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溪川重重地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Whisky說道,“非常感謝,還來送我去機場。”
Whisky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不送你還是逃不掉送Brandy的。”
“什麽叫‘逃不掉’,好像我是個負擔。”副駕駛室的Brandy佯裝不高興。
“難道你不是嗎?”Whisky啟動汽車,在開上地麵的一瞬間戴上了墨鏡,“明明可以打車,卻每次都非要折騰我。”
溪川問道:“但是Whisky過年不打算回家嗎?”
“回。不過沒這麽快,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Brandy插嘴道:“這就是所謂‘隊長的責任’。”
“哦,還以為你是和明櫻一樣的工作狂,過年連家都不回。”
“嗯?她不打算回家?”Brandy驚異地回過頭來。
“是啊。”說來還有些擔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盡管這段時間嚐盡了她沒來由的冷淡態度,一早又因為路源險些翻臉,但……
溪川猶豫半晌,還是從包裏掏出了手機。
與此同時,才和溪川道別完、準備進屋補個午覺的明櫻剛轉過身,門鈴便響了起來,知道是客人提前到了,連想都沒想就直接把門拉開。
果然,是軒轅。
“路上還順利嗎?沒想到一打電話給你,馬上就動身了。”
“我說過的,隻要你需要,任何時候,我會立刻出現在你麵前。”對方眨眨眼睛,“不讓我進門嗎?”
“其實你不用大老遠親自跑來的。”明櫻一邊讓出過道找出拖鞋一邊還喃喃低語。
“你的事我哪放心交給別人去辦?噢,對了,剛才我在地下一層上電梯時看見柳溪川了,不過她好像沒注意到我。你懷疑過她嗎?”
根本已經不是懷疑這個詞了吧?
“加密的文件夾被打開過,IE的曆史記錄中有我自己沒打開過的網頁。這台電腦除了我從沒有人碰過,其實很簡單,查指紋就夠了。不,隻需要幫我核對一下這個指紋和溪川的指紋就夠了。”
明櫻說著,猛然抬起頭來插入一句與正題無關的問話:“你剛才說什麽?在地下一層看見她?難道不是打車走的嗎?”
對方見明櫻的過激反應僵了一下,繼而微微搖頭:“恐怕不是的。”
送她走的絕不是路源。而是……Brandy?想來隻有這種可能。如果因此傳出緋聞的話……
這一瞬間,明櫻並無其他,倒隻有那麽點擔心。
明櫻在手機上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換來的是忙音的應答。
“還要核對嗎?”一旁的軒轅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明櫻的神態變化。
她點頭,悶聲應道:“嗯。”
其實,已經沒有必要了。
沒必要核對了。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結果。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得到結果後自己會怎麽做。
[八]
離過年還有兩天,溪川陪母親去超市購買年貨,在喧鬧的人群中感到貼身口袋裏手機在振動,來電顯示是Brandy。
“在忙什麽?”從電話裏聽依然是完美的聲音。
溪川用手掩住另一隻耳朵隔絕身邊嘈雜的噪音:“在沃爾瑪陪我媽買東西。”
Brandy那邊也不安靜。
“在沃爾瑪?哪裏的沃爾瑪?”
“嗯……我想想……百合路,靠近牡丹路的沃爾瑪。”
“真巧啊,我在8樓。”
“哈啊?”
“能上來嗎?”
溪川沉思片刻答:“應該沒問題。什麽事?”
“看電影。”那邊的聲音有點笑意。
“哈啊?看電影?”溪川有點吃驚,半天才悟到,“噢!今天是振宇哥的賀歲新片上映啊!我完全忘了。這就上去。”
溪川告別母親,乘坐直梯上了8樓,電梯門一開,便看見熟悉帥氣的臉:“怎麽出來沒戴墨鏡?”
“忘了,再說是計劃出來看電影的,墨鏡沒什麽用,不過不是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嘛……”Brandy側過身體讓溪川看身後的電子牌,顯示“《寒冬麗日》開場時間15∶00”。
“……最早的一場也在半小時之後呀……”
“所以等得有點無聊,就打電話給你了。”Brandy有些緊張地對溪川解釋道。
“買票吧,然後先去樓下星巴克坐一會兒。”
Brandy終於放鬆地轉身走向售票口,溪川急忙拉住他,笑著對他擺擺手:“我去。我戴了墨鏡。”
坐在星巴克裏,Brandy無奈地接過溪川遞來的電影票:“不好意思,還讓你請客。有時候我真覺得活得很累,雖然很耀眼,但似乎這個世界完全沒有屬於我的空間。”
溪川笑笑,突然想起了明櫻的話--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也許那真的是奢望。也許最後連這個與人共有的世界都要失去。
Brandy在溪川眼裏始終是風趣幽默、有點無厘頭的形象,可說這話的時候卻真實地充滿了悲哀的語氣,這讓溪川擔心起來。
“凡事往好的方麵看吧。”
“溪川,我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Brandy的話讓溪川一驚。
“嗯?什麽意思?”
“看公司高層的臉色,看經紀人的臉色,看歌迷的臉色,看著所有人的臉色過日子,每時每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甚至在鏡頭前刻意偽裝出人們期待的態度和表情,隻說他們愛聽的話,把自己裝扮得像道德標兵一樣,不敢有半點差池。我想結束這種生活了。”
“結束的意思是……引退?”
“不久後的將來大概會吧。但是現在做出的決定不是這個。”
溪川不解地望著Brandy。
“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如果有人反對的話,就抗爭到底。現在我想這麽做。”
溪川眼睛瞪大呆了數秒,半天才不連貫地問出一句:“你……你……打算和……Whisky公開……關係?”
“你怎麽會這麽想?”這回換成Brandy震驚。
“唉?難道不是嗎?”溪川倒抽一口冷氣,“這麽說,是有第三者了?”
Brandy難以置信:“你怎麽會以為我和Whisky是那種關係?”
“很多人都這麽以為啊……這根本不是以為不以為的問題。每次采訪你們都緊靠在一起坐,說話時經常互望,提到彼此時總是一臉幸福地誇讚……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你們確實是那種關係。”溪川認真地答道,“任何一個資深‘酒窩’都不會認為隊長和二當家是單純的朋友……”
Brandy緊緊抓住溪川的手打斷她的話:“夠了,我不想開玩笑。我們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溪川,我喜歡你,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從見第一麵開始就注定了這種關係。現在我隻想做回真實的自己,真實地麵對你,麵對我和你……”
溪川難以置信地將手從Brandy手中抽出來:“哥,不可能的。”
“為什麽?我們在一起難道不是最投緣最快樂的?”
“承澤哥,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時的輕鬆快樂,可是,現在你親手把一切都毀了。”
“溪川,你究竟……難道你真的那麽在乎路源?”
溪川站起身哽咽著,勉強能維持語句的完整:“我……我是……絕不可……絕不可以……讓自己快樂的。”
[九]
當我站在幸福的陽光下,另一個我正站在陰影裏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我。
她望著我許久許久,才開口問我:
你真的忘記了嗎?
--我無法背負這樣沉重的,對自己的背叛。
[十]
帶著點不可理喻的受虐傾向。當溪川在吃一年的最後一頓早餐時看見晨報娛樂版巨大的“迷醉與SEAL的愛恨糾葛”這樣的標題,甚至不禁微笑了一下。
終於,不需要自己來作這項了斷,有人已經將她推向了沒有退路的風口浪尖。
報紙上明櫻與Whisky仇視的怒目和Brandy與溪川相疊的手在同一個版麵。
像一句啞然的諷刺。
還是沒有辦法幸福,就算近在咫尺也沒有勇氣向它伸出雙手,無數個夜裏近乎折磨地對待自己,溪川是不能容忍自己、釋懷自己忘記的。
反正如今外麵可能早已滿城風雨,與Brandy就此了斷也未嚐不是種明智之舉。
手機鈴聲適時地唱起來,溪川看都沒看來電便接通了。
除了既輕又緩的呼吸沒有任何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沒有任何一方開口說話,卻沒有任何一方掛斷。聯係僵持在臨界點上,稍一不慎就會繃斷。
直到響起了有短信介入的提示音,溪川將僵持的通話結束,看見是明櫻發來的。兩條乍看下都和緋聞沒有直接聯係。
時間在前的一條--
“溪川,提前回來。我有事問你。”
時間在後的另一條--
“對不起。”
這道歉未免太突兀,溪川無法理解,卻還是按下按鈕,在屏幕上拚出“好”發送回去。眼淚大顆大顆地懸空掉在麵前的飯桌上。再也無法偽裝從容。
一隻手殘忍地抓向心髒,觸動了一直隱藏得極好的悲傷。
[十一]
在最初的純白時光裏--
會議室裏的大家陸續走光,溪川依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狹長的橢圓形會議桌上白色的徽章整齊如隊列。不得不感動。
“為什麽?”喃喃低語道。
正欲走出門去的學生會主席放緩了幾步:“因為你是對的,所以,不管怎樣,都一定力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