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怎麽辦?”長空摩拳擦掌,“難道真的就這麽眼睜睜讓他們救了沙千裏?”

“太容易了,知府怕也不好交代,我們來給他解解憂。”慕容燕回站起身,一把扯下身上的鬥篷,裏頭竟穿了和衙役一模一樣的衣服。

“走!”慕容燕回一聲令下,帶著五六個人燕子般靈巧的落進了院子。

“什麽人竟敢夜闖大牢?!”長空一聲暴喝,雙刀已經閃電般出手。

海鯊幫的人一愣,帶頭的道:“怎麽回事?你們沒有接到上峰的口諭嗎?”

“什麽口諭?什麽上峰?大膽賊人還要混淆視聽不成?”長空邊說邊進攻,兩三下就解決了四個人。

海鯊幫頭領看著長空刀刀見血,眉頭一皺,也猜到今夜必定是出了變故。

“老二,來者是客,你怎麽能不讓弟兄們好好招呼招呼?”沙千裏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大牢裏緩緩傳出來,隨著聲音,他從陰影裏一步步走出來,月色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路綿延到了慕容燕回的腳邊。

“老大,這怎麽和事先說的不一樣?”老二湊到沙千裏跟前,“莫不是那人變卦了?”

“胡說!”沙千裏嗬斥自己的兄弟,“無憑無據,少給我擾亂軍心。”

老二低垂了頭,卻依舊不服氣的說道:“那人素來口碑不好,出了名的過河拆橋。”

沙千裏聞言再沒有吱聲,目光晦暗不明,心頭卻已經有了些動容,原本自己隻需要讓王世攀鬧下人命官司,後來卻又要自己頂罪,說好了不過是走走過場,誰知道陛下竟然會下了斬立決的聖旨,弄得自己現在不得不安排手下劫獄。

可偏偏就連劫獄也出了岔子,這一切的一切如今想來,竟真的像是那人的陰謀,一步一步將自己哄騙進一條死路。

慕容燕回敏銳的察覺到沙千裏氣息的變化,忽然一笑,“沙老大,我家主子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麽?!”

“他說,這陣子有勞沙老大了,今夜過後,您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沙千裏臉色一沉,“什麽意思?”

慕容燕回還沒回答,沙老二已經怒道:“老大,我就說這廝要過河拆橋!”

沙千裏牙根咬得嘎吱響,“這位小哥,你們老大是這個意思嗎?”

“是與不是,沙老大也不用在意。”長空驟然開口。

“什麽意思?”

“一個死人是不必在意那麽多的。”長空話音未落,身影早已閃電般標飛而出,鐺鐺鐺幾聲脆響,兵器相交的火花在暗夜裏異常醒目。

暗夜之中,刀光劍影,慕容燕回好整以暇站在庭中,麾下將士個個強悍,再加上海鯊幫人過於相信慕容風,今夜並未派出精英,故而不過眨眼間就被長空等屠了大半,隻餘下沙千裏,沙老二和兩個手下。

沙老二扶住替自己擋刀的兄弟屍體,瞪著一雙赤紅雙眼怒道:“老大,你快走。”

沙千裏悶哼一聲,卻是被長空踢了個正著,“你帶著人先走,我殿後!”

沙千裏聲音沙啞,顯然也是怒到極點,“老二,今夜隻要我們有一人活著,定要帶弟兄們找那廝算賬!”

沙老二劈了一刀,背靠著沙千裏,低聲道:“大哥,我早已防著那廝反水,後麵的院牆被我派人挖鬆了牆角,一會兒你從哪兒闖出去。”

沙千裏回頭看著這個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堅決說道:“你去!”

“大哥!”沙老二急了,一把拽住沙千裏就甩向院牆,沙千裏猝不及防“嘭”的一聲撞上了那早已被做了手腳的院牆。

牆身轟然倒塌,煙塵四起中,一聲馬鳴驚徹天地。

驟然停住的馬車車廂裏,鬱輕璃結結實實的撞上了車壁,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車簾忽然被掀開,滿臉血汙的男子手握鋼刀,冷冷道:“敢動我就殺了你!”

沙千裏一躍上車,夕落靈巧的擋住他的去路,一來二去,夕落倒與沙千裏鬥了個不相上下。

長空揮刀砍翻一人追出來,乍見夕落忍不住問道:“夕落,你怎麽會在這兒?”

沙千裏聽得長空這麽說,立刻以為自己又著了道,急忙就要回撤,抬眼間卻見馬車裏的鬱輕璃,這才想起這丫鬟似乎是為了保護這個女人,再一想院子裏的人認識這丫頭,自然這女人也認識。

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拚著挨了夕落一掌,順勢躍進馬車,手一揮刀一橫就架在了鬱輕璃的脖子上。

“住手!”沙千裏沉聲道:“誰再敢動我就殺了她!”

刀鋒森冷,刺激得鬱輕璃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看著慕容燕回焦急的眼神,心中一時也沒有了主意。

從林語堂處離開,不過是想繞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怎麽也不曾料到院牆會忽然倒塌,更不會料到會被沙千裏劫持。

看起來,這閑事當真是不能管。

鬱輕璃在心底歎了口氣,朝慕容燕回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沙老大,你知道我是誰嗎?”鬱輕璃幽幽開口。

“你不是慕容風的女人嗎?”

“你知道我?”鬱輕璃倒是奇怪了,她再世為人,素來低調,雖然嫁入了大皇子府,可是也很少拋頭露麵。

沙千裏聞言冷哼一聲,“還用知道嗎?慕容風狡詐如狐,算計了我竟還叫他的女人來盯著?真當我海鯊幫好欺負了?!”

鬱輕璃聽著沙千裏這麽說,心頭卻鬆了口氣,她低垂下人,萬分委屈的說道:“沙老大,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就實話說了吧。慕容風天性好色,一個女人對於他來說不過如同一件衣服,我跟了他也是被他強迫的。”

鬱輕璃說得句句懇切,倒讓沙千裏信了幾分,他低頭看了看鬱輕璃,雖然覺得她眼熟,可是他才到京畿沒多久,自然也不認識鬱輕璃。

“沙老大,我跟著他也不過是想活下去,今夜你放了我,我保你平安出城如何?”

沙千裏猶豫了,架在鬱輕璃脖子上的刀不經意的鬆了幾寸。

鬱輕璃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她伸手掏出一塊令牌,“沙老大,你看這是王府令牌,每塊令牌後麵都寫了主人的名字,我帶你出城,你饒我不死如何?”

“沙老大,你放心我不會將今晚的事說出去的,我隻是想活命而已。”

“沙老大,你殺了我也不能用這麵令牌,屆時被他發現全程戒嚴,你更是逃不出去,你可得想好了,今夜是你最後的機會。”

沙千裏終於收了刀,低吼一聲,“好!”

鬱輕璃鬆了口氣,親自駕了馬車朝城門而去。

慕容燕回緊皺眉頭,吩咐長空去開城門,自己則一路尾隨著馬車寸步不離。

馬車到了城門時,城門早已洞開,長空站在城門口滿身殺氣。

沙千裏見鬱輕璃果然履行了諾言,便帶著沙老二下了車,轉頭道:“你這女人不錯,別跟著那個人了,沒出息!”

鬱輕璃尷尬一笑,點了點頭,“多謝沙老大指點。”

沙千裏冷哼一聲,抱著受傷的兄弟迅速消失在樹林深處。鬱輕璃剛剛舒了口氣,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攏住,熟悉的氣息噴薄在耳際,又癢又暖。

慕容燕回的懷抱很寬,心跳很有力,鬱輕璃緊貼著他的胸膛,隻覺得異常的安心,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就讓我放肆片刻吧,這一世,或許也隻有這個時候可以放下一切防備。

“主子,沙千裏不見了。”長空的話打破了二人世界。

慕容燕回怒瞪了他一眼,“不見就不見了,慌個屁!”

鬱輕璃急忙推開慕容燕回,他卻固執的不肯鬆手,隻低頭道:“璃璃,你可嚇死我了。”

相比之下,鬱輕璃的神色倒是平靜很多,她輕聲安撫,“別擔心,我沒事了!”

“如此危險的地方,你跑來做什麽?”

等到安心下來,慕容燕回的語氣開始不好了,他後怕不已,若不是那沙千裏還有些許道義和良知,現在的鬱輕璃恐怕……

似乎感知到他的擔憂,鬱輕璃暗歎一聲,伸手握住了慕容燕回的手指,十指相扣,溫涼的指尖傳遞過來的冷靜情緒,總算是讓慕容燕回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極其認真的盯著鬱輕璃的眼睛,幽深的眼底隱約帶著失而複得的恐懼,就連聲音都有些嘶啞了,“璃璃,這樣挑戰我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日後萬不可再做了,不管發生什麽,都要以保命為先!”

鬱輕璃勾唇淺笑,“是!一定不會有下一次!”

慕容燕回又抱了一會兒,這才將手鬆開,他心中明白,現在絕不是兩人可以肆意縱情的時候。

“我送你回去吧。”

慕容燕回主動提出,隨後不等鬱輕璃應答就直接將她帶上了馬車,一直等候在一側的長空和夕落相視一眼,彼此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隨後也伶俐的上了車。

半晌,一聲歎息從車中傳來,隱約帶著幾分委屈。

“每一次都這樣將你送到那人的身邊去,本王實在是不甘!”

鬱輕璃則是沉默不語,這種時候,她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此人,於是主動轉移了話題,好在大約慕容燕回也不想繼續討論這件事,十分配合的將話題引到了其他事情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