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葉茂的院落之中,不時傳來女子的抽泣聲,還有下人的勸說聲音。

“夫人,您就別難過了,保重身子要緊。”

鬱正砂帶著江白進去的時候,就聽到這麽一句話,臉色不由得又陰沉了幾分,身後的江白見狀暗自嘖了嘖嘴巴,這個夫人還真是不知道好歹,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她不知道關心老爺也就算了,竟然還如此白癡的找麻煩。

不過腹誹歸腹誹,表麵功夫還是要做透了的,江白並沒有表現出半分的不妥。

“江白,夫人是怎麽回事?”鬱正砂揉了揉微痛的額頭,有些不痛快的詢問。

江白恭敬有禮的將鬱夫人去大皇子府中,並且與大皇子發生爭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告給鬱正砂。

“愚不可及!”鬱正砂聽完之後憤怒不已,“我看夫人是好日子過的太多了,已經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吧?江白,傳我的話,從今天開始,夫人的月利減半,並且一個月之內不許出門,讓她給我在家好好反省!”

“老奴遵命!”

江白微微點了頭,隨後又後退了一步,重新站到了鬱正砂的身後。

“去崔氏那裏!”

鬱正砂頓住了腳步,原本準備和鬱夫人說話的心情早就已經不翼而飛,他迫切的想要和人說說話,這一次他算是吃了個大虧,心中實在是憤懣難平。

江白低眉順目,跟著鬱正砂轉身離開,暗中搖了搖頭,真是不作就不會死,這一次誰都幫不了這位鬱夫人了。

鬱正砂前腳剛走,後腳他的命令就傳到了鬱夫人的耳朵裏,原本還在哭泣的鬱夫人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驚呆了,她眼角上還掛著淚痕,卻是一臉驚詫的模樣,看上去滑稽無比。

“你說什麽?老爺怎麽會這麽對我?我到底犯了什麽錯?老爺人呢?”

來稟告的下人畢恭畢敬的回複道:“這是老爺的命令,小人隻是負責傳話的,夫人要是找老爺,可以直接去二夫人那裏。

鬱夫人又氣又惱,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她扭頭衝身邊的侍女吩咐道:“走!去崔氏那裏!”

那侍女猶豫了片刻才小聲詢問道:“夫人,您要不要稍稍梳妝打扮一番?”

鬱夫人一愣,這才走到銅鏡前,鏡中的自己雙眼通紅,鬢發淩亂,就連衣衫上都沾染了些許贓物,看上去極其狼狽,若是自己這幅樣子出現在鬱正砂的麵前,隻怕他再好的心情也會被破壞吧?

這一點幾乎是毋庸置疑的,鬱夫人能在這府中獨大多年,靠的就是對鬱正砂的了解以及投其所好。

鬱夫人瞥了方才那侍女一眼,詢問道:“你很不錯,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蘭芷,剛入府中不久,今日是來頂班的。”

鬱夫人略一點頭道:“倒是有個不錯的名字,從今天開始,你就跟在我身邊吧,回頭讓江總管安排一下。”

“多謝夫人提攜!”蘭芷一臉的感激,微微垂下的眼眸裏則劃過一絲得意和不屑的光芒來。

“蘭芷,你會梳妝嗎?”

鬱夫人坐在銅鏡前麵,看著自己淩亂的頭發很是心煩,蘭芷伸手拿過梳妝台上的牛角梳來,小心翼翼的為鬱夫人拆開那已經淩亂的發髻,一邊回道:“是,夫人,不如今日讓奴婢為夫人梳上一種新的發型如何?”

“哦?你還有這手藝,不妨試試看。”

鬱夫人顯得很感興趣,微微閉上了眼睛任由蘭芷的巧手在自己發間遊走,蘭芷的手法十分輕巧,輕柔的讓鬱夫人幾乎都要睡著了。

“好了,夫人!”

隨著蘭芷的提醒,鬱夫人睜開了眼睛,隨後不由得驚訝的睜大了眼眸,鏡中的女子梳著一種從未見過的發髻,如同那飛天的雲,妝容精致,比起自己平日裏的端莊來,竟然又多了幾分嫵媚,額間甚至貼上了小小的花黃,看上去簡直是判若兩人。

鬱夫人驚喜不已,她伸手撫上自己的麵龐,有些不敢置信道:“這……這是我……”

蘭芷依然一臉恭敬,不卑不亢道:“自然是夫人,夫人天生麗質,奴才也隻是稍加修飾而已。“

鬱夫人左看右看,心中越發欣喜,她伸手拉住了蘭芷的手道:“你太謙虛了,你這手藝簡直就是絕無僅有,若不是今日你為旁人頂替,也不知道要埋沒多久呢,好了,蘭芷,你與我一同去找老爺吧。”

蘭芷乖巧的點頭,不著痕跡的抽回了手指,眼底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她十分不習慣旁人的碰觸,若不是為了主子的任務,她才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再說鬱正砂到了側院,崔氏正在侍弄花草,頭上隱約有些薄汗,倒是平添了幾分生活氣息,鬱正砂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崔氏也看到鬱正砂,連忙放下手中的剪刀,走上前來給鬱正砂請安。

“老爺,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想你了,自然就過來看看你!”

鬱正砂毫無壓力的說著違心的話,崔氏聞言也沒有揭穿,隻是溫順的將他引入內室,吩咐丫鬟去準備茶點,之後才溫柔道,“老爺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鬱正砂一聲長歎,林林總總的將自己所受到的處罰說了一遍。

崔氏也不安慰他,坐到這個位置鬱正砂早已經不需要旁人的安慰了,他想要的不過是有人能聽他說說話而已,這一點崔氏還是從鬱輕璃那裏知曉的,說來可笑,鬱輕璃出嫁之後,她們的關係倒是越發親近了不少,鬱輕璃時常會派人送些東西過來,雖然都是避著鬱正砂的,但是這種被人關心著的感覺確實是不錯。

崔氏也漸漸越發淡然了起來,這才發現先前的自己總想著與鬱夫人爭鋒相對,實在是對自己沒有什麽好處,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左右自己也是爭不過鬱夫人的。

鬱正砂抒發了心中的不滿,情緒得到了宣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茶點也已經準備妥當,鬱正砂從上朝回來就一直沒來得及用膳,此時倒確實是餓了,於是就與崔氏一起品茶吃糕點。

鬱正砂與崔氏有說有笑,氣氛溫馨不已。

不多時,江白恭敬的走了進來,“老爺,夫人求見。”

“她來做什麽?是對我的命令不滿意還是又想整出什麽幺蛾子來?讓她滾回去閉門思過,這裏不歡迎她!”

江白沉默不語,崔氏則接過話道:“老爺,姐姐著急過來,定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與老爺商議,再說了,這夫妻之間哪裏有隔夜仇的?老爺不妨聽聽姐姐到底是什麽想法也是好的。”

鬱正砂越發讚賞的看了崔氏一眼,感覺這些日子,這崔氏倒是越發識大體了。

“不用管她,江白,就按照我方才的話去回了,若是她還敢再來,就將禁足的時間增加為三個月!”

“是!”

江白很快就退了出去,崔氏倒是有些驚訝,她奇怪道,“老爺,姐姐這是犯了什麽錯誤,竟然讓老爺這麽生氣?”

崔氏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鬱正砂倒是又想起鬱夫人做的蠢事了,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的,竟然讓鬱珍珍假裝懷孕,甚至還因此而去皇子府中耀武揚威?這一次他與慕容風的合作失敗已經讓慕容風對此很是不滿了,若是再讓慕容風發現鬱珍珍懷孕的貓膩,甚至將事情傳到皇帝的耳朵裏,豈不是欺君之罪!

大約是太過憤怒,又大約是鬱正砂難得糊塗了,他毫無顧忌的將這件事告訴了崔氏,崔氏聽了越發心驚,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暗中將這件事記下。

江白走出院落的時候,就見到鬱夫人用錦扇擋著陽光,一臉焦急的等待著消息,江白心中暗道這女人還真是夠蠢的,其實她若是方才直接進去說不定老爺還會看在她精心裝扮一番的份上能夠好好聽她說話,可是她偏偏自視清高,向來不願意踏足這院子,如今失了先機,隻能活該倒黴。

“江總管,老爺怎麽說?”鬱夫人焦急不已。

江白卻木著一張臉,“夫人,老爺不想見你,另外老爺吩咐,若是夫人對此不滿意,就將一個月的禁足期變成三個月!”

“什麽!”

鬱夫人這一下是徹底傻了,整個人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夫人,你快些回去吧,不要為難奴才。”

鬱夫人還想說什麽,卻見到她身後的蘭芷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衫,半扶著她低聲道:“夫人稍安勿躁,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如何?”

鬱夫人難得認同了蘭芷的話,雖然今天的裝扮白費了,她卻不能因此而放棄,看樣子鬱正砂這是真的生氣了,現在硬碰硬絕對不是好主意,就讓那個崔氏得意幾天好了!

鬱夫人帶著蘭芷一同離開,這這一天鬱正砂在西苑待了一整天。

第二天傍晚,一個人影晃晃悠悠的挑著一擔子蔬菜從鬱府的後門進去,在將那蔬菜挑到廚房之後,尋了個理由輕車熟路的去了西苑,崔氏交給他一個小小的錦囊,一炷香之後,此人離開了鬱府,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