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你沒事吧?我先給你把把脈。”鬱輕璃輕輕推開慕容燕回,這個男人卻撲通一聲倒了。

“哎呀!王爺他昏倒了!”夕落剛剛喊完,長空便從別處縱了過來,“主子出城至今不眠不休,一定是體力不支了。”

“你怎麽照看王爺的?”夕落怒斥。

鬱輕璃卻理智的打斷了倆人,左右看了看,有些店鋪即將開張,她急道:“先把他帶回去,具體情況回頭再說。”

長空背起慕容燕回,跟著鬱輕璃等迅速回了王府。

一番檢查後,鬱輕璃終於鬆了口氣,看著慕容燕回沉沉睡去的模樣,鬱輕璃心底忽然就安定了。

想起他那滿身是血的模樣,她的心又止不住的狂跳起來。這樣陌生的感覺讓她不適,她起身走到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璃璃!”夢中的慕容燕回不住呼喊,像是做了噩夢,四肢掙紮個不休。

鬱輕璃隻得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撫著他的情緒。

夕落端了熱水和一點兒粥進來,見狀道:“小姐,你也一夜未眠,如今王爺隻是疲勞過度,睡一覺就好了,您用點兒也去休息會兒吧?”

鬱輕璃揉了揉太陽穴,卻固執的說道:“這兒我瞧著,你和長空好好休息一會兒才是。”

夕落知道拗不過鬱輕璃,放下東西緩緩退了出去,看著床榻之上的慕容燕回,鬱輕璃倒是生出幾分好笑來。

仿佛從這一輩子開始,這個傳說中的男子就隔三差五的受傷,似乎自己所有的黴運都被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雖然這樣的猜測多少有些迷信的成分,可是鬱輕璃不得不去思考,若是她沒有與慕容燕回相遇,慕容燕回的人生會不會安逸一些。

鬱輕璃暗歎一聲,縱然是如此,她卻再也不想放開他的手,說她自私也好,任性也好,她到底還是舍不得。

一日就這麽過去了,當落日餘暉灑在慕容燕回的臉上時,他緩緩睜開了眼睛,一低頭便看到了鬱輕璃,她趴在床邊早已沉沉睡去,右手緊握著自己的手,一瞬間慕容燕回的心就仿佛落進了蜜裏。

他不忍心叫醒她,就那麽安靜的看著她。似乎也隻有這個時候,他們才不必唇槍舌劍,你來我去,似乎才有些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的安寧。

也隻有這樣的時候,慕容燕回才能體會到一點兒歲月靜好的感覺,什麽陰謀詭計,什麽王位權利,什麽國家外交,統統都拋到九霄雲外。

他隻想那麽握著她的手過一輩子,哪怕粗茶淡飯,哪怕日日為生活辛勞。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熾熱,灼痛了沉睡的人兒,鬱輕璃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緩緩睜開來,那迷蒙的雙眼帶著秋水般的溫柔,沒有犀利的試探、沒有高深莫測的深邃,那麽純真幹淨,讓人不認褻瀆的美。

慕容燕回頓時窒息了,他忽然很想日日都看到這樣有些呆萌的鬱輕璃。

燕王殿下心動立馬行動,一把就將鬱輕璃擁入了懷中,“璃璃,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鬱輕璃迷迷糊糊間,下意識就伸手環抱住了慕容燕回,她的回應越發讓慕容燕回欣喜若狂。

“璃璃,璃璃,我的璃璃。”呢喃的聲音漸漸拉回飄忽的三魂六魄,鬱輕璃猛然醒來,推開了慕容燕回,急急起身退到門邊,低聲道:“小皇叔既然醒了,是不是也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昏倒了?”

慕容燕回盯著鬱輕璃足足一分鍾,見她眼觀鼻鼻觀心,根本不為所動,隻得在心裏歎了口氣,再度恢複了往日的語氣,懶懶的雙手枕頭開口道:“還能有什麽,無非就是某人設了個計,想殺太子罷了,隻可惜沙千裏突圍跑了,慕容城也被我救了。”

慕容燕回斜睨了鬱輕璃一眼,“沙千裏在你哪兒吧?”

鬱輕璃抬眼看著慕容燕回,反問,“小皇叔還不知道我?我哪裏有這個能耐?”

裝,你就是愛裝!虧得我昨晚拚死突圍想回來救你!

慕容燕回心中腹誹千萬遍,雙目死死盯著鬱輕璃,氣氛頓時就死寂下來。

晚風輕輕,混雜著彼此氣味的風撩動在鼻尖,無端的房間裏就有些曖昧起來。

正在鬱輕璃絞盡腦汁想打破這樣的尷尬時,夕落匆匆的跑了進來,“小姐,王爺,剛才府衙出了告示,說波斯商人縱獸傷人,明日處死。”

鬱輕璃聞言冷哼一聲,“那知府倒是聽話,一句縱獸傷人就把昨夜的事了了個幹淨。”

“璃璃打算去救人?”慕容燕回下床穿衣。

“救誰?波斯商人?他與我何幹?”鬱輕璃冷冷反問。

她覺得最近自己這閑事已經管得夠多了,救林語堂,隻因為他今後有用也就罷了,救了那張三就算是多管閑事,昨晚又救下個沙千裏,這一個接一個,她可不是開善堂的。

“不救就不救,反正那人也和我沒關係。”慕容燕回爽朗一笑,“不過去看看熱鬧還是可以的,那人想必一定會大喊大叫,哭天搶地,指不定還會來個六月飛雪什麽的奇景可觀。”

鬱輕璃眉頭微皺。

慕容燕回繼續道:“如果那波斯商人還有家人,那就更精彩了,台下老的老小的小哭成一團,那波斯商人必定先破口大罵,然後哭爹喊娘,嘖嘖嘖,這可比樓裏姑娘們的戲碼牛多了。”

鬱輕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夕落,你明兒也一起來,萬一遇到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來了個劫法場什麽的,我們正好也跟著學學。”

鬱輕璃的眉頭擰成了麻繩。

慕容燕回看得好笑,抬腳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兒我來接你們。先把熱鬧看了,剩下的事兒再說吧。”

……

第二日,“紫氣東來”五樓包廂。

鬱輕璃真的不記得昨晚她怎麽就答應慕容燕回來看殺人了,可偏偏慕容燕回一口咬定自己同意了,他說也就罷了,偏偏夕落也點頭如搗蒜的肯定自己答應了,搞得她也沒有辦法拒絕,不得不跟著來了。

看殺人!虧得慕容燕回想得出,這種晦氣的熱鬧,除了他恐怕沒人願意來湊了。

“小姐,快看,落下好多人啊,真是萬人空巷,比太子殿下出兵剿匪時還熱鬧。”

鬱輕璃歪頭一看,果然樓下能站人的地方都擠滿了人。

好吧,她錯了,愛湊晦氣熱鬧的人不止慕容燕回一個,不過,這樣的熱鬧也好,所謂渾水摸魚,她今個兒可是要摸條魚呢。

慕容燕回看著鬱輕璃審度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夕落的目光落處,略微一思索就笑了。

“當,當,當……”幾陣鑼響,眾人都安靜的看向台上,那波斯商人早已被押跪在地,一頭金發散亂,滿臉頹廢。

台下一個金發女子抱著孩子,嘰裏呱啦也不知道喊了什麽,金發碧眼的商人忽然就哭了。

他掃視了一眼那些看熱鬧的人,忽然用蒼和話喊道:“冤枉!”

聲若洪鍾,痛入心扉,人群頓時**起來,畢竟豹子沒有傷到百姓,說白了也不過是傷了些黑衣人罷了,沒有切膚之痛,百姓們頓時都有些同情起這個異鄉人來。

不少孩子還記得那豹子可愛玩虐的模樣,都跟著波斯商人高呼起冤枉來。

監斬官眼見這樣的情形,擔心出什麽亂子,還未到時辰便丟下了斬首的令箭。

“唉呀呀,讓一讓,讓一讓,我的獨輪車壞了!”一個清脆的男聲忽然壓過眾人的聲音直入耳膜。

百姓們齊齊回頭,隻見一個青年推著獨輪車歪歪扭扭的朝人群衝來,車上還擺了個熱氣騰騰的鍋子,一大鍋熱水好險不險的就要潑出來。

人群立刻退讓,可那車子卻好像長了眼睛,人越退它越往那頭去,就像是被牧羊犬趕的羊群,東跑西跑卻始終跑不出那個圈子。

“怎麽回事?還不快去幫忙?”監斬官怒吼,一群衙役立馬跳下高台去幫忙。

慕容燕回看著那青年看似沒有章法卻極為老道的步伐,舉目看向台上的波斯商人,就在最混亂的時候,那台上好像微微一震,再凝神看去,那波斯商人似乎身形就有些不同了。

慕容燕回唇角一勾,再度看了一眼低頭喝茶的鬱輕璃。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的刹那間,等青年千恩萬謝的推著獨輪車走了,監斬官再度宣斬時,那個波斯商人早已一動不動。

眾人都以為他絕望了,投向他的目光都帶了同情,人頭落地時眾人唏噓,卻誰也沒有注意到波斯商人的妻兒早已不見了。

按理來說,家眷沒有不收屍的道理,不過這麽一個小細節,誰也沒有注意,因為慕容城的隊伍回京了。

鬱輕璃起身看向城門口,招展的旗幟灑滿意路,雖然得勝卻看不到隊伍裏一絲一毫的好糊雀躍,就在隊伍進城的一瞬間,一個略微發胖的身影猛的撲向了慕容城身後的馬車,失聲痛哭起來。

“攀兒,我的攀兒啊!”老邁的聲音撕心裂肺,聽得人也忍不住悲痛起來。

王世攀的屍體回京了。

鬱輕璃臉色一白,看向慕容燕回,“王世攀是怎麽死的?”

“我隻能告訴你,不是海鯊幫。”慕容燕回與鬱輕璃並肩而立,“隻是他為什麽要對一個王世攀下手?”

鬱輕璃沉默不語,一頭亂緒,這一次慕容風的棋下得似乎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