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這段時間倒也是十分的鬱悶,這東家沒日沒夜的練習著舞蹈,有時候甚至可以算的上是廢寢忘食,倒是讓他騰不出時間去給主子報信了。

好在東家倒是也並沒有做什麽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身邊沒有出現其他的可疑男子,這一點,應該是主子最為在意的事情。

雖然他有些不明白,這鬱輕璃好端端的練習舞蹈做什麽?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過到了七月中旬,那炎熱的夏日總算是告一段落,一場偌大的暴雨之後,入秋了。

雖然中午的秋老虎依然讓街上的人們熱的不敢出門,但是早晚卻已然朗爽了許多。

半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離鬱輕璃兌現諾言的日子已經就剩下一天了。

樂坊後院之中,那漂亮的秋海棠傲然而放,在那鬱鬱蔥蔥的樹木之中一片姹紫嫣紅,那特意搭建的練舞台邊早就已經圍了一圈的舞伶,他們都在圍觀,等待著看那個新來的玉琉璃該如何的出洋相。

許久之後,一個翩然若仙的身影從回廊之中走了過來,那張漂亮的眼眸之中帶著些許不屑,在看到那麽多的舞伶圍在那裏,柳曼舞語氣不屑道:“都圍在這裏做什麽?等著挨罵麽?有這種時間還不如多去練習練習,笨鳥先飛的道理不懂麽?”

那些舞伶們被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有人甚至心中暗暗嘀咕,神氣什麽,聽說那個玉琉璃已經學有所成了,這些時日看訊娘那一臉的喜色,甚至直呼見到了前所未有的天才,看來,這個玉琉璃說不定真的會奪下台柱之位。

柳曼舞手中拿著彩帶,來到那舞台中間,身為驚鴻樂坊的台柱,她出場的機會並不是很多,所以大多數時候,她不是在房中選取新的衣服首飾,就是帶著丫鬟小珠子四處閑逛。

這幾日,她姐姐柳驚鴻不時的在她耳邊念叨那玉琉璃的厲害之處,甚至還說她說不定會輸給玉琉璃。

開什麽玩笑?!她柳曼舞六歲就開始練習舞蹈,如今她已經十八歲了,這麽多年的功夫不是白白練習的,何況她天生就有一副好的身姿,當初訊娘遇到她的時候甚至還誇獎過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這才多久,她怎麽會被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子給打敗了?豈不是可笑?

柳曼舞屏氣凝神,微微抬手,手腕輕動,那漂亮的彩帶順著她的腰肢飛舞出去,如同一條靈動的彩蛇,這是柳曼舞最為拿手的彩帶舞,她為其取了一個十分好聽的名字,叫做翩鴻,這些年來,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一曲終了,柳曼舞身姿傲然的站在那舞台之上,眼神驕傲的看著那早已經目瞪口呆的眾人,那鄙夷的眼神,簡直如同在看一群螻蟻一般。

適逢此時,在回廊的另一頭,訊娘和鬱輕璃並肩而行,看樣子十分的高興。

見到鬱輕璃他們過來,柳曼舞一張俏臉頓時染上幾許冷色,在鬱輕璃兩人即將走到那舞台旁邊的時候,柳曼舞玉指一伸,衝著鬱輕璃道:“你,過來!”

鬱輕璃一雙眼眸清亮,卻並沒有按照她說的做,隻是聲音冷淡的詢問,“有事嗎?”

來到這樂坊之中這麽些時日,和樂坊之中的接觸並不是太多,而對於柳曼舞,除了知道她是柳老板的妹妹之外,倒是沒有什麽其他的印象。

鬱輕璃的冷淡在柳曼舞看來就是一種態度的囂張,當即變了臉色,“我讓你過來沒聽到嗎?”

鬱輕璃也冷冷掃了她一眼,“你是在和我說話麽?”

“你是故意的?”見到鬱輕璃那困惑的眼神,柳曼舞一下子惱火起來,“怎麽?以為自己稍稍得到幾句讚許,就真的成為驚鴻樂坊的台柱了麽?”

鬱輕璃低斂了眉目,“我從未這般說過。”

“我看你就是這樣想的!”

鬱輕璃挑眉,看來,她不去找麻煩,麻煩倒是會來找她,既然如此,看來她也用不著和別人客氣了。

唇邊扯出一抹冷冷的笑意來,連帶著那雙清亮的眼睛都染上幾許冷色,“我怎樣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久之後,這驚鴻樂坊的花魁之位,恐怕就要花落別家了。”

若說柳曼舞的話還隻是試探的話,鬱輕璃的話恐怕就已經是**裸的挑釁了,這般的狂妄讓柳曼舞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荒謬!”

鬱輕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卻扭頭衝訊娘道:“訊娘師傅,何不將驚鴻姐姐剛才的決定告訴曼舞姑娘呢?”

“決定?我姐姐做了什麽決定?”

訊娘卻有些為難的看了柳曼舞一眼,那一眼已經充分的說明,訊娘看好的並非她柳曼舞,而是這初來乍到的玉琉璃。

想到先前柳驚鴻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訊娘意味深長的看了柳曼舞一眼,“驚鴻姑娘剛剛決定,三日之後,在樂坊之中舉辦花魁大賽,讓你和琉璃姑娘一較高下!當然,其他對自己有自信的舞伶也可一並參加這賽事,凡是技藝有所長進的,都會獲得相應的獎勵。”

眾人聞言是欣喜不已,這無疑是給了他們一次機會,縱然不能得到花魁之名,卻也能稍稍提高自己的待遇。

“什麽?!花魁大賽?這種事情我如何不知道?!”柳曼舞一臉的震驚。

她姐姐竟然背著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來,簡直是太不將她放在眼裏了,這些年來,若是沒有她的高超技藝,又哪裏來的這驚鴻樂坊的聲名?

見到柳曼舞一臉的怒氣,鬱輕璃反而倒是覺得有些失望,她以為,先前自己視為對手的這個女子至少會稍稍讓她覺得有些不同,沒想到她竟然這般讓自己看不起。

“你是在害怕嗎?若是擔心輸了,你也可以不戰而退。”鬱輕璃冷聲諷刺,她倒是不介意直接成為這樂坊的台柱,隻是多少覺得無趣了些。

柳曼舞冷哼一聲,“誰害怕了,我說過,我是這樂坊的台柱,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並且也不會改變!根本就用不著什麽比賽。”

柳曼舞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柳驚鴻的房間走去,她要去問問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麵古色古香的銅鏡,銅鏡之前一張精致美麗的容顏,眉宇之間卻掩飾不住的愁色,對鏡梳妝的手頓了頓,隨即一聲輕歎從她口中溢出。

“砰!”的一聲響,大門一下子就被推開了,柳曼舞一身白衣翩躚,腳步匆匆的衝了進去。

“姐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語氣之中是滿滿的質問,柳曼舞不明白,姐姐為何要舉辦這種毫無意義的比賽?

“來了,坐吧。”

柳驚鴻將手中的木梳放到了梳妝台上,隨後緩緩的站起身來。

柳曼舞一臉的怒色,“姐姐你什麽意思?是覺得我這些年的努力不夠麽?竟然夥同一個外人給我難堪?”

“曼舞,你誤會了,我是你的親姐姐,又怎麽會給你難堪呢?這一次的賽事不過是一個噱頭,為的是讓我們樂坊更加的出名而已。”

“樂坊,樂坊,姐姐的心中永遠就隻有樂坊,我真是不明白,除了樂坊之外,還有什麽是能夠讓姐姐上心的。”柳曼舞憤怒不已,“若是姐姐真的還將我當做你妹妹的話,就取消這次比賽。”

“不可能!”

柳驚鴻毫不猶豫的拒絕,這次的花魁大賽她已經籌辦了許久,不能因為柳曼舞的任性而取消,這不僅僅是為了實現當初和鬱輕璃的約定,最重要的是,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

這些時日樂坊的生意雖然還算是不錯,但是在最初的新鮮過後,多半的客人重新回到了那些他們熟悉的京都大樂坊去了。

加上他們在這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勢力,衰敗和倒閉,或許隻是遲早的事情,更有甚者,說不定,他們的樂坊甚至會淪落成為妓院。

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在此時,那個不知來路的玉琉璃卻信誓旦旦,說是讓她舉辦一場花魁大賽,賽事過後,一定會有她所意想不到的轉機。

就算這隻是一場賭博,她柳驚鴻也不得不去試一試。

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年華易逝,光陰如梭,她自己已經耽擱了姻緣,這一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但是她的妹妹還小,她不能讓她和自己一樣這一輩子就隻能飄零在這風塵之中。

隻要這一次他們能夠成功,她就可以給曼舞攢下一大筆的嫁妝,到時候尋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將她嫁出去。

而這一切,她似乎並不能夠理解。

柳曼舞聞言很是驚詫,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姐姐一直帶著她,雖然四下漂泊,卻從來都是寵她疼她,什麽事情都依著她,為何這次的事情,姐姐的態度這般強硬,為了一個外人,竟然這般拒絕了自己的要求麽?

當即咬了銀牙,“好!姐姐你看著,我一定會贏了那什麽玉琉璃,將這台柱的位置穩穩地留住的。”

說完之後拂袖而去。

柳驚鴻暗歎一聲,回過神來,早已經是淚流滿麵。

旁人不知道這兩姐妹之間的瑣碎事,隻心心念念盼著那花魁大賽快些舉行。

鬱輕璃倒是十分的從容,隻心中暗暗覺得奇怪,離那陛下的壽宴還有十日不到了,為何這宮中卻沒有半分的動靜,難道說是因為自己的加入,而改變了驚鴻樂坊的命運,反而讓他們沒有了去宮中表演的機會了嗎?

若真是如此,那麽自己這些時日的努力又都是為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