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權雖然是一介儒生,但是一張利口比利劍更甚,之前慕容石棱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曾經領教過他的這張利口,甚至可以殺人於無形!

饒是鬱正砂這種滿腹經綸的一品大員,在這柳公權的麵前,竟然如同那犯了錯誤的學子遇到嚴師一般的手足無措。

一旁的慕容燕回淺笑,他的這位師傅,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鬱正砂無奈之餘,隻得向皇帝求助,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叩了三個響頭,聲情並茂道:“陛下,微臣對你的衷心指日可見,微臣此前並不知道太子殿下已有心儀之人,這才提出這婚事,絕無侵犯之意。”

“愛卿不必擔憂,朕並沒有責備之意,說來也是朕這旨意下的有些草率了,既然現在愛卿主動提出要解除這婚約,朕自然……”

“陛下,方才臣一時心急,這才說錯了話,小女對殿下一片癡心,所以臣願意執行陛下的旨意,讓小女與柳小姐一同侍奉太子殿下。”

鬱正砂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這也早就在慕容石棱的計算之中,說的也是,鬱正砂怎麽會錯過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他連這張老臉都豁出去了,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什麽一片癡心?隻怕太子連鬱珍珍長什麽模樣都不太清楚吧。

“既然如此,兩位愛卿也就不用再有什麽爭執了,柳老難得進宮,就在這裏多住幾日,也好與朕對弈幾盤。”

柳公權笑著推辭道:“老朽年紀大了,身體早就大不如前,何況,金我以為不如自己的草窩,老朽就不多做停留了。”

慕容石棱倒也不繼續挽留,他對柳公權其實並沒有多少好感,早年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柳公權也並不多待見他,盡管後來他榮登大寶,這柳公權就告老還鄉了,但是其實他心中明白,柳公權是不希望他當皇帝的。”

早朝過後,慕容石棱特意將太子與慕容燕回留了下來,關於這柳小姐的事情,他還有許多懷疑之處。

慕容城跪了一夜,雙腳早已經麻痹了,若不是旁邊有太監攙扶著,隻怕路都走不好。

慕容石棱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慕容燕回的身上,“七弟你至今還與柳公有接觸嗎?”

“那是自然,柳公曾經是臣弟教習,臣弟這些年雖然荒唐,但是這尊師重教倒還沒有忘記,所以回京之後,臣弟自然就去拜會了先生。”

“那麽這做媒一說又是怎麽回事?為何此事朕一點都不知道?”

慕容燕回笑了笑,“陛下原來是說的這個,這件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皇兄也知道臣弟的性子,遇到美人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而在柳老家中,我就見到了這麽一個美人,原本想著據為己有,但是卻遭到了先生的斥責,後來我才知道這美人是先生的義女。”

“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可不是?所以啊,本王怎麽會輕易放過這美人,於是找了借口約她出來,恰巧太子也來尋我,這一來二去,那小美人沒對本王產生好感,倒是對太子一見鍾情了,皇兄,你說本王是不是很倒黴。”

“你活該!”

慕容石棱聽了個大概,心中卻依然不快,他在慕容燕回的身邊安置了不少密探,不過卻連這樣的事情都未曾匯報給他,這是不是說明,慕容燕回其實多少也是在防著他的。

不過,可能嗎?

慕容石棱的目光在慕容燕回那一張痞子一般的臉上掃過,隨後又歎息一聲,大約隻是他想太多了,這個燕王怎麽看都難成大器,否則,當年柳公權也不會憤怒到辭官回鄉,從此不再過問朝廷之事。

扶不起的阿鬥,說的大約就是這種人,縱然有柳公權這樣的能臣在,也終究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密探們沒有匯報,恐怕也真是覺得沒有什麽可以說的,若他隻是為了柳小姐而去的柳府的話。

皇帝在一番質問過後,總算是滿意的讓慕容燕回與太子回去了,走出殿外,太子的神情並沒有輕鬆多少。

“怎麽?心想事成了還這般的愁眉苦臉?”慕容燕回打趣。

慕容城低眉正色道:“今生今世,我想要娶的隻有驚鴻一人而已,但是現在偏偏冒出個鬱珍珍來,總覺得有些對不住驚鴻!”

“能與心愛之人廝守已經十分不易,何況你別忘了,我們是皇族中人,本就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必要的時候,也隻能妥協了。”

“多謝小皇叔,大恩大德,城兒沒齒難忘。”

“這次的事情可不是本王的功勞,要知道本王的璃璃為了你的事情可是奔波了幾日呢!要謝的話,你該謝謝她!”

太子皺眉,他心中十分的不解,這個大皇子妃為何要這般幫助他?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一次,他算是欠了那鬱輕璃一個人情,日後自然是該好好還上才是。

鬱府正廳,鬱正砂將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鬱珍珍,本以為她就算是不大喜過望,至少也會十分滿意,沒想到話音剛落,就遭到了她的嚴詞拒絕。

“父親,這個親,女兒不能答應!”

“這卻是為何?”

一旁的鬱夫人也十分納悶,這丫頭怎麽了?先前不是還承認自己喜歡那太子,怎麽老爺為她求來了這親事,她反而不願意了呢?

鬱珍珍斂了眼眸,她心中明白父親是不會同意自己與燕王一事的,從平日裏父親對那燕王的態度就可以看的出來,父親並不喜歡燕王,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這個人的。

“鬱珍珍,為何不說話?”鬱正砂很是氣惱,他豁出老臉,為的就是能讓鬱珍珍嫁入宮中,成為太子妃,如今有了這個機會,她卻如此斷然的拒絕,豈不是辜負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父親,珍珍年紀尚小,還不想這麽快嫁人,何況父親既然說太子已經有了心儀之人,那麽女兒就算是嫁給他恐怕也隻能獨守空房。”

鬱夫人被鬱珍珍這麽一說,倒是也有些感觸,“是啊,老爺,這件事情恐怕要從長計議,珍珍如今才十五歲,這麽早就嫁人,是否有些……”

“住口!”鬱正砂突然厲聲道,“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日後想要進宮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可是父親……”

“不用說了,這個婚事是不可能推脫的。”

鬱珍珍咬了咬嘴唇,第一次有種想要掙脫父親的感覺,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乖乖女,一直都按照父親的要求去生活,但是隻有這一次,她不願意放棄。

正麵與鬱正砂對峙是得不到什麽好處的,如今也隻能想辦法搪塞過去了。

“父親,珍珍並非想要推掉這婚事,隻是若是現在珍珍貿然嫁入宮中,隻會讓太子殿下厭惡我,若是一開始就成了破壞太子感情的壞女人,那麽日後我又該如何在宮中立足呢?”

鬱正砂聞言麵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鬱珍珍說的很有道理,他讓鬱珍珍進宮,無非就是想要有一個人能夠在宮中與鬱輕璃抗衡,而若是珍珍一進宮就成為棄妃的話,非但沒有辦法扳倒鬱輕璃,隻怕還會被她百般嘲弄吧。

“那麽你有何想法?”

“女兒是想,父親可以暫時將婚期拖延,讓女兒先進宮中去,隻說是怕姐姐一個人在宮中寂寞,故而讓女兒前去陪伴,隻要進了宮中,就有機會經常見到太子了,所謂日久生情,到了那時候,父親再讓女兒與太子成親也不遲,父親覺得,女兒這個辦法如何?”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鬱正砂這才十分的滿意的開口,果然,畢竟是他的女兒,怎麽會讓他失望呢?

鬱珍珍回到房間之中,獨自對著窗外的景色發呆,她已經為自己爭取到了時間,隻要在父親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真實目的之前,讓燕王殿下愛上自己就成,到了那時候,與太子的婚約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解除。

“篤篤篤!”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隨著鬱珍珍開口,一個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大哥,你怎麽來了?”

鬱笠寒向來爽朗的麵容上此時一片嚴肅,他定定的看著自己的這個親生妹妹,真想將她的腦殼敲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怎麽會那麽想不開,竟然想要嫁給太子。

“珍珍,聽父親說你已經答應進宮了?”

鬱珍珍略一頷首,“大哥也已經知道了,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又怎麽能抗旨不尊呢?”

“荒謬,這本就是父親去求來的旨意,若是你不願意,自然可以不用理會,難道你忘記我曾經和你說過的事情了嗎?一入宮門深似海,你難道真的想要過那種像是金絲雀一般的生活嗎?”

鬱珍珍沉默不語,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自己的兄長,她從來就不想要嫁給太子,她真正想要嫁的人,是那個風流不羈,狂妄瀟灑的燕王。

鬱笠寒見勸說無用,不由氣惱開口,“算了,既然如此,我找父親去!”

“大哥!”鬱珍珍一把拉住了鬱笠寒的衣袖,“大哥別去,我是心甘情願要進宮的,與父親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