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提著梅花香餅兒、栗粉糕、桂花糕、食祿糕等四樣點心,去了她師父千衍的家。

千衍在京裏買了一處特別豪闊的大房子。師父沒什麽喜好,酒|色|賭全不沾,唯獨喜歡置辦房舍。

“沒個家啊!”他總這樣告訴陸落。

千衍沒有故土,他很小的時候逃難出來,一個人流浪。至今沒有餓死,全憑三寸不爛之舌。陸落也推演過他的家人和來曆,發現他的確是孤兒,無親無故。

不過,陸落推演千衍的生平,總感覺很生澀,很多東西看不明白。似乎隔了一層,霧裏看花一般。

石庭的八字,給陸落的也是這種感覺。

陸落很少遇到這種事,心裏也有幾分疑竇。

不過,千衍總是說自己的身世給陸落聽,倒也和陸落那模模糊糊推演出來的一樣。所以,她的疑惑又忽然減輕了些。

千衍因為半生無依,讓他毫無落根之感。人是群居動物,沒有歸屬感,就是漂泊無依,心裏沒有著落之處。千衍覺得,房子就是歸屬,故而他走到哪裏,都隻是買房舍。

到了京城也不例外,雖然他明知住不了一年半載的。

他的房子在城西,遠離了皇城,價格比較便宜,所以他買了很大一處。

到了地方,陸落上前敲門。

“姑娘,您來了?”開門的小廝看到陸落,特別熱情恭敬。他叫小瑞兒,從前是聞氏身邊的小廝,後來送給了千衍使喚的,所以小瑞兒總把陸落當正經主子。

“是啊。我師父在家?”陸落問。

小瑞兒點點頭,然後還幫碧雲提了點心,請陸落和碧雲往裏走。

“老爺在呢,這幾天閉關修煉。”小瑞兒告訴陸落,“不過老爺叮囑了,您來了可以去叫他。”

千衍還是神棍的時候,就喜歡打坐,說什麽他在練功。

陸落學的玄學,都是後世的推演方法。因為大家都講究科學,所以他們玄學明明跟科學不沾邊,卻也要使勁往那邊靠。

練氣、打坐這種事,陸落的太師父有時候會做,但是他自己說,沒啥用。陸落和她爸爸,幾乎從未去嚐試過打坐修煉,太師父也沒教過。

他們追求更技巧性的方法。

千衍卻堅持不懈,似乎是他從前就有這個習慣,陸落仍是不知道有用與否。

陸落帶著她的丫鬟,直接到了師父的內院。

小瑞兒吩咐丫鬟給陸落沏茶,然後才去後花園的小院子裏喊千衍。

師父沒來,石庭倒是先來了。

石庭素來是隨意模樣。他穿著淡紫色的長袍,寬襟闊袖,風|流倜儻。居家時,他喜歡披散頭發,烏黑濃密的青絲鋪滿了肩頭,飄逸俊秀,美且不妖。

“小落落......”石庭滿麵笑容,進來和陸落打招呼。

正兒八經的稱呼,他也是會的。唯有在陸落麵前,從未尊重過。他就把陸落當個小寵物貓一樣哄著,經常給她取外號。

“石公子。”陸落一本正經給石庭見禮。

“來來,坐下說話。”石庭豪不謙遜,壓根兒也不打算回禮,大手一揮,像主子恩賜臣下,讓陸落坐。

陸落和他相處久了,也懶得計較。

“聽說你帶了些宮裏的糕點過來?”石庭似隻狐狸,眯起眼睛打量陸落,“沒什麽新鮮的好東西?宮裏的點心,我都吃膩了。”

“不是給你,好嗎?”陸落心平氣和對他說,“那是孝順我師父的。”

對於石庭說他吃膩了宮裏的東西,陸落更是習以為常,連句“吹牛”都懶得回擊他。

他敢自稱活了二百歲,還有啥不敢說的?

陸落記得,之前他還說過,太祖是他看著長大的,世祖和他稱兄道弟,明貞皇後是他的摯友。

總之,他是活了兩朝的人,本朝尚未開創,他就和太祖的父母交情匪淺。

有時候,他說得挺像模像樣,考據嚴謹,陸落覺得他肯定讀了很多史書,不去考秀才著實太浪費。

“許久不見了,沒什麽要送給我的?”石庭湊到陸落跟前,問她。

為什麽很久不見就要送禮給他?陸落覺得這個邏輯她有點跟不上。

不過,陸落想到前不久還問他要了藥膏,效果挺好的,禮尚往來,還他一樣東西,倒也是情理之中。

於是,陸落就笑著道:“幫你製一件法器,帶著趨吉避凶,保佑平安?”

“不稀罕,我自己製的比你好。”石庭收回了身子,斜斜躺在椅子上。

“那你要啥?”陸落問,同時心裏冒泡:難伺候。

石庭頓時來了精神,重新坐正了,對陸落道:“要不,你改拜我為師吧?反正千老頭啥也不會,我可是真才實學!”

千衍正好在這個時候踏進來,把石庭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吃我的,住我的,還想偷走我的徒弟?”千衍大怒,抓住門邊的門栓就要打人,“你怎這麽缺德?”

“師父,師父,您別閃了腰。”陸落連忙勸架。

千衍很給陸落麵子,當即放下了門栓。

千衍知道陸落家裏的情況,更知道陸落的叔公。

隨便詢問了幾句,知道陸落挺好的,千衍就放心了。

“......過幾日,出去走一趟?”千衍閑話完畢,突然對陸落道,“吏部尚書方大人,府邸被人動了手腳,家裏禍事連連。他正在請高人料理,怎奈見效甚微,你可要出手?”

“吏部?”陸落微愣,“師父,您是怎麽知道方大人家裏出事了?”

陸落的父親陸其鈞,在吏部任正六品的主事。而吏部尚書是吏部最大的官,正好能管束陸其鈞。

而且,吏部是六部之首,自古有“天官”的美譽,整個朝廷的人事調配,都要經過吏部。

假如陸落能攀上吏部尚書這麽個關係,以後陸其鈞的前途,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您......您是想讓我給我父親尋條路?”陸落問千衍。

千衍神秘一笑,道:“傻孩子,事成了,人情是你的,給你父親尋條高升之路,還是把他往死裏堵,還不是看你和你母親的意思?”

陸落不由笑了。

這個世上,除了叔公,也許隻有她師父,真的為她著想,雖然他隻是個江湖騙子。

他騙的是飯碗,對陸落的感情卻是踏踏實實的,不帶一絲雜念。

他更像陸落的父親。

“......咱們不能直接去啊。幹咱們這行,送上門的不值錢。”陸落對師父道,“而且,我還要跟我叔公打聽下方尚書的為人。”

“當然不會直接去。”千衍笑道,“你當你師父傻?我早已派人去鼓風,方大人已經知道湖州府的千神仙到了京城,隻怕這會子正派人滿京城找我。”

陸落點點頭。

和師父說了一會兒閑話,又留在這裏用了一頓午膳,陸落才回家。

她也開始通過她叔公,打聽方尚書家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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