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何時,才能風雨同路
“那四位長老後來如何?”九音聽他說著這些陳年舊事,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悶悶的。
事不關己,卻愣是亂了一池心湖。
“除了我母妃和玉皇後,其他兩位我現在並不清楚,我五年沒見過我師父了,她現在如何,我也是一無所知。”他看著九音,目光柔和:
“我知道你會懷疑我母妃,是滄海告訴你的,是嗎?”
九音遲疑了片刻才點頭道:“確實是。”
“他也在懷疑我母妃是不是?”
九音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有些問題無需她回答,也不該她來回答。
風慕瑾依然淺淺笑著,笑意裏頭有幾分九音輕易能看出來的荒涼:
“我也曾經懷疑過我母妃,但我找不到罪證來證明這一切都是她做的,更何況她沒有本事去做這些,更不懂得如何去控製血奴。但不管怎麽樣,既然你和滄海都在懷疑她,那麽我希望你繼續去調查,我隻當不知道這事,更不會去阻止你們。”
九音心裏沉甸甸的,知道他這麽說心裏絕對不好受,可是,她絕對不能單憑風慕瑾幾句話就完全消除對容貴妃的懷疑。
更何況,就連風慕瑾自己也不能確定他母妃是無辜的。
“我說了我不會阻止,你想要做什麽以後便繼續依著你的步伐去做,我隻有一個請求。”風慕瑾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淡去,目光無比的認真:
“保護好四皇兄的孩兒,不要讓他出任何的差錯,不管我母妃是不是背後的人,又或者說和背後的人有沒有任何關係,你必須要讓她深信你腹中的孩兒是我的,若她是背後的人,她自然會想辦法保護你,你明白嗎?”
這個道理九音自然明白,滄海也曾這麽跟她說過,她不僅要讓慕清容相信她腹中的孩兒是風慕瑾的,更要讓世人都認為她和瑾王爺本就是一對,她懷上的孩子隻會是瑾王爺的,與風辰夜和戰傾城也沒有半點關係,這是現在的她唯一能做的事。
如果沒有這個孩兒,她堅信自己可以勇敢站在風辰夜身邊,與他一起麵對,但,稚兒太脆弱,身為他的母親,隻能先選擇保護好他。
風慕瑾還想說什麽,卻聽到長廊深處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示意九音沉默,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朝門邊走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沒過多久,風慕瑾總算聽出來了是如畫。
如畫來到門邊,輕輕敲了敲房門,裏頭傳來風慕瑾低沉的聲音:“何事?”
她輕聲道:“貴妃娘娘讓喜婆請瑾王爺出去陪賓客們喝幾杯,我怕姑娘身子不適,想來看看她。”
風慕瑾隨手把房門打開,舉步走到門邊,看著如畫沉聲道:“以後入夜之後,你們四個人裏最好每夜派人守著這一方。”
“王爺不相信自己的人嗎?”這裏可是瑾王府。
如畫很清楚他的意思,他和九音畢竟是一對假夫妻,隻怕閨房中的事會被人知曉了去。
可是,他不讓自己的人來做這事,卻是找她們四人……瑾王爺對她們的信任已經到這地步了嗎?
麵對她訝異的目光,風慕瑾淺笑道:“不是我相信你們,我隻是相信九音。”
九音願意信任她們,總有她的考量,他相信她看人的能力。
“這個院子的人,我能相信的並不多。”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地步,他不妨與她把話說得清楚:“謹王府在我母妃的監督下所建,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她親自挑選回來伺候我的,這麽說你明白嗎?”
這話不僅是說給如畫聽的,同時也在告訴著九音。
既然九音懷疑著他的母妃,那麽他也該把他母妃在這裏的勢力告訴她。
如畫低頭輕聲應著:“我知道了,以後我們會隨時守著這一方,一旦發現有人靠近,定會及時向王爺和姑娘稟告。”
風慕瑾頷首道:“我的人很快會調遣回來,等他們來了之後,你們便可以過得輕鬆些。”
聞言,站在門口的如畫和漸漸向他們步來的九音不由得互視了一眼。
早知道瑾王爺並不像表麵看來這麽簡單,果然,他還在暗中擁有著自己的勢力。
如畫斂去眼底的訝異,笑道:“那麽現在瑾王爺要到大廳陪賓客們嗎?”
風慕瑾擺了擺手,轉身朝房中返回:“喜婆還沒過來請我,急什麽?”
如畫才恍然醒悟過來,衝他的背影尷尬一笑,也對九音頷了頷首,才給兩人把房門關上。
如瑾王爺所說喜婆還沒過來,他自覺到大廳陪賓客,不正是說他的眼線早就遍布在這院子裏裏外外了嗎?
她是有點犯傻了才會反應不過來。
如畫離開沒多久,喜婆和兩名丫鬟果真到喜房來請風慕瑾到大廳與賓客同歡。
風慕瑾出去沒多久,紅袖便端著晚膳到寢房伺候九音用膳,之後青瞳命人打來浴湯,九音匆匆洗刷了一遍,便倒在軟榻上閉眼歇息。
可是,每當兩眼閉上,腦海裏閃過的便全都是風辰夜疲倦的臉以及搖搖欲墜的身軀。
抬頭從窗台往外望去,天色已晚,風慕瑾還沒回來,隻怕被賓客纏著脫不了身。
翻來覆去睡不著,九音隻好下來在房裏隨意走著,走到桌旁看到那壺酒依然在,酒壺兩邊是兩隻空了的白玉杯子。
想起風慕瑾一人把兩杯酒灌進腹中時那份孤獨和淡淡的荒涼,她苦苦一笑,把酒倒在杯子裏,昂首灌進腹中。
她懷著孩兒不宜喝酒,可這時卻很想把自己灌酒,她不想再去想風辰夜那張蒼白到令人心碎的臉。
想起他那雙帶著絕望的眼眸,心如同被刀削一般的痛,可是,越不想想的事情在腦海中便越覺得清晰,無論如何揮散不去。
想要再倒一杯酒水,卻又怕傷到腹中的孩兒……
若是連他的孩子也保護不了,那麽她便真的永遠無法彌補自己的罪行了。
漫步走到窗台處,望著外頭昏暗的景致,心裏滿滿的全都是心愛的男人。
夜,他現在究竟在做什麽?他緩過勁來了沒有?還是說大夫給他診斷過後他還在歇息?等他醒來之後,他還會不會到謹王府裏找她?
想著他臨走時的那句話“回來,她還是逸王妃”,可她沒有過去,拒絕了他給的最後一次機會,以後他一定連瞧都不願意再瞧她一眼了。
心裏涼涼的,說不出的悲傷也說不出的落寞,卻隻有自己一人獨自去承受著這苦澀的味道。
何時,才能與他攜手,風雨同路?
……
那夜風慕瑾很晚才被人攙扶著回到新房,回來時已經醉得有幾分不清不醒了。
六王爺風睿軒扶他回新房,其他人並沒有跟隨,也沒有所謂的鬧洞房,大概是容貴妃的意思,不想難為她的寶貝皇兒。
風睿軒扶著風慕瑾回來的時候,如畫依然在房中伺候著九音,見兩人進來,九音忙迎了過去,與風睿軒一道把醉酒的風慕瑾扶到軟榻邊。
直到他修長的身軀安穩躺在軟榻上,風睿軒才執起衣袖拭去額角上的汗跡,垂眸看著九音,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她絕世的容顏給迷得失了幾縷魂魄。
剛才在前廳裏行拜禮時她一直戴著鳳冠,垂落的珠簾把她一張臉容擋去了幾分,哪怕他清楚絕對是個絕色美人,可因為看不真切便沒有多少震撼。
如今她洗去了一臉的妝容,如此素臉朝天卻是一副傾國傾城的模樣,這模樣,讓素來風·流成性的六王爺頓時迷去了心魂。
見他一直直勾勾看著自己,九音下意識退了兩步,低垂眼簾隻裝看不見。
如畫與她是最有默契的,見此,如畫向風睿軒傾了傾身,淺笑道:“謝謝王爺把我家王爺扶回來,奴婢這就送王爺出門。”
聽到她的聲音風睿軒才驀地回神,他幹咳了兩聲,笑得尷尬:“好,本王這就離去。”
又忍不住看了九音一眼,看到她完美的側臉,心居然又亂了幾分,他笑道:“實在是抱歉,本王今夜喝多了幾杯,失禮了。”
說罷,朝兩人拱了拱手,大步朝門外走去。
如畫親自送他出門,等他走遠了才轉身回了房。
九音已經褪去了風慕瑾的靴子,正在給他解著外衣。
如畫錯開目光不去看軟榻上的兩人,輕聲道:“姑娘,這裏還需要我伺候嗎?”
“不用了,你回去歇息吧,我來伺候他便好。”九音頭也沒回,淡言道。
如畫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道:“姑娘也早點歇息吧,王爺那邊定會有人好生照顧著,姑娘不必記掛,保重身體,知道嗎?”
她所說的“王爺”自然是逸王爺,大概她已經把黃昏時的事情都已經打聽清楚了。
九音回眸看著她,好一會才道:“我還是不怎麽放心,你讓青瞳去打探一下,看看逸王府那邊如今是什麽情形,還有,找涇川問問他羌蕪那邊如今是什麽情況,動·亂平息下來了沒有?”
“知道了,姑娘。”
如畫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麽,若是動·亂未能平息,那一仗還沒有打完主帥便臨陣脫逃,不知所蹤,隻怕逸王爺以後一定會受到重責。
再看了九音一眼,她才無聲退出了房門。
這種事情還是早早去打探好才對,宜早不宜遲,早點知道便能早點計劃好去應付接下來的狀況。
經過今日一役,以後九音在瑾王府的路必定不會好走,她心裏憐惜著,一個懷著身孕的弱女子,如何去麵對複雜到幾乎失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