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我的,親兄長

九音離去的速度很快,但,有人比她更開。

眼前玄色身影一閃,待九音回過神時,房內哪裏還有風辰夜的身影?

她提起裙擺,不要命地往門外追去。

青衣已經反應過來,出門的同時一把拉起九音的衣帶,帶著她疾步前行。

戰傾城的房內。

“啪”的一聲,握在他手中的杯子被風辰夜的掌風掃落,“呲”的一聲,茶水落地,頓時冒起一股青煙。

九音趕來的時候,正看到地上那股不尋常的煙霧。

她臉色一變,奔到傾城跟前,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風辰夜已一把將戰傾城揪了起來,急問道:“有沒有喝進去?”

戰傾城輕抿薄唇,輕輕拂開他揪住自己衣襟的大掌,淡言道:“尚未。”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九音握住戰傾城的大掌,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定定看著他。

剛才一不小心,竟從風辰夜眼底看出深沉的焦急和慌亂。

他居然……這麽關心傾城。

待她抬起眼簾偷偷瞄向風辰夜的時候,風辰夜眼底早已恢複了一貫的清冷,他輕拂衣袖,轉身離開。

青衣緊跟在他身後,轉眼也離開了這一方。

房門被關上,九音鬆了一口氣,放開傾城的大掌,走到茶幾旁端起依然溫熱的茶壺,連壺帶水從窗戶扔了出去。

回眸看戰傾城時,他依然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抬眼看著她。

“他和你究竟是什麽關係?”從未見風辰夜這般焦急過,雖然相識才短短兩日,但,她清楚他絕對不是一個容易激動的人。

風辰夜冷情,甚至說得上冷酷,要讓他這樣一個冷酷的人表現出對別人的關心,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他剛才分明眼底有著慌亂,他怕傾城出事,比她還要害怕。

戰傾城抬眼看著她,看了半晌,才動了動唇,淡言道:“他是我的親兄長。”

“……”

親兄長,為何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他弟弟的女人推到城樓上,當眾羞辱?

親兄長,為何會當著弟弟的麵,強.暴他的女人?

親兄長,為何如此狠心,親手封了他的琵琶穴,讓他再也無法運功,失去自衛的能力?

剛才風辰夜正是因為清楚戰傾城如今內力被封,一旦中毒,將不能像自己那般把毒茶逼出。

所以他害怕,怕傾城出事。

可是,既然是兩兄弟,既然心裏緊張,為什麽還要對他這麽殘忍?

他們為什麽不同姓?為什麽一個是東楚的四王爺,一個是西楚的護國大將軍?

九音心裏存了很多很多的疑問,但,戰傾城不允許她繼續追問,也不想提起當年任何事。

他不說,她便不問,所有的問題被強壓在心底,一整夜裏她心神恍惚,哪怕聽到外頭青衣率領收下徹查整間客棧的動靜,也完全無暇理會。

風辰夜沒有再命她去伺候,隻是後來她和傾城被重新安排了另一所客房,就在風辰夜客房的隔壁。

之後,再沒有人打攪過他們。

簡單吃了點東西沐浴過後,九音才爬到榻上,抬眼看著靜坐一旁看書的戰傾城,才忽然覺得,他和風辰夜確實長得挺像。

一樣的俊美,一樣的清冷,一樣的寡情,也一樣的……身材爆好。

當然,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她在榻上倒了下去,輕吐了一口氣,幽聲道:“我累了,傾城,睡覺吧。”

是真的累了,雖然心裏一直一直很有多問題。

戰傾城放下手中的書冊,起身來到榻邊,褪去自己的鞋襪,在她身旁躺了下去。

榻足夠的大,比起他們在馬車上的時候,空間要大上許多。

傾城也沒有像在馬車上時摟著她入睡。

兩人各睡一側,他甚至轉身麵朝外,背對著她。

九音知道他隻是習慣性的淡漠,並不是對她有什麽意見。

她側過身子,看著他寬厚的背部,微微發著呆。

心下真的存了太多太多的問題,傾城既然是風辰夜的弟弟,那他和東楚皇族是不是也有關係?他會不會也是東楚王的兒子?

可他卻是姓戰,他的生父,是西楚從前的大將軍戰浩國……

他,和風辰夜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沒有人告訴她答案,傾城不願說的事,哪怕自己磨著他去追問,他定然也不會說。

更何況,明知道他不願提起,過去當中必定有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又何必再問起?

她隻是心裏有點堵,自己在他們兄弟倆的這場戰爭中,究竟算什麽?一個,注定了落得悲劇下場的炮灰?

“傾城……”知道他尚未入睡,她還是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

戰傾城高大的身軀微微一怔,回身翻到麵對她的一側,聲音明顯已經蒙上幾分入睡前的沙啞:“怎麽?”

九音真的很佩服他,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每夜裏還是可以安心睡得著。

“是誰要刺殺風辰夜?”她問。

先是派出青龍的人,毀木橋,放蛇陣,如今又安排了刺客對他下毒,居然連傾城也是他們要對付的目標,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是皇家的人?”

戰傾城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忽然問道:“你認為是誰?”

九音愣了愣,隨即搖頭:“不知道。”

她才來這裏多久?就算是過去的九音,在她少得可憐的三個月的短暫記憶中,九音每日裏除了在聖殿裏為西楚百姓和出征的大軍祈願,便是偶爾躲起來,在暗處偷看她最崇拜的戰神,除此之外,她什麽都不會。

一個如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聖女,哪懂天下事?

傾城看著她,淡言道:“我和你一樣,我們是西楚人士,對東楚的一切並不了解。”

九音明白,這種事情唯有問風辰夜本人,要麽就是問青衣,不過,這兩人多半也是不願意跟她多說半句話。

“我隻是擔心他們連你也要對付。”她動了動身子,向他靠近幾分,想要伸手去拉他,卻不想戰傾城下意識躲開了她的觸碰,甚至往後退了退,有意遠離。

九音睜了睜無辜的雙眼,瞅著他淡漠的臉,一絲怨念:“躲我做什麽?”

“怕你故意引/誘我。”昨夜的苦,不想再來一次。

九音愣是怔了半天才總算把他的話消化掉,半晌,她忽然咧嘴一笑,笑得沒心沒肺的:“堂堂戰神,連個小女人都怕,這事要是說出去,不知道別人會不會相信。”

她趴睡了下去,側臉看著他,笑問:“真的會被引、誘麽?”

戰傾城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見他臉上的淡漠添上幾許孤傲,九音努了努唇,輕吐了一口氣,轉臉看著榻內側,似不經意,又似無奈道:“你想要,給你便是,我一點都不在乎。”

是因為清楚這副身子早晚會保不住清白,給誰不都一樣?

傾城不喜歡她,答應娶她,從前是因為國師的話,現在是因為給了承諾之後要對她負責任,橫豎,不是因為愛情。

沒有愛情的婚姻,她也不想要。

早晚是要離開的,不僅離開風辰夜,也離開他。

“你要不要?”她又轉了回來,半眯眼眸看著他:“不要我睡了,好困。”

他還是沒有說話。

九音不再理會他,果真閉上眼安靜睡去。

戰傾城一直睜著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她。

自城樓上她被狼牙島的士兵嚇暈過去,醒來之後,便似乎徹底變了個人一般。

麵對風辰夜的侮辱,她不卑不亢,甚至大聲告訴他,她要活下去。

三番五次差點被強占,在他擔心她會承受不住選擇輕生時,她卻每每咬牙熬了過來,事後提起來,還能笑得雲淡風輕,完全不當一回事。

她的堅強和隱忍,超乎了他的意料,他甚至一度懷疑,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他認識的九音,他們西楚的聖女。

但,她真的是九音,千真萬確。

他伸出大掌,輕拂她沉睡中的麵容。

不管怎麽樣,從她跟隨自己出征的一刻,這一生,她便已經是他的責任。

此生,對不住她,但此後,絕不負她。

自那夜之後,一連兩日,風辰夜未曾再讓九音伺候他。

趕了一天多的路,到了第二日晌午,他們已徹底離開楚淩山脈,來到雁門關外。

抬頭望去,哪怕是大中午的,天色也是一片昏暗,是九音從未見識過的那種昏沉天氣。

整個天地間沉甸甸的,大地如同被一張用沙塵織成的網籠罩著一般,而且看這陣型,這網還在不算收攏著。

問傾城,他說很快會有沙塵暴,但,沙塵暴這東西九音以前也就聽說過,從未經曆過,不知道沙塵暴一旦來了,後果會有多嚴重。

用膳的時候聽到車隊的兄弟說起沙塵暴的厲害,似乎每次沙塵暴出現總會奪去不少生命,如此聽來,絕對是不容小覷。

“會不會和龍卷暴風一樣?”用過午膳尚未上車,九音和戰傾城坐在人群中,九音接過傾城遞過來的水囊喝了兩口之後,忽然問道。

“危害更大。”龍卷風禍害的麵積有限,除非是海上特別厲害的那種,但沙塵暴能禍害的區域通常不小,比起一般的龍卷風要大太多。

“怕?”垂眼看著她有點暈紅的臉蛋,他淡言道:“隻要進了城住進驛站就不會有問題,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