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背光的那人虛壓雙手示意兩人要和諧。

“岫煙,別在我麵前擺弄你那套‘稍安勿躁’,聽了不下八千遍。你沒說膩,我都聽膩了!”宮遙岑看著那萬年不變的笑臉,齜牙低吼。

背光男子依舊一臉咪咪笑,感覺他生來就是那樣一張臉。淡定的神色,淡定的氣質。很符合他那淡定的笑臉。

麵上的五官乍看之下並不覺得怎麽樣,然而你隻要細心就會發現,如果給他的眼裏塗上一抹亮色,笑臉上添一絲神采。就會發現他是那種世間少有的耐人尋味的男子。墨發輕束背後,一襲質地上乘的純青色衣袍。一如他的笑,除了笑,什麽情緒都沒有……

“稍安勿躁!”

“……”好吧,宮遙岑死心。他輸了,從沒贏過……

冷岫煙,曆城城主冷池的兒子。打從他們認識的時候起,嘴邊從不離那句‘稍安勿躁’和萬年不變的咪咪笑。讓人感覺很有親和力。

人稱——笑靨公子。

然而宮遙岑和寒子衿是知道的,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說過的一句話——“很無聊,所以一直笑”。

很無聊,一直笑。笑到最後忘了其他情緒該如何表達……

緩緩起身,修長的身形立現眼前,身後那暈黃夕陽傾瀉周身,仿似鍍了一層金邊。冷岫煙抬腳錯開凳子,側身看著窗外的暈黃斜陽,白淨的臉,空洞的笑……

“我隻是在等那麽一個人,一個可以結束我這無聊一生的人。”

宮遙岑和正待要說些什麽,門外叩門聲輕響,不悅的皺眉:“進來”。

“公子,‘仁’字號房的客人想見您一麵?”恭謹低頭立在門外的兩人衣著看著有些眼熟,但此時交握的手說明她們現在很不安。

這兩人就是東方透他們房間的那兩個準備彈奏的女子——詩情、畫意。她們兩人剛才一直在外躊躇到底要不要打擾幾位公子雅興。眼見管事和另兩個伶人出來,知他們有事要談。剛轉身打退堂鼓就撞見出門的東方透幾人,無奈隻好硬著頭皮叩響‘天’字號的門。

“什麽客人?”宮遙岑瞥見那兩婢女已經屈膝行禮好一會兒,額間隱現細密的汗珠。她們的主子卻還在那沉思,遂不耐煩的揮手示意兩人站直說話。

冷岫煙還是保持那側身仰望斜陽的姿勢,仿佛沒聽到。寒子衿趴在桌邊嘟嘴數著茶杯上麵的花紋,麵上昏昏欲睡的表情告訴人,此時他也很無聊。

而東方透幾人其實正打算去‘和’字號房與東方離他們商議事情,不想正巧撞見那兩個伶人在門口來回走動。追問下知曉她們的老板就在‘天’字號房,所以也就隻好打擾了,此時剛到酉時一刻。

其實早在詩情、畫意在門口轉悠的時候,房內三人就已經知道。隻覺沒什麽大事也就隨她二人了,這會兩人明知他們有話要談還敢敲門,證明真有什麽事情。冷岫煙微側過白淨的臉,示意她們將人帶進來。

詩情、畫意麵色發青,低聲道:“是。”轉身時勉強側過身對東方透他們笑著:“幾位裏邊請。”

東方透一行回禮後,詩情畫意兩人麵上淒然的下樓。搞得幾人一臉莫名。他們剛來不知道曆城三位公子的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當然會有此一問。這事既然是慕容習開口請求的,自然他走前頭。然而奇怪的是,穆引這此居然沒有一同進去,隻立在門外。

“穆引,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今天怎麽少見的‘安份’了?”東方透矮幾人一步,一臉驚奇的笑意,穆引隻是扯扯嘴角表示他已經笑了,催著她:“進去吧,人多,顯得擠。”

這麽好說話的穆引,東方透還是頭一次見到。到是讓她不知該說什麽,無所謂的撇撇唇,抬腳進了房間關上門。

龍,我先去探路,你注意點——穆引再東方透轉身進去一瞬,眼中厲芒閃現,用著目前隻有他和龍遺才能聽到的話囑咐著著他。

放心,有本大爺在——龍遺麵上自得的看了身後一眼。

嗬…別忘了你現在是小孩子——穆引剛說完就一個閃神消失在門口,氣的龍遺連粗話都來不及說出來,隻能酸酸的咕噥一句:臭顯擺。

“在下鳳棲城慕容習,早聽聞盛名遍布我朝的【一品樓】,是個與我等相差無幾的少年才子所經營。途經此地未曾遞帖冒昧前來,望海涵。”慕容習一進門就行了個標準的世家公子禮。

東方透幾人一進門,當先就對上宮遙岑的視線,麵上隱隱有著戒備和不屑。對於這點,幾人心下無奈,任誰看見幾個長相明顯就是來訛錢的人還會給好臉色。

“你還沒說明‘你們’的來意?”宮遙岑語氣明顯的不如剛才那麽氣急但處處也透著試探。

“哦。真是對不住,身後幾位都是我的親朋。準備明早出境前往極西北之地的【雲上樓】。”慕容習用扇子敲打著手心賠笑道出他們的來意。

“你們也是去那裏!”

宮遙岑麵露疑惑,看著這幾個年歲最小的隻有八九歲的樣子。很懷疑他們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一直背對著門口趴在桌上昏睡的寒子衿,耳尖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往後看了一眼來人

唔……

眼睛完全睜不開,使勁撐著往下瞌的眼瞼。寒子衿忘我的和上下眼皮做著鬥爭,東方透看著很糾結的那美男子,額頭一個勁的冒汗:何苦這麽跟自己過不去,看你好些天沒睡了吧。

東方琥珀和慕容習在寒子衿轉頭那一瞬怔住:好美的女子,墨發用扇形簪式斜斜半挽,垂順在纖瘦的背上,黑底長袍銀線鑲邊,繡以彩色芍藥更好的襯出他的羸弱,左眼角下的黑色芍藥花兀自綻放著屬於它的芳華……

“他是男人。”宮遙岑怎會不知琥珀和慕容習嚴重的驚豔,看得太多了,閉著眼睛都能感覺的出寒子衿又被人當做女子來看待。遂涼涼的戳破寒子衿那無心的傷人的容貌。

“呃…(⊙o⊙)…”琥珀和慕容習兩人渾身一僵,琥珀是指撓著麵頰兩眼望著房梁,慕容習搖著扇子清著嗓子麵色尷尬通紅:這回臉丟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