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輕璃抬頭看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去跟你主子說,讓他別輕舉妄動?”

被揭穿了心事,夕落這次的臉漲得更紅了,跺腳道:“小姐。”

鬱輕璃笑道:“我還不了解你?你哪裏會有這樣的縝密的心思?再說,你何時關心過慕容風、關心過鬱正砂?你的腦子裏心心念念的不就隻有你主子安排保護我的任務嗎?”

夕落挺直了胸膛,“夕落就是保護小姐,小姐去哪裏夕落就去哪裏,夕落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好了好了,以後別說這樣的話。”鬱輕璃心底一痛,想起夕落渾身浴血的模樣,再也沒有了鬥嘴的情緒,她懶懶的拿起手邊的書道:“告訴小皇叔,稍安勿躁。”

且說鬱正砂散朝出宮,心情的確是有些壞的,他一心一意隻想做那隻捕螳螂的黃雀,卻總是莫名其妙就被慕容風這隻他眼底的螳螂捉住了痛處。

鬱正砂一向不喜歡坦****呈在人前,哪怕要呈現也應該是他想要大眾見到的模樣,而如今,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慕容風要挾,那種滋味當真的是不好受的。

鬱正砂在轎子內忍不住歎了口氣,忽然聽見轎子外麵傳來一聲竊笑之聲。

鬱正砂眉頭微微一皺,正要掀開側簾看一看是誰,卻聽轎子外的人道:“鬱相,唐公子有話傳來,鬱相還請移步‘東來客棧’三樓包廂。”

“‘東來客棧’?”鬱正砂驚呼出口,那不是慕容燕回和鬱輕璃的地方嗎?怎麽這唐公子竟然會約在那裏碰頭?難道鬱輕璃早已和唐毅有了什麽?否則,那一次鬱輕璃被劫持,據說慕容燕回才追上唐毅,他便大大方方的放回了鬱輕璃。

鬱正砂一瞬間腦袋裏轉了千百個念頭,卻又聽簾外之人道:“鬱相且莫想太多,隻是公子對‘東來’這個名稱有些偏好,而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故而才選了那裏。”

鬱正砂雙眸微微一眯,卻並沒有因為這女子的話而減輕半分懷疑之情,相反的,女子這樣刻意的解釋,反而讓他愈發覺得鬱輕璃和唐毅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

鬱正砂素來是疑心病重,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沒有辦法拒絕唐毅的邀請,畢竟,他們如今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鬱正砂想了想,沉聲吩咐道:“去‘東來客棧’。”

管家微微一愣,隨即吩咐轎夫們轉了方向。

“東來客棧”一如既往的熱鬧,在鬱輕璃的精心安排下,“東來客棧”定期推出新菜,新菜式推出當日更是五折優惠,這樣一來在民眾之中口碑越來越好。

鬱正砂鐵著一張臉看了看門庭若市的“東來客棧”卻滿心不高興的冷哼了一聲。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三樓的包廂,隻有一間包廂的門是開啟的。

鬱正砂猶豫了一下,又低頭整了整自己的儀容,這才緩緩踱了進去。

鬱正砂一進包廂,兩扇門就應聲關閉,兩個身形魁梧的大漢分列左右,將包廂的門堵了個結實,而包廂之內的主座上,此時正端坐著一個美人兒,那女子蒙了一塊麵紗,一雙秋水般含情脈脈的眸子,看起來竟有幾分眼熟。

然而,鬱正砂環視包廂內,除了這女子,卻再沒有任何一個人,他眉角一挑,沉聲道:“唐毅呢?”

那女子聞言目光頓時一沉,殺氣頓時宛若出鞘的利劍般直撲鬱正砂麵門,壓迫得他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女子的殺氣一散即收,她盈盈一笑道:“唐公子剛剛回國,哪裏會有這麽快又來召見鬱相呢?”

那女子說話間柔弱無骨,宛若整個人都是水做的一般,那柔情似水幾可將人溺死其間,卻又哪裏看得出來剛才那凜冽的殺氣便是她所施放。

高手!而且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鬱正砂心底一顫,卻又對此女那高高在上的語氣覺得不爽,他立在當場略微尷尬卻不知道該坐還是該走。

“鬱相坐吧,老這麽站著不累的麽?”女子柔柔伸手示意,一雙雪白的手就像瓷器一般的完美。

“不過,鬱相您要注意啊,您雖然身份尊貴,可唐公子的身份卻更加尊貴,若是您再敢直呼公子的名諱……”

那女子驟然抬起眼來,指甲一彈,杯子發出一聲嗡鳴隨即碎成一堆塵埃。

鬱正砂眉角微挑,冷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恐怕就是太子在,也不敢與老夫如此說話。”

鬱正砂嘴上說得硬氣,實際上卻已經不敢再直呼唐毅的名字,那女子倒也不再咄咄逼人,隻笑道:“我們做下人的,總是裏外不是人。”

她說著就笑了起來,雖然看不到表情,可那一雙眼睛卻滿含笑意,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鬱正砂心裏感喟,卻不想久留,說道:“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本相還要回府辦事。”

那女子也知情識趣,立刻起身走到鬱正砂對麵,說道:“公子聽聞近日慕容石棱要建‘登仙台’,又是鬱相親自負責,故而,想請鬱相幫個忙。”

“何事?”鬱正砂問著,內心裏卻越發的覺得唐毅恐怖,今日朝堂才議定的事,為何唐毅就知道了?朝中難道還有別的東唐細作?!而且即便不是位高權重,卻也是可以參與早朝的人?亦或者,是宮中的宦官?還是宮女?還是妃嬪?

妃嬪?!

鬱正砂想起近日來慕容風尋覓的那些美女,抬眼看向女子道:“你們在慕容風找的女人裏動了手腳?!”

那女子聞言卻麵不改色心不跳,隻幽幽的說道:“鬱相便不要杞人憂天了,還是聽聽公子的安排吧。公子說,請鬱相務必在‘登仙台’上做些手腳,至於是什麽手腳,公子相信鬱相聰慧,自然會想到的。”

“什麽?!”鬱正砂怒而揚聲,隨即又覺得不妥,壓低了聲音說道:“陛下已命本相負責此事,若是出事,本相如何向陛下交代?”

女子聞言一笑,“鬱相如此聰明,怎麽會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如今我的話也傳完了,就靜待鬱相好消息了。”

女子說罷,當先出門,鬱正砂呆呆立在包廂中片刻,這才想起自己竟忘記追蹤那女子去向,他咚咚咚幾步追下樓來,卻哪裏還有那女子的身影?

一股股的挫敗感油然而生,鬱正砂原本想要利用唐毅的算計第一次受到了打擊。

唐毅,果然不是撲通的人,小小年紀就可以掌控東唐,自己,為何會答應與他攜手?這無疑於與虎謀皮啊!

鬱正砂悔得腸子都有些青了,然而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的姿態,他後無退路,也隻能是咬牙幹下去了。

鬱正砂抬頭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把心一橫!既然已無退路,那便勇往直前!

鬱正砂想著,忽然冷冷的笑了起來,好在,不是還有一個著急接手的下家嗎?他既然那麽願意接手“登仙台”的建設主事,那麽,自己何不就成全了他?也免得他狗急跳牆,又將自己賣了出去。

鬱正砂想著,心情似乎不再那麽壓抑難受,他伸手一招,一旁的轎夫立刻都迎了上來,鬱正砂坐上轎子,卻隔簾對管家吩咐道:“你去大皇子府一趟,就告訴慕容風他今日所說之事,明日即可見分曉。”

管家聞言點頭,一言不發的悄悄離開了轎子,一路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大皇子府。

然而,他才一進大皇子府,就被眼尖的夕落瞧了個正著,作為殺手出身的夕落對人最是過目不忘,何況這鬱府管家她見過的次數也多,怎麽會不認得?

夕落看著管家直入後院,不禁皺起了眉頭,鬱輕璃安排她在慕容風書房外監視,倒還真見了些奇事了。

夕落正想著,就聽大皇子府的管家揚聲道:“殿下,鬱府的管家求見。”

書房內安靜了片刻,然後門打開,兩個人並肩走了出來。

“語堂啊,如今你也是禦前紅人,又升任了工部侍郎,此番‘登仙台’的修建,你可要多多用心了。”慕容風說著,拍了拍林語堂的肩膀,林語堂急忙低頭躬身顯得謙卑萬分。

“行了,去忙吧。記住我說的話。”慕容風饒有深意的看了林語堂一眼,直到見林語堂點頭,他才露出了笑容來,“管家,送客。”

管家立刻迎了上來,幾乎是看押一般將林語堂送出了大皇子府。

而這一邊,慕容風卻已經將鬱府管家迎進了書房,不過片刻,那管家就離開了,前後也不過半柱香不到的時間。

夕落撓了撓頭,瞧不懂其中關竅,又蹲守了一會兒,見慕容風似乎沒有什麽接下來的動作,這才轉身回了院子。

鬱輕璃一直在院子裏納涼,見夕落回來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如何?”

夕落將所見所聞都一一告訴了鬱輕璃,這才問道:“小姐,這鬱府宰相來找大皇子,不知道又是什麽事啊。”

鬱輕璃沉思片刻,笑道:“不管什麽事,最多三天即可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