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起火的消息早就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得到消息之後,皇後迅速帶了宮女嬤嬤麽去禦龍殿幫忙。

慕容石棱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基本控製住了,而見到皇帝臉上的血痕和他身後緊緊跟隨著的太醫,皇後也是嚇了一跳。

“陛下,這是怎麽了?臣妾聽聞清涼殿來了刺客,可有此事?”

對於李白吟的關切,慕容石棱真是睥睨了一眼,“皇後的消息倒是靈通,朕怎麽不知道這宮中哪裏來的刺客?”

李白吟一愣,慕容石棱這是要隱瞞刺客的事情?這是為何?不過既然皇帝不想說,李白吟也沒有繼續辯駁,隻是笑道:“瞧陛下說的,臣妾不也是擔心陛下的安全嗎?何況,陛下臉上的傷口如此明顯,讓臣妾不多想都不行。”

慕容石棱陰鬱了眼神,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語氣卻到底和緩了許多,“行了,這件事朕自有定奪,今日你做的不錯,及時控製了火勢,讓這火沒有蔓延開來,這是你的功勞,朕會記著的。”

“不過是臣妾的分內之事,哪裏談的上是什麽功勞,陛下繆讚了。”

皇後低垂著眉眼,心中卻十分的得意,連皇帝都稱讚說是他的功勞,那麽想來之後的賞賜也是豐厚的。

“陛下真是偏心,臣妾等人都在這裏站了半天了,陛下卻隻與皇後姐姐一人說話。”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讓慕容石棱微微皺了眉頭。

哪裏來的蠢貨,真是一點眼色都沒有,皇後一邊在心中腹誹,一邊做出一副大方的姿態來,“陛下,看來今日這走水的事情讓妹妹們受到了驚嚇,陛下還是好好安撫一番為好,臣妾先去禦龍殿裏麵看看情況,稍後再與陛下詳談。”

皇後的恭謙大度果然博得了慕容石棱的好感,心下暗道,果然還是皇後的舉動最合他心意,不像是那些個蠢貨,隻知道賣弄。

皇後一走,方才說話的妃嬪就湊上前來,心中正為自己的機智覺得歡喜,就聽到慕容石棱冷酷道:“既然受了驚嚇,還不快讓太醫瞧瞧,最好開上十幾二十副藥,最近三個月你也不用出來了,在院子裏好好養著吧!”

話音一落,那妃嬪頓時臉色慘白,連連叩首道:“陛下息怒,臣妾知錯了,臣妾……”

“來人!拖下去!”

慕容石棱沒有心思去聽這個女人的廢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讓侍衛將她帶下去了。

其餘妃嬪們見狀,一個個都歇了心思,不敢再乘機表現了。

慕容石棱的臉色稍稍好看一些,轉頭詢問道:“禦龍殿中損失如何?”

“回陛下,因為發現的及時,隻燒掉了幾張簾子,熏黑了幾麵牆壁,其餘並未有太大的損失。”

有些陌生的麵孔畢恭畢敬的回答,謙卑的恰到好處,讓人心生好感,慕容石棱看了一眼那個小太監,隱約有些眼熟,不由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太監恭順有禮道:“啟稟陛下,奴才小六子,現跟在福公公身邊學習伺候主子的本事。”

慕容石棱恍然道:“朕想起來了,你是小福子收的徒弟,聽小福子所你聰慧乖順,做事妥帖,看樣子倒是不錯。”

小六子低眉斂目,“多謝陛下誇讚,奴才做的不過是些分內之事,隻要主子們能夠舒暢些,奴才多做些事情也沒什麽?“

慕容石棱笑道:“你倒是會說話,看來小福子的眼光不錯。”

小六不置可否的站在一側,等候皇帝接下來的吩咐,果然,皇帝命令道:“小六子,你給朕傳口諭,今日之事,但凡有隨意傳播者,殺無赦!”

小六了然的退了下去,慕容石棱見到禦龍殿中損失確實不嚴重,頓時也沒了查看的心思,他屏退了左右,重新回到清涼殿中。

這一天注定是個不眠夜,對於慕容石棱來說,刺客的那一番嘲弄就像是小刀子一般在他的心頭慢慢研磨,這當中的痛楚,也就隻有他自己方能體會了。

那一句句誅心的話語,那一個個諷刺的眼神,不停的在慕容石棱的惱火中回放著,讓他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憤怒的火光在慕容石棱的心頭碰撞,讓他頭痛欲裂,卻也最終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就炸開了鍋,眾人先是聽聞了昨夜禦龍殿走水一事,一個個心中惶惶,揣測眾多,終於有大臣忍不住以關心的名義向皇帝詢問此事,卻也被皇帝不動神色的給隱瞞了過去。

於是那些大臣們一個個腦補了不少後宮撕逼大戲,順便感慨了一番,這皇室真夠亂的。

皇帝冷笑著看著那些匍匐在自己腳下心思各異的臣子們,心中想的卻是這些人中到底有幾個對自己忠誠無二?一旦東唐真的出兵,又有幾個能夠為他守衛這萬裏江山?

撇開這種種不談,朝中上下這一日最主要的事情是對那幾個東唐人的處置問題了,皇帝顯然已經下了決心要給東唐人一點眼色看看,省的他們日後那般的囂張。

簡平幾人的死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如今最為煩惱的恐怕就是身為監斬官的鬱正砂了,雖說已經答應了唐毅要配合他的行動,具體該如何配合,鬱輕璃心中依然沒底,就連皇帝看他的時候,他心裏都一陣陣的發虛,他不停的安慰自己,但願一切順利就好了。

大街上一片喧囂,百姓們自動自發的站立在道路的兩邊,任由鬱正砂押解著那幾個細作。

不過幾日的功夫,這些東唐的勇士,唐毅身邊的親信,一個個就已經如同敗家之犬般的蜷縮在那高高的囚籠裏。

簡平和夏菁菁是被關押的,夏菁菁原本嬌豔如花的麵容被折磨的形容枯槁,因為怕她自少,她的下顎被生生的捏碎,口中的唾液無意識的往下流淌,枯黃的長發糾結在一處,又髒又臭,哪裏還有半分當初的嬌媚。

夏菁菁雙目無神的看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想起自己唯一的姐姐,不知道她在死之前,是不是也與自己現在的心情一樣,她隱約有些後悔,若是自己當初聽了姐姐的勸告,不那麽心高氣傲的要與姐姐一較高下,或許現在自己根本就不會如此狼狽的被關押在這裏。

簡平剛毅的麵容上也滿是後悔,他就不該一時間昏了頭帶著身邊的這些兄弟來城中喝酒,結果自己被抓了不說,還連累了自家兄弟。

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的,百姓們開始義憤填膺,無數的雞蛋和爛菜葉從人群中砸向那行進中的囚車,不多時,囚車裏本就狼狽的幾個人越發的狼狽不堪。

鬱正砂顯然沒有想到現場會如此的失控,即便那些隨行的禁衛軍已經努力阻止,也無法讓那些憤怒的百姓們停止下來。

“丞相大人,現在該怎麽辦?”

跟隨鬱正砂一同押送人犯的其中一個將領一邊抵擋著百姓們的衝動行為,一邊高聲詢問鬱正砂解決之策。

鬱正砂剛想開口,卻突然間想到什麽,轉而對那將領道:“盡快將人犯押送到刑場要緊,千萬別傷害了那些百姓。”

將領得了命令,連忙傳令下去,讓押送隊伍加速前進,鬱正砂四下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那唐毅的人到底隱藏在何處,若是要劫法場的話,眼下可是最好的時機了。

唐毅等人此時確實是隱藏在人群中,不過先前的百姓麽暴、動讓他們暫時沒有動手,他們擔心就算是將人救出來,也會被這些百姓們踩成肉泥。

唐毅在尋找最好的機會,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機會並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

鬱正砂等人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將人押送到了菜市口的刑場上,見到久久未曾有人前來救人,鬱正砂也鬱悶不已,難道這唐毅是耍自己的?他今日還特意將周圍的侍衛人數少安排了一些。

然而,等到鬱正砂在監斬台上坐下來之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有誰能告訴他皇帝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還坐在監斬台的旁邊,周圍那些原本稀稀落落的侍衛早已經被皇帝的禁衛軍代替,每隔十個人左右甚至可以看到暗衛的影子,就連那些圍觀的百姓中都有不少暗衛參雜其中。

鬱正砂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停留在關切和恭敬上,他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微臣恭迎陛下金安,陛下怎麽會來這裏?”

慕容石棱坐在高高的監斬台上,眼神似笑非笑的看著鬱正砂,直到將他看的渾身冷汗直冒,才高聲道:“今日被處斬之人乃東唐奸細,這些人偷渡到我蒼和,試圖攪亂民心,禍亂百姓,挑起戰事,實在是罪大惡極,故而朕要親自監斬,以儆效尤,讓這些猖狂的東唐人看看,我蒼和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慕容石棱一番話說的是義憤填膺,周圍圍觀的百姓們頓時群情激奮,一個個高聲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