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都在進行中

一晃眼,已經是新一年的正月了,紫禁城裏過年的氣氛依然十分濃鬱,加上那答應和董答應分別為玄燁添了皇七子和皇五女。

玄燁因此下令,將納喇氏所生皇六子,交予寧壽宮仁憲太後撫育,皇七子交予昭嬪撫育,皇五女交予惠嬪撫育。並且以此為定製,宣布日後嬪妃所生子女,都按照這個例子分配。當然,正宮所出子女不在分配之列。

赫舍裏接到玄燁的通知,馬上著手辦事。把孩子一個個地安排送到他們養母的手中。原本她還打算讓惠嬪抱養和常在的女兒,沒想到玄燁給了她一個更小的。那和常在生的皇四女就隻能另作安排了。

說起來,這位四公主的身份還挺尷尬的,生母出身不高,僅僅是個常在,沒權利養她。主位上的娘娘們又被弟弟妹妹們給瓜分完了,結果,她成了多出來的一個。

赫舍裏想著玄燁沒有安排她,,就隻能讓她在北五所先呆著,等有機會,等玄燁心情好的時候,想辦法給她找個養母。

可是誰知到,康熙十五年是悲劇的一年,除卻正月因為添丁帶來的短暫喜悅,整整三百多天,玄燁幾乎就沒有好心情過。當然,眼下的赫舍裏是無從知曉的。

正月十六,新年的第一次朝會,皇帝問兵部有沒有收到西北的戰報,兵部說還沒有。問工部和戶部,整頓漕運清理航道的事情怎麽樣了,稅收改革怎麽樣了兩個部門負責人回答到正在進行中。再問新成立的的農林部,禦稻米的長勢如何,他們的回答也是正在進行中。

整個朝會給玄燁的感覺就是平淡乏味,一點突破都沒有。這是新年的第一次朝會,按理說,大家的精神麵貌應該是一年當中最好的。怎麽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大家都得了假期綜合症嗎?

微微有些生氣的玄燁輕哼了一聲:“諸位的心思,是還留在去年嗎?”“奴才不敢,臣等不敢!”眾人紛紛起立,跪地謝罪。

其實,群臣的心思現在都在兵部兩位尚書的身上。等待他們關於東北前線的戰報,現在戰報遲遲不來,大家自然都沒什麽興致。該做的能做的事情,去年就都布置下去了,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在他們看來。那些都不會有變數。最大的變數應當在東北。

可是玄燁卻不買他們的帳:“這年剛過完,魂都沒帶來嗎?”玄燁的摸樣堪比長假後盯著一群工作狀態低迷的員工的老板:“朕給你們三天時間,詳細匯報去年一年的工作成果。以及今年的承諾。都給朕回去反省反省。朕等著你們的折子!”

群臣們躬身領命,準備下班了。心說今天他們就是來聽兵部尚書的演講的,演講沒聽到,反而被布置了一堆的作業,真是歹命。不過。在其位謀其政。這些都是他們的分內事,再怎麽心裏不爽,事情還是要做的。

就在大家準備走人的時候,左都禦史站了出來:“奴才有本啟奏。”“嗯?”玄燁眼睛一亮,吐出一口氣,這個新年。果然還是有人回家幹了正經事兒的。“呈上來!”玄燁一句吩咐,值殿太監立刻下去吧奏折拿上來雙手捧給他。

玄燁翻開來隻看了前麵一小段,臉色就鐵青起來。不過。他還記得自己身居金殿之上,雖然朝臣們都在殿外,他的表情可能開不真切,但玄燁還是不希望自己的情緒被他們看出分毫。封建時代,上位者對屬下保持神秘感。是必要的手段。

封建時代不像現代,什麽事情開個新聞發布會。群眾會爭相討要知情權什麽的。封建時代的老百姓,有點抱負的,都想著為國效勞,為君盡忠。沒有抱負的,就想著趁自己活著,治上一畝三分地,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他們絕不會認為自己有什麽人權。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如不從就是反叛。當反叛者的能力達到誅君滅國的程度,那麽反叛者就是新的道理。

這就是封建時代,即便是學富五車的讀書人,大智者,也都是一樣的想法,忠君愛民,濟世傳家。這是大德才。說到根子上,還是為了傳家。

玄燁五歲接觸帝王之道,八歲執掌帝器,十六歲開始真正頒布政令,在這個位置上,他已經坐得夠久了。所謂的帝王權術,說白了就是能得人心,能用人心,能控人心。他覺得,自己已經摸到門道了。

一聲冷哼:”此事事關重大,有待進一步查證。左都禦史留下,退朝吧!“眾人這才離開紛紛起立行禮退出乾清門。

玄燁走下金殿,轉到暖閣裏,早有奴才替他準備好替換的衣服。洗了把臉,吃了點東西,這才吩咐召見左都禦史。

左都禦史上呈的折子上,寫的是告吳三桂的狀。這事兒去年一年他們就沒少幹,今年開年第一次朝會,這件事當然也不能落下。畢竟,給三藩潑髒水是目前皇帝給他們的唯一的任務。

今天上來的折子,分量可不輕。說來也不怪他們,自從玄燁把雲南定義為自治區之後,吳三桂的權利無限膨脹,變相催肥了他的膽子和野心。耿精忠尚之敬尚且要對他委曲求全,更何況是他治下的地方官?

這本折子上說的,就是雲南地動之後,人心離散,吳三桂不但不體恤官員安撫百姓,反而窮兵黷武,甚至把反對他的地方官殺了。表麵上看,雲南養著他吳家的小朝廷,實際上,美麗的雲貴高原現在是滿目瘡痍。

玄燁認真看了看折子歎了一聲:“你們覺得,這件事夠分量了?”“回皇上,這裏麵不知是一件事,奴才以為,皇上若再不表態,隻怕會造成無法估計的後果。”

禦史大夫們不懂,從去年年初一開始,整整一年的時間,皇上要他們不挺搜羅吳三桂的罪狀。卻從來隻是看過算數,按照禦史台的想法,這折子堆起來,該有小山那麽一座了。皇上就是隨便抽那麽幾件,也足夠定吳三桂個五馬分屍了。

可人家就是不動,搞不懂,完全搞不懂。玄燁也不打算解釋,他隻是平靜地說了一句:“其實通過這一年的查證,你們也長進了不少,知道什麽樣的事情。能入朕的眼。這也不枉朕等你們一年的時間。”

“奴才愚鈍,請皇上恕罪!”禦史大夫滿麵通紅,彎腰下去。的確。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是抓到籃子裏就是菜,芝麻綠豆一把抓。隻要是個事兒就往上報。進過這一年的工作,慢慢的他們理清了思路,開始有了章法。知道自家主子究竟想要什麽級別的情報了。

“行了。你們繼續做事,其他的都不用管,繼續給朕深挖即可。”玄燁一擺手,讓禦史台退了下去,低頭看看桌上鋪著的本章。心中默默祈禱,祈禱費揚古能夠順利突圍。多僵持一天,雲貴高原就多一分不穩定因素。

“來人,宣索額圖!”玄燁一聲吩咐。不多時。當班的索額圖就來到了東暖閣。玄燁把本章交給他,細細囑咐了一番:“此事絕密,泄露一星半點兒,就會招來殺身之禍,你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君臣二人密議了一番之後。索額圖離開。玄燁扭了扭僵直的脖子來了一句:“擺駕坤寧宮。”赫舍裏這邊,正在開新年第一次的茶話會。隨著兩位阿哥。一位格格的降生,後,宮多了幾分熱鬧。這熱鬧和生孩子的人有關,和領養孩子的人也有關,偏偏和一個人完全沒關係。這個人就是景仁宮的懿妃。

佟佳氏這回是真的被玄燁嫌棄慘了,原本宮裏傳出皇上會把這次出生的三個娃分給級別高的宮妃撫育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能分到一個阿哥。沒想到連小格格都沒有她的份。

一種徹底被冷落的絕望氣息在她心裏慢慢滋長開來。表哥是真的不喜歡她了,真的要把她當金絲鳥一樣放在景仁宮這個籠子裏養起來了。這種揮之不去的恐懼讓她愈發記恨馬佳氏,甚至這回連赫舍裏也一並記恨上了。

姐姐表麵上說得天花亂墜,說是要幫我,替我考慮。結果卻完全沒有幫我說過半句話。若是她真有心幫我,怎麽會讓馬佳氏那種貨色時時處處壓著我?領養七阿哥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佟佳氏眼中的冷意落在赫舍裏眼裏,讓她眉頭大皺。玄燁真有這麽看不上這表妹嗎?好歹是青梅竹馬啊!不過,赫舍裏想起了玄燁說的,不讓懿妃帶孩子的理由。

“慧如自己都還是孩子,任性妄為不說,自己都靠一群奶娘嬤嬤兜著護著,孩子交給她,我不放心。還是讓她一個人呆著吧!”這是玄燁的原話。

赫舍裏後來一琢磨也真是那麽一回事兒,佟慧如年紀小,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沒有生養的經驗,這帶孩子興許是會出現問題。曆史上她收養胤禛,也是自己先生了女兒,女兒夭折之後的事情了。

可是,自己想通是一回事,看到小姑娘憤恨的眼神又是另外一回事。歎了一口氣,赫舍裏抬眼看惠嬪:“納喇氏,今天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嬪妾安好,謝娘娘關心。”惠嬪低頭。“本宮知道你現在還需要調養,已經讓敬事房給你加派了幾個有經驗的嬤嬤,等這次小選下來,再給你挑幾個得用的。”

“嬪妾謝娘娘恩典!”惠嬪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起身要拜,和設哦伸手一欄:“別動,你要謝,等見到皇上,再謝不遲,本宮隻是傳達者。”

囑咐完惠嬪,再看昭嬪,赫舍裏又是一聲歎息,怨不得曆史上的榮妃到後期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一個親王,一個固倫公主,她活下來的孩子成份都不低,她卻低調得幾乎隱形。

實在是前期太苦,大傷元氣的結果。試問,誰能經得起三番四次看著自己的骨肉死在自己麵前?這個女人精神不失常已經是強悍的了。她本來是三個兒子的母親,是除了赫舍裏之外,玄燁最寵愛的女人。

可惜,現在看起來,上天沒給她兒女緣,三個兒子一個都沒保住,自己隻能領養別人的孩子聊以慰藉。這種錐心之痛的折磨可想而知。隻怕她抱著七阿哥的繈褓,想的卻是自己的兒子吧!

赫舍裏覺得,自己對她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自己也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這事兒要是擱在自己身上,早就精分了。

赫舍裏這麽想著,心裏越發同情馬佳氏。但是,她卻不能在台麵上說,怕說多一句話,都會刺激到這個看起來已經脆弱不堪的女人。

此時的她已經不把佟慧如放在考慮範圍之內了。這孩子的根基太淺。你現在生存環境惡劣,都是你自己作的。怨不了旁人。不過,好在你是玄燁的親戚。隨便什麽時候學乖,都有挽回的餘地。

想到這裏,再看看佟慧如的眼神,赫舍裏隻覺得腦殼疼,這哪裏像是會改過自新的眼神?這分明是一條路走到黑的眼神嘛!

恰恰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的聲音傳進來:“皇上駕到!”赫舍裏眉毛一挑:“今兒早朝結束得可真早。都起來,隨本宮迎駕去。”

赫舍裏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第一個走出去,鈕鈷祿氏看看佟佳氏的表情,下意識地落後了半步。昭嬪惠嬪兩個落在後麵,各自有宮人攙扶著。

正月十六雖說是開了春。但還是寒風淩冽的。赫舍裏隻是在廊下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她故意不走出來,這樣最後麵的兩位就可以站在宮裏不用出來吹風了。

倒是鈕鈷祿氏很識相地站到了自己的左手邊。佟佳氏的臉色仍然不見好,卻是站在自己的右手邊。玄燁的轎子慢慢走來,赫舍裏很自然地上前幾步迎駕。

玄燁當然沒讓她拜下去,轎子沒到她麵前就停了,小魏子打簾子。玄燁從裏麵出來,雙手握著赫舍裏的手:“外麵涼。都到裏麵去坐吧!”

眾人依言轉身,佟佳氏那一抹嫉恨的眼神沒能逃過赫舍裏的眼睛。別過視線,赫舍裏滿麵笑容地由玄燁牽著,被屬下簇擁回到坤寧宮。

不出她所料,玄燁第一個注意的人,是昭嬪。“身子可好些了?小七到你那兒,鬧騰嗎?”回到內廷的玄燁,聲音都比在前朝時溫和了許多。昭嬪緩緩起身,屈膝道:“臣妾無礙,謝皇上動問,七阿哥很乖巧,並不鬧騰。”

“那朕就放心了。”玄燁勾唇一笑,望向赫舍裏:“內廷諸事,由皇後打理,朕很安心。”赫舍裏不自在地欠了欠身體,怎麽說著說著,說到自己頭上來了。

玄燁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自己轉移了話題:“剛才朕來之前,你們都在聊什麽?”赫舍裏在外人麵前,自然死低眉順目的:“回皇上的話,臣妾正和妹妹們說叨新生的六阿哥七阿哥和五公主呢!皇上來得正好,臣妾倒真想起了一個事兒,想請皇上做主。”

“什麽事兒?說!”玄燁不以為意道。“是關於大公主的,她十一歲了。謹妃妹妹剛才正說著是不是該讓她離開鹹福宮,去北五所居住了?”

大公主,康熙五年生,生母已亡故,她一直都養在謹妃身邊。和謹妃一樣,很少受到玄燁的關注。赫舍裏這麽一提,玄燁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十一歲了啊?”

“是的。”赫舍裏知道他早就把這個女兒忘記到爪哇國去了,當即點頭,想要加深他的印象。“你的意思呢?”玄燁反而問她了。赫舍裏看了看謹妃,轉而才說:“若是按規矩,公主是該遷出了,這樣方便教導。”

“嗯,那就讓她搬出來。北五所裏,原本就住著三位公主。她住進去也是應當的。再說,十一歲也住不了多長時間了。”玄燁沉吟道。

赫舍裏心裏咯噔一下,怎麽忘了這一茬?清代公主,早婚是通病,和順十二歲就結婚了,柔嘉也不晚。十一歲的大公主,其實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想到這個,她忽然覺得渾身一涼,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今年七歲了。原本想著還小呢,可現在被玄燁這麽一提,她忽然覺得烏雲罩頂了。

她的一個哆嗦,讓邊上的玄燁皺了眉:“怎麽了?剛才被風吹到了嗎?”“不,臣妾沒事,隻是皇上方才隱約提起大公主的……”想說婚事,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臣妾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疏忽大意了。”

“行了,這事兒朕心裏有數。”玄燁放下心來,轉而對鈕鈷祿氏說:“放心,朕不會虧待了她的。”鈕鈷祿氏起身替大公主謝恩,語氣中有些小激動。

畢竟是自己養了好幾年的娃兒,不提想不到,一提才發現,這娃就快要定親出嫁了。現在,得了皇上的親口許諾,鈕鈷祿氏好比吃了定心丸,下意識地對赫舍裏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臣妾替公主謝皇上,謝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