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憤怒、驚懼,多種情緒瞬間湧上心頭,因為過於複雜最後隻剩麻木。周圍雜亂的聲響像被罩上一層厚玻璃,悶悶的隻有嗡聲。
怎麽沒人過去把人扶起來,他們都在幹什麽?
我盯著那片紅色,抬腳朝那裏走去。
“何昭麟,你瘋了!”
身體突然被一股很強的力量攔住,我掙紮了兩下,結果下一秒身體騰空。腰被什麽東西用力箍著,薑芷離我越來越遠。
我被顧淮寧甩到椅子上,失重和痛感讓我魂歸現實。
“你幹嘛,我得把薑芷姐扶起來,躺在那裏算怎麽回事。”我甩開顧淮寧的手,想繼續往那邊去。
“地上都是玻璃碴,你TM瘋了光著腳往上踩!”顧淮寧怒氣衝衝地摁住我的肩膀,“你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我讓林俐去找醫藥箱了,等下擦點藥。”
我這才感覺到腳底的疼痛,往下一看,腳下已經汪起一小攤血。
我隻流了這麽點血就這麽疼,薑芷流了那麽多血,不得疼死啊。
眼前瞬間變得模糊,我擠掉眼淚,握住顧淮寧的胳膊。
“怎麽辦,薑芷姐流了那麽多血,她會不會死啊老顧……”
“放心,薑芷姐不會有事。已經第一時間叫救護車了,而且小區也有醫療班,他們馬上就到。”顧淮寧反握住我的手,耐心安慰道。
他話音剛落,幾個身穿急救服的人就衝了進來。他們迅速檢查了一番薑芷的傷勢,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從血泊中抬起。
薑芷渾身都在滴血,但被抬起來的時候手臂動了動。
見她還有意識,我也放了半顆心。
腳底的疼痛越發尖銳,我倒吸口涼氣,抹了把汗。
醫護人員到達之後事情處理得很快,爸媽跟隨救護車離開,顧夫人留下主持大局。她安撫著在場人的情緒,指揮大家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我不想被人注意,讓本來就忙的大人還要分神照顧我。
一著急忘記腳心的傷口,鑽心的疼痛直擊天靈蓋,我猛地收回腿,雙手握拳咬緊牙關,太陽穴一蹦一蹦地疼。
“媽,我帶何昭麟上樓,你要走的時候叫我。”顧淮寧看出我的意圖,側身擋在我前麵朝顧夫人喊了一聲。
他得到了準許,我正想摟著他的肩膀借力用腳尖走路,結果卻被他一把橫抱起。
“你瘋了?”我驚恐,趕緊去看顧夫人。但她正忙著指揮宋嬸她們收拾殘局,並沒理會這邊。
“你要是想把腳上的玻璃碎片再往肉裏送,我可以讓你自己走。”顧淮寧睨了我一眼。
我無言以對,隻想讓他快點上樓。
樓梯上到一半,我低頭往下看。樓下的那片碎玻璃更有畫麵感了,我看得心驚膽戰。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清楚,我和林俐正在跟韓淼她們說話,突然傳來劈裏啪啦好大一聲,出去一看才發現何芷姐摔倒了。”顧淮寧氣息平穩,他也往下瞅了一眼,“我哥肯定知道,他一直跟何芷姐在一塊。”
說起來,我好像一直沒看到顧淮安和何慕雲的身影……該不會是這對狗男女合謀把薑芷給害了吧!
顧淮寧把我放在椅子上,找了個踩腳凳給我墊腿。
“我讓林俐把醫藥箱拿上來,再問問我哥他在哪兒。”安置好我之後,他長舒口氣坐到**。腦門滲出細密的汗珠,和輕微的手抖顯示他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冷靜。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最近吃得有點多,抱起來有點吃力。
“都怪我偷懶,要是我一直跟在薑芷姐身邊她也不會這樣。”我使勁砸了下扶手,可再怎麽後悔也無濟於事。
“沒事,看出血量肯定沒傷到動脈,就是傷口多看起來駭人。”顧淮寧皺著眉頭發信息,抽空抬頭看了我一眼。
結果好像因為我的臉色過於嚇人,他的神色又凝重幾分。直接放下手機走到我跟前蹲下,握住我的手。
“你信我,她沒事的。”顧淮寧放柔聲音,甚至扯起個安撫性的笑容,“我從來沒騙過你,對吧。”
我盯著他,眨了眨眼。
“停吧,咱倆屬實有點曖昧了。”我把手抽回來,嫌棄地別過臉。
“……放心,你在我眼裏就是個猴。”顧淮寧沉下嘴角,站起身。
“過分!明明以前還說我是沒家的野貓,現在就成猴了。”
“說好的不提以前的事,何昭麟,別蹬鼻子上臉。”
聽了顧淮寧的話我的心放回了肚子,也有心情跟他開幾句玩笑。又扯了兩句,林俐拿著醫藥箱進來。
我們三個中,我跟顧淮寧對傷口處理都頗有心得,但因為剛剛的玩笑讓他暫時不想搭理我,所以從挑玻璃碴到消毒再到包紮都是我獨立完成。
我疼得齜牙咧嘴大汗直冒,他跟林俐坐在**聊天。
顧淮安那邊還沒回話,我倒是先收到了張叔傳來的“大小姐無事,明日歸”的信息。
這下心徹底放在肚子裏,兩位朋友的家人也開始催促他們回家。
我再次表示知道了不能下地不能碰水,兩位才滿意地離開。
結果還沒等我施展“芭蕾”絕技跳回**,宋嬸就出現在門口,幫我完成洗漱環節,還表示明天早上會上來背我下樓。
雖然我強烈地表達了拒絕,但離開時宋嬸的表情說明她並沒聽進去。
躺在**,我依舊清醒無比。
腳下還有隱隱刺痛,但最讓我難以入眠的還是一閉眼就能看到滿地的血紅。
剛我詢問何慕雲去向的時候,宋嬸給我的回答是跟爸媽一起去了醫院。而顧淮寧到家之後傳來的信息,也告訴我他哥現在也在醫院。
難道真的是顧淮安跟何慕雲合謀,他對薑芷的一切示好都是為了今天能替何慕雲鏟除異己?
不可能啊,他不是這種大情種人設啊。
我使勁兒拍了兩下臉,摒除雜念,想讓自己趕快進入夢鄉。
隻要等到明天,我就能弄清楚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真是何慕雲所為,而媽媽還不願對她施加懲罰的話。
那麽,我們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