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強人倒下時,盛世謀妃,五度言情

匕首從他右臂的骨頭上穿過,傷得這麽重,除非他沒有半點知覺,否則又怎麽不疼?

九音驀地反應過來,他確實不是鐵打的,再怎麽強悍也不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隻是見他剛才拿匕首插、入到自己的右臂中,整個過程連眼都不曾眨一下,她以為他沒有痛覺……

當然,她現在知道了,逸王爺說疼,那就真的一定疼得不輕。

見他臉上泛著絲絲蒼白,她心口一堵,眼角差點溢出酸澀的淚:“我以為你不會管我了。”

這話是真的,當她聽到黑衣人說要他自廢右臂,而他轉身離去頭也不回的時候,那一瞬間,她真覺得自己今夜必死無疑。

不是不怕死,其實她怕死得很,她膽子真的沒他們想象的那麽大,她是個貪心怕死的人。

可是,當他回來把匕首插到自己右臂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更怕的是連累了他,讓他也死在這裏。

風辰夜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摟著她,看著密室內的混戰,極力在調整自己越來越紊亂的氣息,高大的身軀已經有幾分不穩,隻是一直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剛才為了讓黑衣頭目放鬆警惕,自己故意裝著應付不了那些黑衣人的攻擊,而被他們在身上劃了無數個刀口。

如他所說,他不是鐵打的,他也會感覺到疼,尤其現在身上還不斷溢出鮮血,卻又急促地想要把這個該死的女人擁在懷中。

抱得越緊,身上的傷口越痛,但卻如同被下了藥中了蠱一般,隻有用力抱著她,才感覺到她真的安然回到自己身邊。

沒過多久,那群黑衣人便被逸王府的人完完全全誅殺得一個不剩,大家看著倒在逸王爺身後不遠處的黑衣頭目,其中兩人向前想要把他製服,而黑衣首領卻冷冷一笑,就著唇齒間的東西用力咬了下去。

風辰夜眸光一閃,想要出手阻止已經來不及。

他受了重傷,右臂在剛才凝聚了一身功力把匕首甩出去之後,這一刻已經使不出多大的力氣。

隻是一個遲疑,黑衣人便咬下了藏於舌下的毒藥,瞬間全身漆黑,毒發身亡。

“是白、虎的人,王爺。”

逸王府的人把那些屍首檢查了一遍之後,十八騎裏頭的涇川忽然道。

風辰夜點了點頭,想要擁著九音往前邁步,可才邁了一步,高大的身軀忽然一陣痙、攣,眼前一黑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涇川和九音以及其他兄弟同時嚇了一跳,兩人扶了他一把,看著他溢出來的血液由猩紅慢慢變成青紫,涇川驚道:“不好,刀口上滲了毒,快帶王爺回去。”

九音一驚,嚇得連魂都幾乎要被拍散了。

又聽到涇川在催促,才驀地回神,與他一道扶著高大的風辰夜,迅速往石室外走去。

……

解毒,處理傷口,尤其是右臂上的傷,折騰,似永無止境那般。

一整夜裏,小院子裏的人完全沒有半點停歇過,哪怕用不上的那些,也都侯在逸王爺的寢房外,默默等待著。

這次王爺真的被九音姑娘給連累了,傷得這麽重,還中了毒,所幸,大夫說了王爺的右臂雖然傷了肉碎了骨,但經脈未曾受順,隻要調理一段時日,總能慢慢好起來,不至於成廢人。

不過,傷得這麽深,連骨頭都碎了,聽聞的人,無不動容著。

青衣不在這裏的時候,涇川便是十八騎的領頭人,他平素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總是冷著一張臉,隻有對著逸王爺的時候臉上會有其他表情,其餘時候,一概的淡漠。

這會聽聞王爺的傷勢,冷冽的目光不覺落在九音身上,隻一念,就像是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

跟隨王爺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見他被人如此牽製過?這女人,已經成了王爺的弱點。

他忽然,很想親手殺了她。

若是讓她繼續活著,將來一定會讓敵人再次有機可乘,給王爺致命的一刀。

所以看著九音的時候,他習慣了拿劍的食指一直在微微動著,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找個無人的時機讓她徹底消失,遠離王爺。

其實九音一直能感覺到涇川對她那份強烈的殺意,不是恨也不是氣,隻是單純想要殺了她而已。

她能明白他的心情,就如同在看到風辰夜毫不猶豫把匕首送進自己的右臂時,她也痛得恨不能殺了自己一般。

但此時此刻,她不願意被殺。

都已經被救回來了,想得更多的自然是如何好好活下去,早說了,她本就是貪生怕死的。

因而等大夫離開,瞅著所有人退了出去的時候,她輕輕喚了涇川一聲,把已經走到門外的人喊住。

小心翼翼把房門關上,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氣,才幽聲道:“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強,努力不成為王爺的負擔。”

她是真的有點怕這家夥會趁著風辰夜尚未清醒的時候,找個無人的機會將她一刀了結。

他對逸王爺有多忠誠,便有多想滅掉她。

涇川眸光動了動,一絲震撼。

他不奇怪這女人知道自己想要殺她,感到訝異的是她竟開口向自己要一個“機會”。

憑她現在在王爺心裏的地位,整個逸王府的人除了王爺本人沒誰敢對她不尊敬,當然,也隻限於表麵上罷了。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冷聲道:“希望姑娘能記住自己所說的話,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對她不尊敬便是對王爺不敬,至少表麵上,他不會。

“我知道,我會努力。”九音忙道。

她其實對十八騎的人還是有著幾分敬畏,雖然石生的出現以及他身上的陽光氣息微微給了她一點平和的味道,但,十八騎的人對琉頤行凶那夜的記憶卻依然留在她心底最深處。

哪怕明知道他們不過是在執行風辰夜的命令,她卻還是對他們的冷心冷情有幾分畏懼。

涇川不再理會她,心裏一直還在猶豫著,究竟要殺掉她還是把她列為需要以性命守護的人裏頭。

那裏頭,有一個逸王爺,有一個瑾王爺,如今多了一個將軍,是不是還得再多一個九音?

思索無果,他舉步離開。

等他走遠,九音才返回房內,照顧著尚未清醒的風辰夜。

依大夫所言,今夜裏王爺必然會燒起來,大夫已經命人去煎藥,夜裏他也會守在隔壁的房內,隨時靜候他們的傳喚。

走到軟塌旁坐下,看著風辰夜昏睡中的麵容,想著他忽然兩眼一閉倒在自己身上的情形,一想,心又被揪痛了。

這是認識他之後,第一次親見他倒下來。

他從來都是最強悍的存在,不管心靈是否會有脆弱的一麵,但至少身軀是絕對的強。

當一個強人倒下時,給人造成的那種衝擊是無與倫比的,當時,她甚至忘了自己該用盡全體扶住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倒下,把她壓了下去。

若不是涇川一直和她一起扶著風辰夜,兩人那時候一定會摔個狗啃泥。

看到逸王爺傷成這般,隻為了她這麽一個沒有任何身份地位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的女奴,若她是涇川,說不準當時就已經一劍斃了她。

可她活下來了,她的存活,於風辰夜來說是不是永遠是個包袱?

見他臉色慢慢染上絲絲漲紅,九音心裏有點慌,伸手往他前額探去,果然,入手一陣滾燙。

她匆匆奔到門外,沉聲道:“來人,給我打一盆涼水。”

……

因為受了傷,又因為中了毒,哪怕身體的毒素已經被清除,風辰夜依然在軟塌上昏睡了整整兩天兩夜。

兩日裏,能清楚感覺到身旁有個女子在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直到他醒來那一刹,九音仍坐在身旁,隻是因為太疲累,趴在軟榻上睡過去了。

兩日,不分晝夜,對一個柔弱的小女人來說絕對是一種超負荷的工作,他該心疼的,但在他微微一動便弄醒了她,對上她擔憂而驚喜的目光後,又不自覺臉色一沉,冷聲道:

“趴在這裏做什麽?上來給本王暖榻!”

九音一怔,頓時秀眉一陣糾結。

都已經傷成這樣的,居然一醒來便想著那事,這騷包,真想拿起軟巾用力砸在他臉上。

不過,他臉色太蒼白,她舍不得砸他,當然,她也沒這個膽子。

“現在是初夏的日子,天氣並不涼,不需要暖榻照樣可以睡得安穩,王爺。”她笑得甜膩,趕緊出門命人傳大夫過來。

至於大夫過來之後,又是診斷又是開藥方什麽的,一折騰便是半個時辰。

幸而逸王爺體質太強悍,睡了兩日,不僅傷好了不少,體力也回來了不少。

這份迅速複原的能力,連大夫都不得不為之動容。

誇獎稱讚恭維的話語不絕於耳,在風辰夜煩悶起來之前,大夫總算退了出去,換了幾個下人為王爺送上輕淡的夥食。

九音扶著風辰夜坐了起來,讓他舒舒服服倚靠在一旁,她捧著清粥,小口小口喂著他。

風辰夜安靜接受著她的伺候,隻是目光一直鎖在她臉上。

九音被他看得有幾分不安,等他把整整一碗清粥喝進去,又捧來另一碗時,才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