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鶴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可以幫助陸嘉楠。陸嘉楠國外的力量和資金沒辦法挪到國內,如今隻身一人。又怎麽鬥得過顧江海一行人?

如今林千鶴手上握著顧氏那個爛攤子,現在自顧不暇。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來幫襯陸嘉楠。陸嘉楠現在囂張,不過是虛張聲勢。

“我從來不過問公司的事情。你向來都知道的。”

顧城皺眉,沒有拒絕,也沒有要接受的意思。

“如果林千鶴收手不管顧氏,再將責任推脫到董事長身上,爺爺作為最高的決策權,商業詐騙的罪名他坐定了。”

想到顧峰現在的年紀,商業詐騙的罪名可不小。顧城自然是不會讓他後半生在監獄度過。一輩子沒有汙點,不能到了入土的年紀還惹出一身事端。

“我怎麽做?”

顧城冷靜下來,抬眼看著顧江海。顧江海聽著顧城的話知道他是同意了接手顧氏。現在顧城同意了,事情就好辦許多。由著顧城出麵去同林千鶴談合作。顧江海隻需要在背後推波助瀾,告訴顧城應該怎麽做就可以。

“到顧氏上班,讓爺爺卸職。”

顧城看了看淮安和餘笙,“阿笙家的事情又是怎麽回事?”方才隻講了餘名越和顧錦秋之間的事情,顧城還是沒有明白顧峰針對餘家,是因為錦秋的事情。如果是,未免太過無理取鬧和遷怒。

顧江海走到餘笙旁邊,朝著餘笙伸出手。餘笙抬頭,溫溫的看著他,半晌沒有將手伸進他的手中,任由他的掌心揚在半空中。

“阿笙,把手放進來。”

餘笙唇角掛上淡淡的笑,看向一邊的顧城,將手放進顧江海掌心中,剛落進他手中就被瞬間握緊。

“父親,餘家的事情現在暫且不談,兄長資曆淺,欠缺經驗。”餘笙說的中肯,語氣落得清淺。不卑不亢的態度讓顧城懸在喉間的心落回胸口。顧家如今的境況全部在餘笙一句話之間。餘笙若是要毀滅顧家,隻要她一句話,顧江海就能為她去做。瞧著顧江海著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樣子,還真是有他年輕時候的風範。

不過手段倒是比他狠厲太多。思緒還現在過往之中,門外卻有人敲門。

是顧太太。顧城的妻子。

“阿城,爸爸讓你出來。”

顧太太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些歲月沉澱之後的軟糯。落在心頭讓人感到舒服。顧城站起身,路過顧江海身邊,抬手,將手放在顧江海肩膀上狠狠的往下壓了壓。

“我們欠他的。”父債子償。現在,顧城對於這四個字有了另一番理解。不過,放在他們顧家身上再適合不過了。

顧城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餘笙就站在顧江海身側,自然而然的也將顧城的話收入耳中。聽完顧城的話也覺得可笑。浮華塵世中的人,表麵光鮮亮麗,實際上卻滿目瘡痍。他們心中各有各的醜惡。有的深藏,有的淺顯。當醜惡避無可避的時候就會暴露出來,再無處可藏。

顧江海心中有罪惡,餘笙心中有罪惡。餘淮安心中有罪惡。

來自家庭,來自生活。

顧城走到門邊,淮安已經體貼的為他打開門。餘笙轉身,看見站在門外的母親。顧江海的母親,她的婆婆。那個沉靜,臉上始終淡淡溫柔的女人,身上沉澱著歲月靜好的美麗優雅。直直的站在門口,含笑看著門內的他們。

“阿笙,等下出來陪陪我好嗎?”

餘笙受寵若驚,隨後點頭。“聽說蘇蘇懷孕了,我可是有許多孕中秘訣的。”

這話她說的有幾分俏皮,話落還朝著餘笙眨了眨眼睛。餘笙懂了她的意思,恩怨歸恩怨,不要生分了婆媳關係。餘笙乖順的點頭,表示同意。

顧城站定在門邊,因為常年握著雕工刀,手心裏長滿了老繭。粗糙的掌心觸碰到淮安的手背。淮安神色清淡的看著他。

“你們家的事情我很抱歉。”

這句道歉,是為顧峰說的。顧峰驕傲了一輩子,從來沒有低過頭。更何況是小輩之間更加不可能。顧城從來不在乎那些。說出來也不會覺得難為情。

淮安靠站直身體,清了清嗓子。“事情過去許多年,”他看向顧江海,這些年多虧了顧江海的照拂。他已經不怨了。唯一怨的是顧峰對阿笙的狠心。錢財名利都是身外物。他們都沒有在乎過。隻求得一個衣食無憂,家庭幸福。

“我已經不怨了。”話說的中肯,顧城也聽出了其中隱含的深意。點頭,走出門。將掌心伸向了太太。顧太太伸手握住他的手。兩人相攜著走到客廳,留了一個背影給身後的年輕人。

餘笙看著顧城和太太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噓。小時候她羨慕父親和母親之間相濡以沫的感情。現在她羨慕顧城夫妻之間相互扶持的感情。

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意,截然不同的四個人。譜寫出的愛情篇章亦然也各不相同,倒是令人羨慕是相同的。

“阿笙,你放下了嗎?”淮安跟著出去了,貼心的為他們帶上房門。眼看著門被關上,顧江海瞬間變得放肆起來。他繞到她背後,手臂穿過她的腰肢,從背後抱著她。下顎抵在她的肩頭。溫溫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因為身體貼的緊了,還能感受他的心跳。強勁有力,讓人從心裏生出安全感。餘笙放鬆身體,微微往後靠。

“放下了。”有他在身邊,還有什麽放不下?顧峰如今受到了懲罰。就單單錦秋姑姑的事情就足以讓他痛苦,他總歸是沒有多長時間可以活了。

恨一個人,太耗費精力了。她可能現在做不到原諒,也做不到不怨。但會學著慢慢放下。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拐走了顧家的兒子。

“還怨嗎?”他的手慢慢上升,摸到了她的胸口,輕輕揉捏,按壓著她的心髒。她垂眸看著放在自己胸口的大手。莫名覺得有些紮眼。臉上悄然升起一抹緋紅。她到底不是開放的女子,還是不習慣他這樣毫無顧忌直接的觸碰。

“我並非聖人。”她淡淡出聲,卻惹來他的輕笑。她想轉身,與他直視,問問他有什麽好笑的?身體剛有動作,就被他驟然收緊。她沒有成功轉身。被他緊緊地禁錮在胸口。

“阿笙向來恩怨分明。”他是了解她的。她心軟時候的小動作,她隨意的一個微笑,微笑中隱含的意思,或許臉淮安都不能理解她的笑容隱含了什麽。但是他知道。

“你怨我嗎?”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她早就見過陸嘉楠,在被送進瘋人院之後,見到了他。陸嘉楠提前回國,也是她讓人放消息,她的私家偵探。早就查到了一切。她裝作不知,裝作瘋子。促成悲劇提早發生。促使顧江海失去了經營數年的公司。他可怨過她?

“胡話。愛你還來不及。”她淺笑,像是早就預料到他的回答一般。

顧江海是個複雜的人,她也是個複雜的人。她手段狠辣。顧江海就比她更狠。少時有些輕狂,不懂人情世故。

如今歲月已暮。她驕縱的性子被磨平在瘋人院。他尋到她帶她回國是她沒有想過的。那時候她以為她會一輩子留在瘋人院。與瘋子為伍。最後真的變成同他們一樣的人,不知世事。也不為生活煩惱。

事情不盡然,他終究還是找到她了。

“笑什麽?”顧江海低下頭,親吻著她的臉頰和頸窩。濕熱的吻帶著暖意。夾雜著春風的溫軟,餘笙搖頭,含糊的說他油嘴滑舌。

門外忽地一陣嘈雜聲,兩人顧不上溫存。開門出去。是何思勤。陸嘉楠要求與她結婚,要帶她離開國內。她不願意,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之前入獄的管家就是她失蹤多年的父親,何思勤不知道那位父親對她的感情如何,但是養育之恩。她終究沒辦法割舍。她想留在國內,不僅僅是因為監獄內的父親,更是有他。

淚眼淒迷的看著牽著餘笙從書房出來的顧江海,她滿臉是淚,悲戚的模樣落在餘笙眼中,她也生出了憐惜。

餘笙沒有經曆過何思勤的愛而不得,也沒有經曆過愛而不能。所以她不懂她的痛苦,卻看見了她的悲戚。

“我不愛你了。陸嘉楠,放過我吧。”她嗓音低啞下去,帶著濃烈的哭腔。陸嘉楠卻拉著她的手臂,她的身體摩擦著地麵,客廳內的人都在冷眼旁觀。

餘笙眼眶微紅。何思勤曾經冷眼看著她被送進瘋人院。現在,她用何思勤為目標,引陸嘉楠回國。她們二人之間是扯平了吧?

“幫幫她吧。”她轉身抱住顧江海,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聲音很低,很低,低到隻有她們聽得見。顧江海站定身體,任由她抱著她,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抬起回抱住她。

“我幫不了她。”這是她的回答。兩敗俱傷的結果從來不是他想看見的,如果犧牲一個何思勤可以換回平靜,是值得的。

“我放過你,誰放過我?”陸嘉楠鬆手,大步上前,將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的何思勤抱進懷裏。餘笙聽見了何思勤的低吟。聽見了顧峰的歎氣聲。聽見了陸嘉楠壓抑的痛苦聲音。

顧峰說:“孽緣,孽緣啊!”隨後是顧城慌亂的走路和驚叫聲。她想回頭,卻被顧江海按住了頭。禁止了她回頭。

顧峰暈倒了。客廳內一團亂。餘笙聽得見卻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