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舞姬們已經開始重裝上陣,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待著客人們上門,而一些穿著錦衣華服的公子少爺們也都放下了白日裏的矜持,來這溫柔鄉中放鬆一下。

鬱輕璃穿過那裝飾美麗的舞台,朝著美人坊的門口走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若是再逗留下去,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心中這般想著,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卻不料一下子撞上了一位客人。

“抱歉!”

鬱輕璃頭都沒抬,依然腳步匆匆,心中想著該如何搪塞今日之事才不會惹來鬱正砂的懷疑。

手腕卻一下子被人握住,“撞了人就想走,可沒那麽容易!”

鬱輕璃抬頭,就對上一張精致至極的臉,一雙濃淡相宜的眉毛下是漂亮輕靈的丹鳳眼,那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底的流光,高而挺立的鼻梁下是一張小巧的薄唇,若不是可以明顯看到此人的喉結,鬱輕璃定然會以為這是誰家的小姐女扮男裝而來。

男生女相,倒是奇怪!

微微皺了眉頭,鬱輕璃將手從那人的手中抽了出來,“公子打算如何?”

那人略一思索,目光放肆的將鬱輕璃上下打量一番,“好吧,今日本公子高興,你撞我的事情可以就此作罷,不過,你要為我舞上一曲。”

“不行!”

未等鬱輕璃回話,一記冷聲就從樓上傳來,回過神來,慕容燕回的冷臉已經到了自己的麵前,鬱輕璃越發的皺眉,這人又來湊什麽熱鬧?

那位漂亮公子神色變了變,似乎有些不快,“我讓這位姑娘為我舞上一曲,與你何幹?”

慕容燕回卻直接摟住了鬱輕璃的纖腰,宣告著自己的主權,“你讓任何人為你跳舞都無所謂,隻有她不行!”

那人仿佛被慕容燕回的話挑釁了,眉宇之間隱約有了些許怒色,“我偏要這女子又如何?”

“她是我的女人,你說會如何?!”

慕容燕回今日本就一肚子的怒氣,偏生憋著不能衝鬱輕璃發作,現在冒出一個主動尋死的,倒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誰知慕容燕回此話一出,倒是招惹了那人的大笑,“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而已,怎麽能算的上是你的女人?她甚至可以是任何人的女人……”

話音未落,一陣掌風迎麵而去,慕容燕回出手了,鬱輕璃雖然因為此人的話而心生不快,但是見到慕容燕回出手卻著實有些意外,她以為,他應該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那人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並不驚慌,隻是身形稍稍後退了一步,伸手一拂,竟然將慕容燕回的掌風化了去,此時就連慕容燕回都覺得有些意外了。

在這洛陽城中竟然藏著如斯高手麽?

慕容燕回也不免提了內力,空氣幾乎一下子凝結了起來,而一直站在那唐公子身側的兩個青衣人見狀也神情嚴肅的往前走了一步,大有出手的意思。

“兩位息怒……”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曲琳琅帶著一臉的笑意而來,規矩的給慕容燕回和那位男生女相的公子行禮。

“唐公子,這隻是一場誤會而已,兩位切勿傷了和氣才是。”

曲琳琅一邊說著,不著痕跡的擋在了鬱輕璃的身前,“唐公子,這位姑娘並非我們美人坊中的姑娘,而是妾身的一個朋友,若是有得罪之處,妾身賠禮就是,不如這樣,今日讓坊中最好的舞姬環佩來伺候公子如何?”

見曲琳琅出麵,那位唐公子似乎也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稍稍揮手,那兩個青衣人重新退了開去。

慕容燕回見狀隻是冷哼一聲,摟著鬱輕璃的手也越發的緊了緊,那略略抬高的下巴似乎是在顯示著他驕傲的宣誓,這個女人是他的!

那公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慕容燕回一眼,隨後轉頭道:“也好,既然如此,就勞煩夫人安排吧。”

“好,那公子這邊請。”

曲琳琅不著痕跡的給慕容燕回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快些將鬱輕璃給帶走,這美人坊雖說是歌舞坊,但是總歸會遇到一些下流好色的客人,若是鬱輕璃被人惦記上了,那恐怕就麻煩。

而在這小小的插曲之後,鬱輕璃也不敢再多加逗留,甚至沒有回絕慕容燕回送她回去的要求,和他一同坐上了馬車。

一路相顧無言,馬車之中一片靜謐,隻聽到那車輪軋過地麵的聲音。

直到那馬車停在了鬱府門口,鬱輕璃跳下馬車,隻聽到耳邊傳來慕容燕回極為認真的聲音,“璃璃,本王是不會放棄的!本王相信總有一日,你的人和心都會屬於本王!”

鬱輕璃的背影一僵,逃也似的回到了府中。

一入府中,鬱輕璃就覺得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府中各處燈火通明,往日的這個時候,四下早就已經歇下了。

穿過那長長的回廊,鬱輕璃回到離苑之中,遠遠的就聽到梅紅低低的抽泣聲,鬱輕璃頓時明白了過來,看來,是鬱正砂的傑作。

大約是為了質問自己而來!

整理了一下衣服,鬱輕璃伸手推開了離苑的大門,鬱正砂端坐堂中,江白則一臉嚴肅的站立一旁,手中甚至還拿著一根長長的荊條,鬱輕璃倒是十分熟悉那東西,貌似這是他就鬱府的家法。

“父親!”

鬱輕璃不動聲色的上前給鬱正砂行了禮,而那跪在地上的梅紅在見到鬱輕璃的時候哀怨而委屈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還帶著幾分哀求。

見到鬱輕璃進來,鬱正砂眉頭都沒有動一下,隻是一張冷臉稍稍鬆動一些,“你還舍得回來麽?”

“這裏是輕璃的家,天黑了自然是要回來。”鬱輕璃淡淡回答,瞥了那梅紅一眼,“但不知父親今日怎麽會到我院中來懲罰我的貼身丫鬟?”

“她是替你受的罰!”

鬱正砂正色開口,“作為貼身丫鬟,連小姐的去處都不知道,難道不應該請家法麽?”

“我今日不過去了一趟鋪子,多日未曾過去,多停留片刻也無可厚非!因為這樣的小事情父親就要對梅紅動用家法,父親不覺得太嚴厲了些麽?”

鬱輕璃言辭鑿鑿,倒是讓鬱正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總不能說自己派去監視的人明明就看到她竟然進了那個美人坊,甚至之後還上了燕王的花船嗎?這件事到底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何況這般隱秘的事情自然不能讓鬱輕璃知曉。

見到鬱正砂不說話,鬱輕璃心中暗歎,看來,他是被說服了。

鬱正砂沉默片刻,再抬眸時候一雙厲眼緊緊盯著鬱輕璃,突然開口質問道:“這些時日城中謠言四起,說是燕王殿下為了追求你而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鬱輕璃心中冷笑,怎麽?連他這個父親也終於開始關心自己的事情了?

鬱輕璃直視著鬱正砂的眼睛,目光之中沒有半分畏懼之意,“父親,謠言止於智者,這等街頭巷尾的流言,難道父親也輕信了嗎?”

鬱正砂語塞,麵對鬱輕璃眼底的嘲諷之意,鬱正砂是有怒氣而發不出來。

“所謂無風不起浪,若是你和燕王之間真的毫無瓜葛,又怎麽會有這般的言論出來?”

“父親說的是,但是以父親對燕王的了解,您覺得這些謠言是從何而起,左右不過是王爺的戲言,父親不必太過在意。”

沉默半餉,鬱正砂正色道:“讓你管理商鋪隻是想要讓你多長些見識而已,在我鬱府,縱然是女子也要比其他的閨閣千金有才華才行,一個空有美貌而毫無內秀的女子注定是不會得寵太久的。”

鬱輕璃低眉斂目,知道鬱正砂這是在轉移話題,不過她倒是也不打算糾結此事,既然父親不再提起那些流言蜚語,大約也是沒有什麽確切的證據。

“還有一點,身為女子一定要潔身自好,要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你是鬱府的千金!”

“是!女兒記下了。”

鬱輕璃扭頭看了一眼那依然跪在地上滿臉淚痕的梅紅,請求道:“父親,今日之事和梅紅沒有半分的關係,卻無故的被家法處置了,這……”

鬱正砂蹙眉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何況梅紅護主不利,她應該接受懲罰。”

一邊說著,轉頭衝梅紅命令道:“從今日起,要對小姐寸步不離,決不能再有敗壞門風的流言出現,明白了嗎?”

梅紅抽泣,“奴婢明白。”

鬱正砂這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是,父親慢走!”

將鬱正砂送出院子,鬱輕璃才上前將早已經跪的雙腿麻痹的梅紅扶了起來,輕歎一聲道:“梅紅,你受苦了。”

梅紅搖了搖頭,“小姐,千萬別這麽說,奴婢沒有好好跟著小姐,讓小姐的名譽受損,受罰是應該的。”

鬱輕璃走到櫃前將一瓶上好的傷藥拿了出來,放到了梅紅的手中,“梅紅,這個給你,好好塗抹不會留下疤痕的。”

“小姐,奴婢怎敢要小姐的東西,奴婢皮糙肉厚,隨便買些傷藥就是……”

“好了,你我之間何須這般客氣呢?何況,這傷藥還是大皇子留下的,說是宮中的療傷聖品。”

鬱輕璃話音剛落,就見到梅紅的眼中光芒閃爍,略顯激動的伸出雙手將那傷藥接過去,“多謝小姐!”

鬱輕璃神情淡然,心中冷笑,看來,這個梅紅已經徹底的不可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