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妃

閉了閉眼,把那抹漂亮到令天地萬物為之失色的絕美身影藏於眼底,再睜眼時,唇角眉梢又都是甜甜膩膩的笑意。

她走了過去,撿起他落在地上的衣擺輕輕拿開,剛要坐下去時,身邊的男子卻忽然隨手一揚,把他一片衣擺掃到她身下。

這一坐,便直接坐在他的衣裳上。

九音心頭一喜,向他靠了過去,陪笑道:“不生氣了好不好?”

戰傾城不說話,視線依然落在書冊上,認真翻閱著。

“看來風辰夜對你真的很好。”馬車上所有用度一應俱全,不僅吃的用的是最好的,居然連消遣的書冊都有。

她不敢問他與風辰夜的關係,隻是靠在他身畔,抬頭仰望著他:“傾城,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

戰傾城指尖一頓,似在認真思索,沉思片刻,忽然無奈道:“別有下一次。”

火焰燒身,一晚上未曾睡好,這種滋味,她不懂,從前的他也不懂,可現在知道了。

真的不好受,比起打仗流血還要難忍。

其實他沒想過要她,不想在她心靈深處多添一道傷疤,昨夜是真的失了控,他氣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定力也會變得這麽差。

大事未成,不該如此淪陷。

她又從他眼底看出幾分疏遠和淡漠,那不是獨獨針對她的,對著任何人時,他都是這樣。

習慣了便好。

她趴在他腿上,不妨礙他看書,隻是閉上眼安靜歇息。

身後不遠處,十八騎還在忙碌,從昨日到現在,整整十幾個時辰,未曾停歇過片刻,饒是鐵人也扛不住。

但他們扛到現在,依然在扛著。

跟著風辰夜那樣的主子,是幸還是不幸?

晌午的時候,九音先是照顧戰傾城用過午膳,等他安靜躺在馬車裏歇息的時候,她才慢吞吞地來到風辰夜的馬車旁。

今晨風辰夜出去了一趟,回來時一身風塵,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上了馬車之後便一直沒有下來過。

青衣一直守在車旁,總算等到姍姍來遲的九音,本想開口責備幾句,但想起自己隻說午時,並未特地交待什麽時刻,責備的話語到了嘴邊,硬是咽了回去。

把托盤交到她手中,他叮囑道:“以後提前半個時辰到。”

九音點了點頭,捧著托盤上了車。

風辰夜的馬車,比起她和傾城兩人住的那輛還要大,裏頭除了就寢的榻席,竟還有一個矮幾。

風辰夜就坐在矮幾後,在看著書冊一樣的東西。

這是昨夜“伺候”了他之後,兩人頭一回再見,如今見到,九音還是忍不住會想到昨夜在河裏那些畫麵,一想,臉紅過後,臉色不免有幾分蒼白。

回來之後他已經換上一套休閑的衣袍,衣襟半敞,一副慵懶的姿態。

和傾城的安靜出塵不一樣,他是清冷中帶著幾分蠱惑人心的邪魅,他坐在那裏,哪怕不說話,你也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如同惡魔一般的氣息。

九音看著他,捧著托盤的小手不自覺抖了抖。

深吸了一口氣後,九音才捧著手裏的食物,半跪著挪動步子,挪到風辰夜跟前。

如同真正的女奴伺候主子那般。

但事實上,是因為在馬車上,才不得不如此。

她把托盤放下,把裏頭兩盤烤肉以及一瓶精致的美酒放在矮幾上,拿起玉杯為他倒上一杯佳釀,雙手遞到他麵前,輕聲道:“王爺,請用膳。”

風辰夜的視線總算從書冊上移開,落在她臉上。

一張臉蛋沒有施半點脂粉,素色天然,卻比任何精心打扮過的女子還要漂亮。

他沒有伸手接過酒杯,大掌反倒撫上她的臉,指尖在她臉頰上輕輕撫過。

九音心裏顫了顫,表麵上,卻還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王爺,菜涼了。”

“你還知道菜會涼?”故意遲遲不來,當真以為他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今晨指定了要她伺候,青衣早就已經把飯菜送了上來。

青衣在馬車外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等到她。

修長的指落在她的下巴上,忽然五指一緊,九音忍不住輕蹙眉心,下巴處,被抓得很疼。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她來伺候,分明,他身邊不缺伺候的人。

風辰夜也不知道。

隻是淩晨時分聽到她的笑聲,心裏便開始有幾分不高興。

他要戰傾城來這裏受苦,但她,膽敢讓戰傾城過得那般自在愉快!

分明感覺得到他的不悅,九音隻是不說話,睜著一雙明亮透澈的眼眸看著他。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忍一時風平浪靜,這個道理,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

“王爺,菜真的涼了。”見他隻是捏著自己的下巴,半晌不開口說話,九音又道。

他薄唇輕抿,盯了她好一會,才忽然放開。

接過她手中的杯子,他淺嚐了一口,瑰色薄唇抿了抿,把杯子擱在她麵前,淡言道:“喝了。”

九音垂眼看著酒杯,雙手端了起來,沉默了片刻後,才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一臉不安:“王爺,我……我不會喝酒。”

不會?

風辰夜眸光一閃,忽然來了興致,把酒瓶放在她麵前,沉聲道:“在本王用完膳之前,喝光。”

九音嚇得臉色一陣慘白,在矮幾前跪坐了下去,雙手捧起酒杯,低垂頭顱,小手不斷顫抖。

風辰夜倒是總算願意用膳了,一邊用膳,一邊欣賞她淒涼的模樣。

隻見這小女人端起酒杯湊近薄唇,才輕抿了一口,便被酒氣嗆得猛烈咳嗽了起來。

抬起眉角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正在盯著自己,她不敢怠慢,又強迫自己把杯中酒液咽了進去。

小口小口啜飲著,一臉苦相。

風辰夜發現今日自己的胃口特別好,兩盤烤肉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被一掃而光,所有注意力都在九音身上,看到這個小女奴吃苦,竟讓他心情愉悅了起來。

九音喝完杯裏的,又捧起酒瓶慢慢吞咽,一口又一口,嗆得她眼淚直流,卻又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到了最後,她抬著迷蒙的眼眸看著風辰夜,淒涼道:

“王爺,我……我難受。”

“喝光。”難受就對了,他就是要她難受,要戰傾城難受。

那些歡聲笑語,讓他倍覺刺耳。

九音被他冷冽的目光嚇得渾身不住顫抖,隻得苦著臉繼續喝酒,一口又一口,不斷重複。

再後來,風辰夜折騰得有點不耐煩了,才把動作遲緩目光淒迷的女人趕下車,重新翻開書冊。

九音下了車之後,把托盤交還給青衣,便邁著虛浮的步子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直到走得足夠的遠,臉上那些痛苦的表情才頓時散去,唇邊,依然是那抹淺淡的笑意。

以為一瓶酒就能讓她吃盡苦頭,簡直是笑話,也不想想她從前是做什麽的,在娛樂圈混,若是連酒量都練不好,隻怕一出道就被那些上司老板吃得幹幹淨淨了。

她算是看出來的,風辰夜根本就是有心找茬,不高興的時候,不能對傾城出手,便拿她來出氣。

“壞蛋!”她小腳一伸,一腳踢飛擋在跟前的小碎石,“死混蛋,看我什麽時候給你加點料,讓你在榻上躺三天三夜下不來!看你得瑟!大壞蛋!死色.鬼!”

仿佛把眼前的碎石當成了風辰夜那般,一腳把它踢得遠遠的,看著它在半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最終在遠處跌落,就如同看到風辰夜被她一腳踢飛那般,心情好得很。

她唇角微揚,一甩長發,才哼著愉快的曲兒,施施然往自己的馬車返回。

身後遠處,一抹玄衣迎風佇立,看著她輕快的步伐,一雙冷冽的星眸閃過幾許危險的寒光。

如果不是正好下車想去崖邊看看,他還看不到這麽精彩的一幕!

不會喝酒?好,好得很。

區區一個小女奴,竟敢把他當笨蛋一樣耍!膽子,不小。

直到看著她爬上馬車,回到戰傾城身邊,風辰夜才邁步往崖邊走去。

青衣一直走在他身後,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大氣不敢透一口。

剛才兩人在車裏的折騰,他在外頭一字不漏聽了去,知道九音騙了他,這會被王爺抓個正著,以後,怕是下場會很淒慘。

不過,王爺沒有當場命人懲罰她,倒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王爺對犯錯的人,從不會給第二次犯錯的機會……

“什麽時候可以動身?”走在前方的風辰夜忽然問。

“回……回王爺,再過一個時辰便可。”青衣下意識拭了拭額角的汗跡,忙收斂心神,邁步追了過去。

……

一個時辰後,十八騎果然如期完成任務。

斷橋被修複,車隊從上頭走過,沒過多久便到達對麵的山頭。

走在懸崖上麵時,九音還曾掀開車簾往外頭望去,一看之下,頓時嚇得閉上眼,鑽回到戰傾城的懷裏。

下方,是一眼望不到底的萬丈深淵,初時看十八騎的兄弟吊在斷橋上忙活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自己親身經過,才知道什麽叫危險,什麽叫害怕。

木橋很窄,堪堪足夠馬車經過,若是馬兒踩錯一步,絕對會連人帶車跌落崖底,跌個渾身碎骨。

還好,一路上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