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風久居深宮,從小又在皇後身邊長大,後宮的那些把戲他早就不知道看過多少,原本以為他的後院也定然不會太平,但是沒想到自從鬱輕璃成為正妃之後,整個後院安靜的讓他絲毫不用分心來關注。

單單就憑這一點,慕容風也不會同意鬱正砂的提議,他可不想鬱府一家獨大!

但是現在,舒意的行為顯然是要對鬱珍珍示好,這樣的舉動多少讓慕容風有些不快,眼下正是他最為關鍵的時候,這個舒意竟然試圖打破這後院的平衡,她到底居心何在?

不過這些想法慕容風並沒有表現出來,頂多隻是一瞬間的不自然而已。

舒意倒也沒有多加逗留,隻不過離開的時候,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鬱正砂一眼,唇邊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來,她的計劃是時候找個同盟了。

舒意離開之後不久,鬱正砂也滿臉鬱色的從宮中離開,他腳步匆匆,臉色十分難看,他剛剛出了殿門,迎麵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那太監低著頭看不清楚麵容,腳步卻十分的快,橫衝直撞的與鬱正砂正麵對上,甚至不小心撞到了鬱正砂的肩膀。

“你……”

嗬斥的話剛剛到了嘴邊,卻又重新咽了回去,因為鬱正砂發現就在方才那衝撞之時,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張紙條。

鬱正砂不動聲色的起身,此時那莽撞的小太監早已經跑的不見蹤影了,鬱正砂四下環顧一眼,見並沒有注意到他這裏的狀況,當即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大踏步的離開了,沒有人注意到在那一瞬間,他已經將紙條收攏到了袖子裏。

鬱府的管家江白駕著馬車在宮外等候著,見到自家主子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老爺,事情如何?”

鬱正砂冷哼一聲,拂袖上了馬車,江白見狀心中了然,老爺這是在宮中受了氣了,當即也不再詢問,隻是機靈的駕車離開。

待到馬車離皇宮遠了些,鬱正砂才從袖中取出那紙條來,上麵用娟秀的小楷寫著,“明日午時,春風樓雅間,保管丞相心想事成!”落款竟然是那個自己看不上眼的侍妾舒意。

鬱正砂突然有些憤怒,什麽時候他淪落到要與這樣的賤婢打交道了,當即就想將那紙條給毀了,不過在他的手指碰到那紙條的瞬間,又突然間改變了主意,重新將那紙條拿過來看了一遍,隨後才用內力將其捏碎。

鬱正砂微微閉起眼眸,腦海中卻開始思量著這個女人的目的,他可不記得自己與這深閨婦人有什麽好談的,但是看對方語氣篤定,倒是引起了他的一些興趣。

或許,去看看也無妨。

第二日,鬱正砂下朝之後並沒有與平常一樣直接回府,反而吩咐江白將馬車趕到了春風樓,在門口停留了大約一刻鍾,確認四周沒有什麽人之後才迅速的進了樓中,去了二樓雅間。

此時的雅間還空無一人,鬱正砂倒也不著急,吩咐小二送了上好的香茶過來,神態自若的開始品茶,若不是熟悉鬱正砂的江白看出老爺的心情已經十分糟糕了,從鬱正砂的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他的情緒不好。

靜候一旁的江白沉吟片刻,硬著頭皮上前詢問道:“老爺,這已經到午膳時間了,可要為您點餐?”

鬱正砂應了一聲道:“人還沒有來嗎?”

“回老爺,貌似還沒有。”

鬱正砂冷哼道:“不過區區一個侍妾,還真是拿自己當人物,江白,你說本相是不是太高看了她?”

江白沉默不語,他心中十分清楚,現在的鬱正砂絕對不是要自己回答什麽。

“丞相見諒,妾身來遲了。”

人未曾出現,嬌媚的聲音就先傳到了鬱正砂的耳朵裏,就連江白都忍不住腹誹一句,當真是個妖精,這聲音比那些秦樓楚館裏的頭牌還要柔軟三分,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是簡單貨色。

鬱正砂冷聲道:“舒娘娘好大的架子。”

“丞相大人莫惱,妾身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並非刻意來遲,想來丞相大人向來心胸開闊,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的吧?”

鬱正砂一時無言以對,倒是對這個口齒伶俐的女子有了不同的看法,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女人特意將自己喊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舒意在鬱正砂的對麵坐下,態度自然無比的開口,“眼看到晌午了,丞相大人不用膳麽?”

鬱正砂一愣,隨即衝江白吩咐道:“去準備席麵,本相與娘娘要邊吃邊聊。”

江白了然的退了下去,並且還十分體貼的關上了雅間的門,待到房中再無一人的時候,鬱正砂開口詢問:“不知道娘娘約我出來所為何事?”

舒意似笑非笑的看了鬱正砂一眼,卻讓他陡然發冷,心中越發訝異,這個小小的侍婢如何來的這麽森冷的氣場,真是見鬼了。

鬱正砂當然想不到舒意之所以會如此,完全是因為墨淵在她身上做了手腳的緣故,隨著她為墨淵辦事的時間越長,她身上的魔氣也就越重,對於尋常人來說,就會覺得她越發森冷。

看著鬱正砂頗為驚愕的目光,舒意的心中十分得意,眼前這個人算的上是他的前主子了,在她還是梅紅的時候,沒有少挨罵,那時候隻是看到這鬱正砂她就一定會躲的遠遠的,但是如今呢?她竟然可以與對方並肩而坐了。

人生真是奇妙啊!

舒意稍稍慨歎了一番,隨後開始與鬱正砂談論正事,沒錯,她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與鬱正砂合作的。

“丞相大人,妾身知道你今日進宮的目的,不過顯然,丞相大人失敗了。”

鬱正砂有些懊惱,“你待如何?難不成約我到此是為了看老夫的笑話麽?”

舒意抬起塗滿丹寇的指甲休閑的看了一眼,“大人不用太過敏感,若真是如此,妾身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出宮來與丞相大人見麵呢?”舒意頓了頓,“事實上,正如妾身紙條上所言,妾身此番隻是為了幫助丞相大人而已。”

“幫我?你有什麽本事能幫我?你又如何確定你能做的就是老夫想要做的呢?”

舒意吃吃一笑,“看來丞相大人還是不相信妾身,那麽我換種說法好了,丞相大人若是想要讓自己的二女兒取代大女兒的位置,也不是沒有辦法。”

鬱正砂低垂了眼眸,一雙略顯精明的眼底劃過一絲驚訝,他確定自己進宮的目的並沒有旁人知曉,而這女子當時也並不在殿外,應該不會聽到他與慕容風的談話才對,但是現在她卻將自己的心思猜測的如此準確,若不是當時隔牆有耳就是這女子對人心揣測的十分透徹。

“兩個都是老夫的女兒,誰在太子妃的位置上有什麽區別麽?老夫隻要坐等太子等上皇位,自然就是尊貴的國丈了,又何必多次一舉呢?娘娘說的話委實叫人覺得好笑。”

舒意聞言倒也不氣惱,隻繼續沉著道:“哦,真的沒有區別麽?丞相大人您可別忘了,我們的那位正妃可是在眾人麵前說過要與大人恩斷義絕,從此再無父女之情的。”

“那又如何?”鬱正砂心中煩躁起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雖然他早已經對鬱輕璃恨之入骨,卻也沒有在外人麵前暴露這種情緒的打算。

舒意嘖嘖了兩聲,“丞相大人果然是好氣度,隻不過就不知道一旦鬱輕璃成為皇後,會不會與大人您一樣有如此雅量與氣度呢?妾身可是聽說,當初婚禮之上,您親自給她一杯毒酒呢!”

鬱正砂被這話刺激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的心底翻騰不已,分明知道這女子不過是在挑撥,卻又偏偏對她說出來的話十分在意,她說的沒錯,就如同自己不可能與鬱輕璃冰釋前嫌一般,鬱輕璃定然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若是這鬱輕璃有朝一日當真成為了皇後,莫說他鬱正砂,就是整個鬱府,恐怕都會成為她泄憤的對象。

絕對不能夠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鬱正砂冷靜下來,再看向舒意的時候已經恢複了他平日裏的清高自然。

“你想怎麽做?”

舒意見到獵物上鉤,越發覺得欣喜,唇邊的弧度也越發深了幾分,看來,她此行的計劃已經成功一半了。

而等到舒意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之後,若是向來老奸巨猾的鬱正砂也不得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眼神裏甚至帶著幾分畏懼,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魔鬼!

“不!老夫不同意你的做法!”

鬱正砂起身,拂袖準備離開,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的舒意幽幽開口道:“所謂有舍才有得,丞相大人若是如此不情願,妾身自然也不能勉強,如此,今日的見麵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吧。”

舒意一邊說著,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慌不忙也朝著門口走去,與鬱正砂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留下一句話,“若是大人改變主意,便叫人傳個話給我,相信以大人的能力,這點事情還是可以做到的。”

鬱正砂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了許久,隨後才讓江白套了馬車,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