動亂真正的起因,以及那位偉人為何如此做的真正目的,早已經淹沒在曆史之中--不。應該說是淹沒在或真或假的所謂史料中。”

陳唯剛道:“我也注意到了王路在崖山所做的一切,甚至借來了一本崖山地方誌在看。”

餘建文怪笑一聲:“不會吧。老陳,那本胡言亂語的東西你居然抽出寶貴的時間在看?”

陳唯剛搖搖頭:“這本書的確通篇胡說八道,但這卻是我們能公開接觸到的崖山唯一的史料,透過表麵的那些吹捧文字,其實可以研究出王路這個人在生化末世裏的心路曆程。”

餘建文嘿了一聲:“一個獨裁者,有啥好研究的。”

陳唯剛從屏幕前抬起頭:“小餘,你說錯了,我們遠離堡壘,今後需要長期與王路打交道,不對他進行細致的研究分析。我們如何在崖山立足?難道真的讓堡壘往崖山扔導彈?那隻意味著我們任務的失敗!我們到崖山來,並不是來奪權的,更不是來和王路頂著幹的,而是通過有效的辦法,誘導王路和崖山往我們設計好的道路走。”

餘建文也嚴肅起來:“明白了。陳少校,你從那本地方誌裏看出了什麽?”

陳唯剛低頭沉思著:“時間太短,我隻是匆匆翻了一遍,我覺得,王路是在模仿。”

“模仿?”餘建文摸著下巴:“什麽模仿?”

“模仿人類文明的發展史。”陳唯剛道:“生化病毒對人類世界的毀滅是無以複加的,幾乎可以說,將整個人類世界由上至下毀滅得幹幹淨淨,人類幸存者在初期時,與傳說中的洪荒時代差不多,然後才一點點掙紮著生存下來,首先是單個的人,然後是一個家庭,接著是一小群人的聚集……和堡壘不同,很多各地的定居點,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崖山就是一個典型。血緣、親情是構建這個生存者團體的基礎,但是,隨著更多人的加入,這個團體該怎麽發展,就成了頭號問題。從地方誌來看,王路一直試圖解決這個問題,他應用了自己所知的種種人類文明發展時使用過的政治模式,可是學又學得不像--更確切地說,這家夥從來沒紮實學過文哲史,隻是借著小時候學過的政治思想課的一些大路貨,在那兒胡折騰。”

餘建文道:“怪不得,我總覺得崖山這地方怪怪的,獨裁、思想管製、個人崇拜、經濟激勵、法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原來王路這家夥肚子裏是一包草,沒有什麽理論基礎,完全是憑著想當然在設計安排崖山的體製。”

陳唯剛苦笑道:“你可別小看這個草包,王路這樣亂折騰,卻依然將崖山發展到這個地步,名列我們必須掌控的幸存者定居點前列,就說明這個草包不草包。”

餘建文不服氣地道:“還不是因為他有異能--”他頓了頓:“唉,早知道異能者這樣厲害,當時楊指揮官就不該下清除令,如果能借助異能者的力量,我們堡壘早就……”

陳唯剛斷然嗬斥道:“餘建文上尉,關於異能者的問題,堡壘已經取得了一致意見,你身為一個戰士,就該服從命令!”

餘建文愣住了,半晌才漲紅著臉,應了一聲:“是。”

陳唯剛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道:“為了保證人類的純潔性,那是必需的。如果失去了種族的純粹性,那我們和喪屍智屍這些怪物又有什麽區別。在這個地球上,最後的勝利者隻能是純種的人類,所有的喪屍智屍和……”

就在這時,緊閉著的拉麵店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細微的剝啄聲,陳唯剛和餘建文同時一驚,陳唯剛長身而起:“誰!”

門外悄無聲息。

陳唯剛和餘建文對視一眼,兩人同時伸手握住了桌子邊的槍--唐楠杉帶著所有的戰士外出偵察了,拉麵店裏隻剩他們兩個,如果王路突然發動突襲,兩個人就算是鐵打的也撐不了多久。

陳唯剛再次喝問:“外麵是誰?”

依然悄無聲息。

陳唯剛衝著餘建文打了個手勢,兩人齊齊閃到了門邊,餘建文站在斜側,將槍口對準大門,陳唯剛探出手去,一把打開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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