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煙波殿。

依舊是野草瘋長的模樣,經過了四級轉變,地上已經看不出原樣,踩在上麵隱隱有濕噠噠的感覺伴隨著腐爛的味道充斥鼻端。

“蕭皇。”尤明由高處現身,靜立蕭凰北身後。

蕭凰北旋即轉身,滿麵沉色負手身後,眼睛靜靜的放在尤明肩頭良久才開口:“大皇子和二皇子暗中拉黨結派有多少年了?”

“七年。”尤明沒有沉吟沒有遲疑,依舊靜靜的。

“朕當初隨他們在六部裏挑自己的皇子妃,難道隻是為了日後的自私圖謀?!”此時的蕭凰北談不上是以父親的角色在問什麽,他隻是無法忍受自己以往的心慈放任而導致了今時今日的局麵,親生兒子是,東方吟他們也是。

“或許皇子們需要安定下來。”尤明眸色微閃,他隱約明白皇帝的意思。

所有痛心疾首的言辭,隻是為了後麵的事情找借口和鋪墊。

“給他們王位難道就能放棄七年的黨派之爭?!”調整微亂的呼吸,蕭凰北依舊反問。

“臣不敢斷言。”尤明伏地有些惶恐,妄自揣測聖意給他幾個腦袋也不夠,“蕭皇乃天子,封王封地不過蕭皇一句話。”

其實,他想說,就算蕭皇你直接囚禁了自己的兒子們又怎麽樣,你是皇帝,隨便給他們安排個大不敬,誰會出來反抗?!

“起來。”蕭凰北重新背過身,負手望天,輕歎:“朕本是想直接囚了那兩個逆子,將那些白眼狼的亂臣賊子直接下獄的,現在與你分析了一番心裏也就沒什麽顧忌了。”

“臣不敢!”尤明初時並沒起身,跟隨蕭凰北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性子,這次也隻是順便繼續惶恐。

“你去替朕擬旨,明日早朝朕要看到。”不再理會身後跪著的人,蕭凰北依舊步履從容的離開。

尤明隨後起身,看了眼吊射歪斜的煙波殿匾額,緊抿著泛白的唇,微張了唇隨後又什麽也沒說調頭離開。

……盛世有你這樣果決的皇帝,又何必要這麽折磨大皇子他們?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的答案,讓他們這麽吊著七年之久,蕭皇你到底在想什麽……有紓羽太子他們在,你大可不必與東方府的前塵再有什麽牽扯的……

……

就在東方透四人到了橫隔西海死水的三不管沙漠地帶時,天際一聲嘹亮長鳴由上而下,有力的翅膀煽動間一隻中型禿鷹停在東方透臂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沙漠海之後,突然低頭用尖銳的喙啄了啄腳上綁著的小竹筒,抬起眼睛看著她抗議這麽綁著它的腳很不舒服。

“蕭和一百七十八年七月十七,盛世皇朝雙變!”東方透蹙眉,不就是他們離開之後的一個多月?

“雙變?”東方吟不解。

“政變,兵變!”蕭無憂從東方透臂上接過禿鷹放在自己臂上逗弄著,眼神微眯沒有太多起伏,對於他來說,這些都是遲早的。

“大皇子二皇子黨他們。”不知摘星雖人在攬月,但四國情報除了東方透和白非吟,有誰能超過他實打實的情報基礎來源!

“彎彎,信上還說了什麽?”東方吟雖然沒怎麽見過大皇子二皇子他們,但還是很好奇蕭皇帝是怎麽做的。

“蕭皇許他們封王封地,半月之後事情自然而然的發生了。”東方透將字條給東方吟,她對此倒是和蕭無憂一樣,沒多大情緒。

第一是與她無關,第二自然是她從開始見了蕭皇第一麵開始,她就不看好皇帝的那兩傻兒子。皇位沒你的份兒,你難道不能在自己的封地上稱王?難道嫌地麵兒小,不夠發揮!話雖說是這麽說,但總結一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皇子及其家人終聲囚禁各自皇子府,後世三代貶為庶,不得科考入朝!”東方吟咋呼一聲,看著手裏的信件,他實在無法聯係他們那時候麵對的蕭凰北是不是另外一個人,隨即又繼續看手裏的信,跟著碎碎念:“亂臣賊子協同家眷一律下獄秋後處斬!?”

突然的驚蟄,蕭無憂臂上的禿鷹一個扇翅驚飛消失在茫茫天際,他也隻是淡淡的整理這為褶的袖擺,還好他依著性子出來了,那種死氣沉沉的氛圍他最難忍受!

“彎彎!就算臣子有錯,又為什麽連他們的家人也要被牽連?!”東方吟握緊手裏的信件,他實在想不通!

“你不是他們,當然不知其中的‘樂趣’,一個人在圖謀某些東西的時候他們就做好完全的準備了,既然他們圖謀失敗,那怨不得別人,因為這一點他們也想到了但是忽略了。”

東方吟蹙眉有些難以置信彎彎耳朵鎮定,目光搜尋另外兩人,見他們也隻是雲淡風輕的,他就覺得沙漠的灼熱一下子荒涼到底!

“他們……!”

“是!他們都沒把自己的親人放在首位考慮,你在這千裏之外瞎擔心起不了任何作用。”看了一眼才一會兒工夫就被風沙掩埋的腳背,東方透緩緩提腳,看著風沙隨風向飄散,牽起東方吟的手淡淡的開口:“因為……聖旨已下。懂了?”

“你是說蕭皇…”噓。東方透手指豎在唇邊搖頭,無聲開合著有些發幹的唇:“與我們無關。”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好心泛濫的人,更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隻是有些事它有自己的‘自然規律’。

“現在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筆直穿過沙海橫渡西海死水,直上逍遙仙山將事情弄清楚,然後再想以後的事,對於一些該或不該,有心的就在遠方給他們點一支香。”東方透笑看東方吟,調侃:“你要怎麽做?”

“當然是給他們點一支香,如果無關的人能活著最好!”得到東方透的首肯,他哪裏還有什麽難過。或許在以前的某個時候,那些即將要死的人還曾對他們動過殺意也說不定!

“阿吟,經曆過這麽多,不知該說你心思一根筋還是說你眼裏的世俗從來都是美好寧靜的?”蕭無憂做不到他這種憐憫世人的心態,他從來都是太子一黨的,但自問沒做過什麽爭鬥的事情,所以,他不需要對不起任何人。

直到橫跨沙海到了西海之地已是九月末,盛世傳來的消息與兩月前大致沒有出入,該關的還是關了,該殺的也殺了……

七年的隱忍圖謀,抵不過上位者握在手心裏的權杖。一朝敗落,世人眼裏隻有謀逆造反恨不能殺之後快的亂臣賊子,哪還有什麽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