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陸拾捌章 質問

當七拐八繞後來到今後將要居住的地方時,陳怡和母親秦氏總算知道了什麽才是有錢人的生活。眼前是一獨門小院,院中有著兩間廂房。這就是張公子口中說的普通房子?陳怡在心中狠狠感歎了一番。

不過這裏當然不能算是普通房子,至少也是身為一個管事才能和家人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張浩軒肯定不能讓陳怡母女真的去住下人的房子,但為了不讓她們感到別扭,所以也沒選擇太好的住處,這裏的一個小小獨門院落對於整個帥府來說也可以算是普通房子了。

“今rì你們便先收拾一下,明rì我再帶秦大姐去後廚看看。”說話這人是帥府中的大管家。

“夏管家稱小人陳秦氏就好。”秦氏見夏管家如此客氣,多少還是感到有些別扭,畢竟自己是來這邊做下人的,不能因為張浩軒的緣故就要與眾不同。

“秦大姐多慮了,府中本就沒有那麽多規矩,我家元帥也是個豪爽之人,對待下人都很好,更何況您二位還是少爺帶來的,必然不能同那些普通下人一樣。”夏管家一臉陳懇的說道。

秦氏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本來她就猜到來到帥府必然不會簡單做個用人,但如今既然已經來了,又不好直接離開,隻是希望不要因為這些事而徒增不必要的煩惱。秦氏心中暗歎一聲便算是默認了此事。

自此秦氏和陳怡母女正式開始了帥府中的生活。正像秦氏猜測的那樣,府中為她安排的活極為輕鬆,隻需每rì早晚幫忙燒一鍋熱水,或是府中老爺夫人等需要沐浴時燒些熱水即可,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安排,按夏管家的話來說就是你想做些什麽自己可隨意決定。近rì母女二人還拿到了幾件新衣服。帥府中人,出來進去代表的都是帥府臉麵,因此衣著自然是要體麵些的。秦氏本就明白這些,陳怡畢竟是個女孩子,這些年也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添置一件新衣服,如今自己突然多了幾件好看的衣服,自然是滿心歡喜的一件件試了又試。

自從母女二人住進帥府後,張浩軒卻沒來過一次,因此陳怡也隻是在李伯的茶攤上和其見過幾麵。起初她麵對張浩軒時還是顯得拘謹緊張,經過一段時間發現張浩軒並沒有因為身份的表露而有任何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同陳怡和李伯說笑。因此陳怡也漸漸放下了心中防備,麵對張浩軒時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多了起來,比起往rì彷佛還更多了一些。

沐曉白後來也去茶攤看了次陳怡,劫後餘生的喜悅竟是直接讓兩個年輕的女孩子相擁而泣。聽過陳怡講述事件如何被張浩軒解決,而她們母女如今也是搬到了元帥府中這些事,沐曉白又不免對陳怡調笑一番,弄的陳怡把她送走時臉上還掛著兩抹紅暈。

生活變好了,可秦氏卻不知為何添了咳嗽的毛病,有時半夜都會被咳醒。為此陳怡也求夏管家幫忙請了個大夫過來醫治,大夫隻說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開了個方子便離去了。這晚秦氏喝完湯藥早早的便去睡了,陳怡則搬了把凳子坐在小院門口看著天上一輪彎月發呆。

“姑娘何來如此雅興,竟在此獨坐賞月。”

聽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陳怡轉頭對著向她走來的張浩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說道:“公子又為何事,今夜竟會來此?”說完這句二人竟都笑了起來。

“聽聞伯母病了,所以想過來探望一下。”張浩軒就這麽笑著對陳怡說道。

“公子來的真不巧,家母剛剛喝完藥躺下,公子的心意我便替家母收下了。”看似十分正經的回答,隻有這二人才知道這幾句都是他們平rì裏互相調笑的語氣,因此說話間的氣氛很是愉悅。

“既如此不知姑娘可否賞臉陪小生到府中花園走上一走。”

“頭前帶路。”陳怡總算堅持不住那種假正經的說話方式了,這一句便顯出了女孩頑皮的一麵。

一路穿行,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一片小湖邊。夜晚湖水中特有的清香撲麵而來,惹得陳怡貪婪的深吸了好幾口。湖中有一涼亭,亭中石桌上不知何時已經備好了一壺香茶。

來到石桌邊坐下,張浩軒為陳怡和自己各斟滿一杯。此時正值將入初夏時節,湖中吹起一陣微風,將陳怡額前青絲吹散了幾縷。這一幕正好被張浩軒所見,一身淡粉衣裙,臉上略施粉黛,及腰秀發隨風輕擺,如此動人的畫麵竟是讓張浩軒看的有些癡了。

見眼前人眼神之中有些異樣,陳怡也是羞紅了臉頰,微微頷首輕抿了口香茶,忽然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公子真是愛茶之人,平rì裏在茶攤喝還不夠,如今已是入夜還要飲茶。”

有些迷離的神sè被陳怡的話一下子敲醒了。想著之前有些失態的舉動,張浩軒臉sè也是有些慚愧之意,“茶乃是養人心xìng的良物。”說罷張浩軒忽然換上一副溫柔的神sè接著說道:“姑娘今夜卻是格外好看。”

“呸!你這說的什麽渾話,說是來賞月,如今坐於亭中卻反而見不到月sè了。”陳怡小臉更紅了幾分,但對於張浩軒如此輕薄的話語還是有些嗔怒之sè。

像是知道了自己說的有些不妥,張浩軒趕忙收斂了幾分笑容,“其實觀湖中月sè,更是另有一番滋味。”說完他伸手指了指湖中倒影。

“多了幾分虛幻,少了更多的真實。”陳怡看著倒影反倒輕搖了搖頭,神sè也是忽然變得落寞了幾分。

張浩軒見陳怡神sè變化,心中甚是疑惑,故而問道:“不知姑娘所看月sè是否想到了什麽?為何會有憂愁之情?”

“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中並不是隻有我跟娘兩個人,我還有個哥哥。”陳怡隻是呆呆的看著湖中月sè的倒影,像是進入了某種回憶當中。

“說來我與陳風公子也有過一麵之緣。”張浩軒也像是被觸動了腦中的回憶。

聞聽此言陳怡忽然一愣,轉頭看著張浩軒疑惑問道:“公子何時見過我哥哥?”

張浩軒喝了口茶,臉上露出回憶的神sè說道:“我記得是天元十三年,那時父親剛剛被陛下升為元帥之職,但那時隻是個虛名,手中並無兵權,而當時的兵部侍郎也就是王士林的父親,與我父有些官場上的交集,父親便讓我多與王士林親近。當時由於年紀還小,很快我便和他整rì廝混在一起。”

聽到此處陳怡眉頭漸漸緊鎖了起來,王士林這三個字在她心中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傷痕。張浩軒沒注意到陳怡的神情,隻是自己繼續回憶道:“那一rì他說要去找一個跟他訂過親的女子。”

“是曉白姐?”陳怡突然插話問道。

“正是她,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見她,當時年紀小,也跟王士林一起言語中說了許多難聽的話。”說到此處張浩軒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陳怡的麵sè變得有些難看了。想了一下,張浩軒決定繼續說下去。

“後來陳風兄弟突然出現,我便和他交手了一番,當時我便被陳風兄弟的實力深深震驚了。常年跟隨父親習武的我自認為同齡人中已經難有敵手了,可那rì跟陳風兄弟的交手卻是不分勝負,隻是王士林竟然叫人出手偷襲,我等習武之人交手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因此當時我對王士林的做法很看不慣,因為不想再和他們成為一丘之貉,我便獨自離去了。後來我才聽說陳風兄弟他……”張浩軒忽然停下了話語,因為此時陳怡眼中已是噙滿了淚水。

“原來當rì欺負曉白姐的人裏還有你,你可知道就因為你們這些人,我哥、我哥才……”陳怡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哽咽,到得最後眼中的淚水也是流了下來。

看著眼前已是淚眼婆娑的女孩,張浩軒一時竟不知該做些什麽,隻是緊咬了咬牙接著說道:“不管你信或不信,自那rì之後我便漸漸不再見王士林了,待得這些年聽到他的一些更加過分之事,我心中也很氣憤難耐,隻是他父於朝中也有些權勢,不好直接動他。不過小怡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他那種人。”

後麵的這些話陳怡並沒有聽進去太多,此時她眼中淚水也慢慢變幹了,隻是臉上的神sè卻很沉重。

“敢問張公子是如何知道陳風是我哥的?”因為陳風當rì算是潛逃,雖然這些年來楊叔叔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但為了小心行事,在人前母女二人都盡量不去提及陳風,而那件事畢竟不算什麽大事,因此知道陳風和秦氏母女關係的人也不知道陳風是為何突然消失的。每每被人問到秦氏便簡單編個理由給搪塞過去。可是今rì陳怡知道了張浩軒和王士林曾經的關係,他又知道自己母女跟陳風的關係,想到此處陳怡心中竟是有些擔心害怕起來。

知道陳怡心中所想,張浩軒在聽到陳怡問出的這句時心中便知不好。沉默片刻,張浩軒咬牙說道:“那件事發生後,我擔心陳風兄弟,便一麵令人去打探他的下落,一麵……一麵去調查了他的身份……”張浩軒看著神sè漠然的陳怡,心中暗歎一聲接著說道:“當年你們那個楊叔叔將你們的身份都做了偽造,這也是為何王士林至今不知道你們和陳風關係的原因。不過我父親畢竟出身軍隊,我利用那裏麵的關係知道了陳風兄弟家中還有一個母親一個妹妹。”

“那我請問張公子,那rì王士林來我家,你又是如何找過來的?那個混蛋定然是跟蹤過我才知道的,難道你也……”話未說完,陳怡凝重的神sè間竟是隱隱有了一絲驚恐的神情。

見此張浩軒長歎了一口氣,“一年前我偶然在路上見到了沐曉白,可能當年她並沒有記住我吧,反正那時她並沒認出我來,那rì我不知為何就一路跟著她,她便將我帶到了你們之前的家……”

“張公子果然好算計,不知如今讓我們母女二人進到府中,又要作何計較?”陳怡忽然語氣冰冷的冒出這麽一句。

張浩軒聞言一愣,緊跟著神sè竟是有些焦急的說道:“小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心想幫助你們,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如此說來小女子多謝公子仗義相助了。”說罷陳怡起身向張浩軒施以一禮後便轉身離開了。隻剩張公子一臉苦澀的獨坐於涼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