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城,賞春樓。

最近街頭巷尾多了個夜晚殺人魔,已經接連殺了不少人,導致人心惶惶輕易不敢隨意出門。

賞春樓隻有寥寥十數位恩客,曾經的繁華熱鬧,現在顯出幾分蕭條。

閑著的姑娘們倒是高興,終於可以休息了,隻有老鴇和海棠愁眉苦臉。

老鴇是憂心生意,海棠是看被殺的人似有所感憂心。

“海棠,你已經兩天沒開張了吧?”老鴇問。

海棠點頭:“是啊媽媽。”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今年已經二十三了,也該為自己前途多打算打算了。”

“要麽多榨點錢出來給自己贖身當個良家子,要麽找個恩客從良,總不好一直吃這碗飯,女人年紀過了三十生意就差了,隻能去伺候那些臭賣魚菜的了。”

老鴇話語說得關心,實際還是讓海棠想想辦法招攬一些客人。

海棠麵露為難,猶豫片刻還是說出自己的憂慮。

“媽媽,最近被殺的人…都曾上過我的床,現在很多常來的恩客背地裏都叫我黑寡婦。”

“都上過你的床?你確定?”老鴇聽這話眉頭深深皺起來。

她手下姑娘少說也有四十幾個,負責記錄接客冊子的也有專門人選,她一個月才過問一次,自然不可能記住每個姑娘都伺候了什麽客人。

“是啊媽媽,現在殺人魔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酒肆、青樓、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人在議論,早就有人記錄過被殺的人了。”

“偏偏被殺的大部分都是咱們這的常客,大多數都是來找我的,我也不知是損了什麽風水,攤上這麽個倒黴事。”

“現在恩客們都不敢來賞春樓,來了也絕不找我,更有那看著我就跑的。”

海棠一說起這件事就氣憤,越說越激動。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老鴇不耐煩揮手,懶得聽她抱怨。

海棠見好就收也走了,她也不願意接客,現在閑得自在,隻是在老鴇麵前不得不裝一下。

不然挨責罵的就是她。

海棠剛走,老鴇就焦慮地來回踱步,她想起了前幾天交給官家的冊子…那就是海棠的。

會不會是官家為鈴蘭清理門戶?

那個小賤人這麽得臉?

那她也是知道鈴蘭‘接客’的知情人,不會被滅口吧?

早知道就不鬧這一出了。

“嗖——”一隻羽箭射穿了窗紙剛好深深釘在老鴇身旁的桌子上。

一個穿著夜行衣帶著鬥笠的男人,拿著一把刀破窗而入。

“哎呦。”老鴇嚇得腿軟已經跪在地上,一瞬間眼淚就糊了滿臉,一股**漸漸從衣服下擺漫開。

“嗚嗚嗚大人,我錯了,別殺我別殺我,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害鈴蘭失了清白,過後還拿別人的接客冊子糊弄人。”

“鈴蘭壓根就沒接過客,男人碰都沒碰過邊,幹淨得很啊嗚嗚嗚,別殺我。”

“砰砰砰——”一個個響頭磕得如搗蒜。

…………

永延殿。

明媚兒一夜無夢。

本以為不用伺候景文帝上早朝可以晚起一會兒,不成想到了時間還是自己就睜眼了。

鼻尖總有一股怪味,又臭又腥不知道是哪來的,弄得她直反胃。

“嬤嬤,你有沒有聞到這殿裏一股怪味?”

明媚兒正在用早膳,差點沒忍住吐出來,實在是忍不了了問出聲。

“有嗎?”

“姑娘,奴婢早些年傷了鼻子,聞不出來。”

“您若嫌有味道,奴婢一會兒去領些艾草回來熏一熏。”

“麻煩你了李嬤嬤。”明媚兒說完放下黑米粥,擺擺手,自有小宮婢上前收拾。

臭死了,真吃不下了。

永延殿內的窗戶很快被打開,她裹著披風坐在屋裏看書。

“皇帝回宮——”

汪公公的聲音從大門處響起。

明媚兒趕忙穿鞋出去迎接。

“奴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景文帝看都沒看她,直接邁步入殿,明媚兒起身跟在後麵亦步亦趨。

“殿內的窗戶怎麽全開著?都關上。”

“小唐、小葉,去拿兩盆炭火進來。”汪公公有條不紊地吩咐著。

景文帝已經前去暖閣,汪公公跟著去服侍更衣洗漱。

而小海子則是進殿把矮桌搬上外殿榻上,又從他徒弟小伍手上接過一大堆奏折一一放好。

“陛下這是怎麽了?”明媚兒趁著空問小海子。

小海子左右看了看,周圍人自覺退出去。

“陛下昨夜偶感風寒發了熱,吃了藥剛退,禦醫讓陛下多多休息莫要操勞。”

“這才又回永延殿處理公務。”

“還勞姑娘多費心照顧。”

說著小海子還拱了拱手。

明媚兒立刻回了一禮道:“應該的,海公公客氣了。”

說話間,李嬤嬤拿著艾草進來了。

“姑娘,這艾草還熏不熏了?”

明媚兒使勁嗅了嗅,好像是沒什麽味道了,搖搖頭:“不熏了,怕陛下聞不了。”

“是,姑娘,那沒有其他吩咐我就退下了。”

小海子和李嬤嬤先後提出告退,陛下不喜殿內人多,他們各自也有差事,總不能一直在這說話。

一時間,殿內隻剩下她一人。

她重新捋順了頭發,插好宮花,無須妝容精致、銅鏡裏的女孩自然容貌豔麗。

她自小嗅覺靈敏,最不喜脂粉刺鼻,除非極特殊情況,不然不會化妝或是戴香料。

“陛下,您現在感覺身體如何?要不再叫禦醫來看看?”

外殿傳來汪公公詢問陛下的聲音。

昨日後半夜裏陛下高熱來勢洶洶,今早連早朝都沒辦法上,把他嚇得不行,還好是用藥退熱了。

“不必。”景文帝聲音清冷。

“陛下。”明媚兒走出內殿,見到景文帝躬身行禮問好。

此時景文帝已經坐在外殿榻上開始看奏折了。

“恩。”

汪公公正在磨墨,看見明媚兒就兩眼放光。

一直空懸的心也落地幾分,他現在多少也開始相信衝喜一說了。

要不然怎麽明姑娘一在陛下身邊,陛下病情就好轉,一離開久了,就複發呢。

“陛下,奴才突然肚子疼。”汪公公麵露難色,微微躬身還捂著小腹,好像很難受。

景文帝微微蹙眉,擺手:“下去吧。”

“是,多謝陛下。”汪公公忙行禮謝恩,放下墨條,捂著肚子,邊走邊對明媚兒擠眉弄眼。

他現在是給他們創造獨處機會了。

希望明姑娘可以把握住。

這兩天他冷眼看著,好像是兩個人鬧了別扭。

“過來磨墨。”景文帝命令。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