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賈赦前腳進福瑞樓,掌櫃就派人去通知九爺,不過兩刻鍾,胤禟就過來了,與他一道的還有胤褆、胤禩、胤俄。這是賈赦與大阿哥胤褆頭一回見麵,作為中間人,九爺想做個介紹,賈赦卻已經開口問安了,“在下榮國府賈赦,見過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四位爺吉祥。”

既然知道是誰,那就好辦多了。

大阿哥點點頭說:“你就是那個搞別院被皇阿瑪賞識賜粥賜酒賜牌匾的?”

“正是在下。”

“不錯,看著的確是有幾分風度氣節。”

“……”拆大哥的台恐怕不合適,不過,賈恩候有氣節這種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老九老十都有幸聽過他的心聲,之前得知安娜埋錯符囊,大家都挺著急,覺得應該立刻想法子挽救,唯獨賈恩候,他不冷不熱的撂出一句“若人人都平安順遂,要看相算命的有何用?”這還不止,他眼也不眨就瞞了這事,後來安娜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頓,才大搖大擺上門去將符囊取回來。不僅出了後患,還讓威爾遜先生對他心懷感激,整個事件環環扣,算盤打得賊精。

同兄弟們相比,當了商人的胤禟更能放□段,他立刻反省自身,修正了對待賈赦的態度,不拿皇子做派壓人。他有錢,又給了足夠的尊重,完全符合賈赦交友的標準,他致力於圈養大客戶,讓他們養成隻要有事立刻測字卜卦的好習慣。

論起同賈赦的關係。

眾阿哥之中,唯有一人能與胤禟相提並論。

那就是四爺胤禛。

倒不是因為四爺人格魅力高,這要歸因於大老爺對他們二人的定義。

九阿哥胤禟是大客戶。

四阿哥胤禛則是不能得罪的人。

君子別院開張那天他就發現了,四爺身上的紫氣隱隱蓋過太子胤礽,不顯山露水是因為他的紫氣被白霧籠罩,尋常人不得見,而太子已經是盛極轉衰。

賈赦仔細看了這四位,他們都很優秀,卻都太優秀。

聽說萬歲爺子嗣豐隆,每一年或者兩年就有阿哥出生,光是序齒的都有十八位,還有些出生就夭折了,壓根沒排上號。這麽多兒子,都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若是站在父親的角度,他太圓滿,可惜,他是大清朝萬裏山河的主人,腳底下踩著社稷和萬民。隻要是皇子,無論出身,大多都會忍不住肖想皇位,如今是康熙四十年,皇帝還算康健,等他身體弱了,朝堂局勢簡直要朝收不住的方向發展。

多了不說,隻是他有幸見過的這些,裏頭就有四五位有意爭儲。

太子作為儲君,自然希望能順利升級。大阿哥也是有野心的,都說立嫡立長,若能廢了太子,他就是最名正言順的,不僅得康熙寵愛,明珠還是他的叔祖,手上的籌碼也不少。兩人鬥了許多年,誰也不讓誰,撇開他們,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有企圖。

胤禩已經在收買人心,胤禎隻是剛萌生了這樣的想法而已。

要說的話,四爺這個紫氣最濃機會最大的反而沒多少野心,觀他的麵相,聽他的言談,賈赦可以確定,那位還把自己定位在賢王上,沒有心態上的轉變。

許是賈赦想得太認真,幾位阿哥對視之後,老九問道:“可有話要說?”

“……隻是有些吃驚罷了。”

“所為何事?”

賈赦想了想,說:“大阿哥子嗣豐隆在下生平僅見。”

他話音剛落,胤褆臉色就黑了,這是諷刺?他子嗣的確不少,而且全是嫡出的,可惜一票娘子軍,伊爾根覺羅氏連生了四個格格,才在三十五年生了嫡長子弘昱。就因為子嗣問題,他被嘲笑了十多年,隻要兄弟一碰頭,總會說到這上麵來。

再看太子府,嫡福晉雖然隻生了個格格,別的女人卻厲害,側福晉李佳氏膝下兩個阿哥,側福晉林氏生了三阿哥弘晉……合計之後是三個阿哥三個格格,無論哪方麵都完爆他。

大阿哥臉色很不好看,就要發作,卻被老八攔住了。

說起來,老大和老八也頗有淵源。

因為生母衛氏是辛者庫賤婦,身份太低,八阿哥出生之後就養在一宮主位的惠妃納喇氏跟前,自幼生活在胤褆的陰影之下。

胤褆是康熙十一年生的,原本排第五,因為前麵四個皇子全都早殤,按照本朝禮法,成年阿哥之中,他最年長,所以被列為皇長子。正是因此,康熙對他的感情很深,加上大阿哥才華橫溢聰慧過人,尤其在騎射方麵很有天賦,更得寵愛。

就是幼年時被欺壓慣了,胤禩才會反彈,他不動聲色的拉攏了老九老十成為自己的盾牌抵擋其他兄弟的攻擊。這招很見效,老八逐漸嶄露頭角,在娶了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郭絡羅氏之後,更是得了不少的支持,如今風頭很勁。

胤禩笑道:“恩候先生精通命理之術,大哥不妨聽一聽。”

又是白說不給錢的節奏。

罷罷罷。

八阿哥也是好心為他開脫,總得給個麵子,賈赦想了想說:“您命中子女豐隆,至少超過三十之數,不過來得遲。看您的麵相,已經時來運轉。”

阿哥和格格加起來超過三十個。

若不是登基做了皇帝,這個數字的確很大。

四位阿哥都愣了愣,老九蹦出一句:“二十九女一男?”

噗——

九爺快醒醒,你這麽說真是離死不遠了,沒看到大阿哥的臉色麽?好不容易被賈赦安撫過來,聽到這話,又黑了。

關鍵時刻,還是大老爺救了九阿哥。

他搖了搖頭說:“非也非也,我若算得不錯,男女至少對半開。”

胤褆在眾阿哥之中是公務最繁忙的,因為年長,他很早就替康熙做事,算是皇子中的實權派,這樣一個大忙人為何要跟著八/九十來福瑞樓?其實就是不小心聽到他們要去找賈恩候聊人生,這才犧牲寶貴的時間過來拆台。胤褆覺得他是裝腔作勢的騙子,隻會耍手段讓博名聲。

計劃不如變化快。

原本想著先給個甜棗再打一棒子,他剛說了賈赦有氣節,沒來得及將悶棍敲下去,就因為這番話改了初衷。賈赦說得的確有道理,自己這麽英偉魁梧怎麽可能子嗣單薄?想來正是因為起運遲,賈恩候是有真本事的,從前真是錯怪他了。

賈赦真的不知道大阿哥是這樣現實的人。

不過,自己說的也是實話。

大阿哥素來極端,他若對你印象好,怎麽都好,若不好,想洗白很不容易,賈赦已經是做得非常成功的。看胤褆的反應就知道,一個人樂嗬了半天,然後說:“二月十四是爺的生辰,我正式邀請恩候先生,務必要過府吃酒。”

賈赦點頭:“多謝大阿哥相請,在下自會被薄禮上門道賀,隻盼您不嫌棄才好。”

胤褆擺了擺手,好爽極了:“你能來爺就高興,嫌棄什麽,我們到時候在仔細聊聊,雖然是第一次見麵,我同先生真是投緣極了。”

嗬嗬。

身為福瑞樓東家也是提議過來的胤禟已經成了擺設。

大阿哥完全不認生,主導了和賈赦的對話。

他們聊得非常開心。(大霧)

胤禩已經悠哉哉喝起茶來,不討嫌介入他們的對話,老十雖然沒機會插嘴,也聽得很開心,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九爺。又讓他們說了兩句,胤禟就插話了:“我聽說昨日你又給人測了字。”為了顯示關係上的非比尋常,老九特地換了稱呼,從“先生”到“你”。

提起這事賈赦就頭疼,他揉了揉額角,說:“不是自願的,對方好像是驍騎營的佐領,姓韓,名啥我記不得。他闖進別院來找我測字。九爺您應該清楚,我是個重視原則的人,本想拒絕,看他很著急,又心軟了……”

這些胤禟都已經聽說,畢竟是皇子又是商人,他的消息渠道自然不少。

雖如此,他也沒點破,而是讓賈赦繼續說。

“韓大人寫的是折扇的扇字,這個字本身沒什麽不好,他寫的時候卻抖了一下,問的又是夫人能否順利生產。”說到這裏賈赦停了一下,仿佛在回憶什麽,然後才繼續道,“那一抖,不就是讓扇骨和扇麵分離,主大凶,肚子裏無論男女,一定生不下來。”

胤禟也隻是聽說賈赦昨日給韓武測了字,說他妻死兒死,結果就應驗了,這個過程他知之甚少。有催促賈赦多說一些,才將昨日發生的事了解個通透。

聽他說完,四位阿哥都唏噓不已。

狗叫,琴弦斷,扇字……靠這三樣東西就推出韓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必死,說實在話,若不是結果已經出來,他們鐵定不相信。

雖然聽起來的確很有道理,不過,哪有這麽玄乎。

畢竟是皇子,同庶民相比,他們見的世麵更大,遇到這種事也更淡定。除了老十之外,其餘三個都在盤算怎麽將賈赦拉入自己的陣營,心理想了不知道多少東西,麵上依然不動聲色。

率先開口的是大阿哥胤褆,他說:“那敢情好,伊爾根覺羅氏若再懷孕,我就讓先生幫忙算一算。”他是戲言,賈赦卻一口應承下來,“隻要大殿下願意付給在下微薄的酬勞,算這些自然可以的。”

“難道有什麽不能算?”

賈赦果真不避諱,他說:“我們玄門有七七四十九條規矩,其中之一便是不得將皇權交接更替之事告訴他人,不得違背天命。就好像昨日韓夫人之死,是命中注定,若強行扭轉,隻會損害算命人自己的壽元,除非是為血脈手足之情救命之恩,否則不會有人做這等損及自身之事。”

他沒說的是,這個規定有漏子可以鑽。譬如皇權更替之事,隻要不直接說出來,暗示是可以的。師伯說,凡是立下重誓入門的弟子,違反門規會付出極重的代價,鑽簍子的話,門派的詛咒不會降臨,隻要承擔泄漏天機的懲罰就好,不會殘廢也不會直接喪命。這是賈赦準備留到最後的籌碼,沒準備讓別人知道。

幾位阿哥心中也是波瀾四起。起初是覺得失望,仔細想想,這也是好事,他不說,兄弟們誰也不占便宜,大家各憑本事。

他們還沒回過神來,賈赦又說:“事實上,以我的功力也就隻能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生老病死,子嗣錢財等等……根本不足以窺探天命。普通弟子接觸不到那種等級的玄術,聽師傅說,要用血為引,過程很複雜,稍不注意就要反噬自身。”

玄門的規矩,在算命的時候的確不能說假話,平時是沒有限製的。

最後這番話純屬瞎掰有沒有?

他就是想早點打消阿哥們不正當的念頭。

雖然是謊言,阿哥們基本都信了。

不是因為他們好騙,而是大家都覺得天道是神秘並且神聖的東西,隨便一個算命先生都能指點江山,他敢說,你也不敢信啊。就算是真正的大能者,要窺天道也得付出代價。這就是正常人的想法,賈赦隻是順著他們心裏的念頭在說罷了。

本來,賈赦可以避開這種話題,不過,就算現在能避開,遲早會被提起,不如早點解決,有個詞叫破而後立。雖然冒了一些風險,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幾位阿哥都相信了這番說辭。至少在時局真正動**起來之前,不用再擔心這個問題。

三更姍姍來遲(*/w\*)

蠢編輯告訴我明天00:00—06:00網站數據可能不穩定,讓我不要在這個時段更新,四更大概就是七點左右了,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