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低垂著眼眸,和善的麵容上滿是淒厲,她抬頭看眼前的秦婉,“婉貴妃,你隻知道當年的慘案,卻不知道這背後的事情,秦家滅門,根本就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當初,陛下準備立太子,朝中局勢一分為二,互不相讓,而就在這時候,你兄長竟然帶兵夜闖皇宮,逼迫陛下,陛下無奈,隻得將秦家斬草除根!”

“你胡說!”秦婉顯然不相信太後的話,“你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借口而已,大哥為人光明磊落,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光明磊落又如何?還不是莽撞衝動,成了別人利用的對象?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查,對了,哀家記得柳公權對此事應該有些知情,雖然並不全麵,卻也可以解開你心中的疑惑了。”

秦婉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晴鸞及時扶住了她。

半餉,秦婉緩和了情緒,站直了身體,“你說我兄長是被人利用,那麽當初利用她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若是我說了,你是不是就將我放了?”

秦婉鄙夷的看了太後一眼,“姐姐,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你覺得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太後沉默片刻,“好吧,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必要瞞著,當年,唆使你大哥進宮的,是鬱正砂!”

“這怎麽可能?!”

秦婉十分的震驚,當年鬱正砂不過是個都察院指揮使,怎麽可能會說動兄長。

看到秦婉震驚的眼神,太後認真道:“哀家知道你或許不會相信,不過這確實是事實,你可知道當年鬱正砂是如何爬上丞相之位的?”

“自然是前任丞相年老體弱,不得不退隱歸田,所以推薦了鬱正砂。”

“那不過是先帝為了場麵上好聽而下達的旨意,事實上,是鬱正砂唆使你大哥逼宮,之後又將罪名嫁禍到了前任丞相身上,陛下有諸多顧忌,加上前任丞相在那時候突然中了毒,他的家人為了逃避禍事,代替丞相主動請辭,之後,鬱正砂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丞相,一直到現在。”

這其中的內情是秦婉怎麽都沒有想到的,她本以為自己的仇人隻有前皇後一個,卻沒想到又牽扯到了另外一個人,鬱正砂!

秦婉突然想起來,她還流落民間的時候,就曾經聽說鬱正砂與自己的兄長交好,當時自己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這個鬱正砂美名在外,應該不會對兄長有害,而當時她自己正在想盡辦法重新進宮,自然也就疏忽了這件事,直到後來秦家被血洗滿門,她才後悔莫及。

秦婉陷入了沉默,如果眼前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那麽很多事情,她都要重新布局,她絕對不會放過曾經害過她家人的這些人!

“你要說的就隻有這些了?”秦婉抬眸瞥了一眼太後,冷笑道,“既然你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那麽留著你也沒有什麽作用了!晴鸞!”

“等等!”太後突然開口,神色卻沒有多大變化,“婉貴妃,哀家知道你恨我,不過若是你現在殺了我,就不擔心有一日你的兒子會毒發身亡嗎?”

“你什麽意思?”秦婉聞言驚訝不已,卻也愈發的憤怒,她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了太後的脖子,眼底殺意盡顯。

太後的因為呼吸困難,臉色慢慢漲紅之後變成青紫色,她雙手緊緊抓住秦婉的手,卻因為多日沒有進食而沒有力氣。

太後的身體都開始抽搐起來,眼看著就要被掐死了,晴鸞上前一步,“主子,不要衝動,她現在還不能死!”

秦婉這才將手放開,太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脖頸處是深深的指痕,神情有些許恐懼,那是一種對死亡的恐懼,隻有如此接近的時候才發現,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

“你給我記住,現在,我才是太後,而總有一日,我會將屬於回兒的東西重新交到他的手上,至於你所說的毒,我勸你最好盡快告訴我,或許,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有至少一千種可以弄死你的辦法!”

秦婉語氣冰冷,眼神狠戾,讓太後都不由得畏懼,她相信秦婉說的都是真的。

“主子,接下來讓奴婢來審問吧!”

秦婉這才後退兩步,閉了閉眼眸,隻覺得有些頭痛,她的心裏其實十分焦急,事關回兒的安危,她無法冷靜下來。

晴鸞上前一步,眼神冰冷的看著太後,“你方才說王爺中毒了,是怎麽回事?”

“咳咳咳……”

太後劇烈的咳嗽,大約是方才喉嚨受了傷,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不過晴鸞倒也不著急,隻耐心的等待著。

太後似乎知道逃不過去,不如好好地與秦婉合作,說不定還能有逃出去的機會。

“慕容燕回中毒了,他根本活不過三十歲!”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哀家會什麽都不做就把慕容燕回留下來吧?當初陛下執意要留下慕容燕回,哀家勸說無果,自然隻能妥協,但是哀家又擔心日後慕容燕回會威脅到慕容石棱的位置,所以在他每日的飲食之中加入了一種man性毒藥。”

晴鸞厲聲道:“不可能,你在說謊!王爺每日的飲食都是我在負責,根本不可能會有毒。”

太後卻突然大笑起來,“晴鸞,你雖然聰慧機敏,做事也十分謹慎,不過卻也不能萬無一失不是?不妨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你的那個小廚房裏,就有哀家的人!”

晴鸞大驚失色,王爺有一個專門的小廚房這件事除了她本人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才對,除非真如太後所說,在小廚房裏,有太後的人?

“你給王爺服下的,到底是什麽毒藥?”

太後卻閉口不提了,隻冷笑著看著秦婉,“怎麽?現在相信哀家的話了?不過,很可惜,哀家不能告訴你們。”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晴鸞說話時,一支銀簪抵在太後的脖頸處。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已經體驗過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這一次,太後竟然沒有求饒,反而冷笑道:“如果我死了,慕容燕回也自然活不過三十歲,哀家臨死拉個墊背的,還是你最心愛的兒子,倒也不覺得冤枉,隻是可惜了,你這麽多年忍辱負重,到頭來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沒有辦法相認!”

秦婉的臉色很難看,她抬手示意晴鸞將那簪子拿開,自己則主動上前,冷聲吩咐道:“晴鸞,從今日開始,每天割她一塊肉,直到她願意將回兒身上的毒解開為止!”

晴鸞將簪子重新插入頭中,從腿邊的長靴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尖銳而冰涼的刀尖輕輕劃過太後的臉,頓時一陣刺痛,有血腥的味道彌漫開來。

晴鸞眼神冰冷,聲音冷漠的開口,“真是抱歉啊,剛剛手滑了一下!不過,太後這保養得宜的臉恐怕就要毀了,對了,我該從哪裏下手呢?”

疼痛讓太後的臉色一片慘白,她高聲叫道:“婉貴妃,你瘋了!竟然對我動用私刑!”

秦婉冷笑道:“你說的沒錯,我是瘋了,從我被人陷害成為一個無法露麵的人那一刻開始我就瘋了,看著自己的孩子而不能相認,看著自己的家人被殺害卻不能報仇,那個時候,我早就已經瘋了!”

太後看著秦婉略顯癲狂的表情,心中不由的恐懼起來,看這情況,若是自己不想個辦法,說不定真的會被淩遲而死!

太後雖然年輕的時候手段狠戾,但是大約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年來倒是越發的怕死,午夜夢回,也總是被噩夢纏繞,也正是因此,她才會在殿中修建一座佛堂,也才會在這佛堂地下建造這麽一個密室。

不過,她怎麽都沒有想到,有一日,這裏會成為關押自己的地方,這算不算的上是作繭自縛?

“太後,我勸你最好盡快與我們合作的好,主子向來宅心仁厚,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太後咬了咬牙,臉上的傷口暴露在微冷的空氣中,越發的顯得疼痛,眼角的餘光甚至可以看到那銀白刀口上的些許紅痕,隻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如此淩遲而死,她就從心底湧出一種恐懼來。

不過,多年的高位讓太後早就已經習慣隱藏自己的軟弱,何況,她必須和眼前的人談條件,否則,她或許真的會死在這裏。

太後微微垂了眼眸,精光一閃而逝,再抬眼時,她的神色平靜了許多。

“婉貴妃,哀家活了大半輩子,早就見過太過勾心鬥角,手上也早就沾染了血腥,今日若是死在你的手裏倒也不冤枉,不過,你的兒子不過二十出頭,甚至連子嗣都未曾留下,你忍心看他就這麽死了?不如,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太後話音剛落,隻覺得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她下意識的驚叫一聲,扭頭看去,就見到晴鸞冷著臉在她手臂上劃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