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國忠撫著下巴,做出沉思的模樣。

他沒表態。

寧月見提出的要求,完全是為了盛以承那個男人。

偏偏他不喜歡那個男人。

裴國忠想,如果不是盛以承存在的話,寧月見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叛逆了。

看到裴國忠的態度,裴霽宣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嚴肅地說道:“寧月見,你現在仍然是裴氏分公司的副總,也還是爺爺的孫女。你要清楚自己的利益是和誰掛鉤的。”

“為盛勢集團求情,除了討好盛以承你能得到什麽?”

“盛以承會把公司股份分給你嗎?會讓你出任重要職務嗎?”裴霽宣越說越上頭,把曾經寧月見介懷的地方都吐露出來,“寧月見,回到原點,又去當盛以承身邊的花瓶,你甘心嗎?”

寧月見仍然不肯看裴霽宣一眼。

“爺爺,就當我求你了……”她放低姿態。

“寧月見!”裴霽宣太高了聲音,語氣裏充滿著恨鐵不成鋼的慍怒。

“咳咳。”裴國忠輕咳兩聲,眼珠子一轉,沉聲說道,“月見,生意場上最忌諱心慈手軟。現在你還不明白,會埋怨我們,等以後……”

“爺爺。”

寧月見咬著下唇,近乎咬破的力度。

她的眼神似乎蒙上一層冰。

“現在埋怨,以後也不會感激的……”寧月見的聲音平淡有冷漠,“雖然我沒有在你身邊長大,但是你也認識我這麽久了,我是怎樣的性格,你應該清楚。”

“你對我何必那麽心狠呢……”

看來,真的沒有辦法了。

寧月見顫抖著手,拿出手機,點開那個視頻舉到裴國忠麵前。

“爺爺,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要求,這段視頻很快就會出現在各大媒體上。”

“而我,也會出席發布會,將我的身份,我的故事一一道來。”

“或許,在我這裏,裴家和裴氏會成為反麵角色。”寧月見深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各大媒體會怎麽報道,裴家努力維持這麽久的聲名會變成什麽樣子。”

“至於裴氏的合作夥伴會不會改變想法,競爭對手會不會落井下石……也不在我的考慮之內。”

“如果爺爺你不在意的話,那我也不在意了。”寧月見抬眼,目光決絕,“反正,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我自己。”

“兩敗俱傷,是我能抗爭出的最好結果。”

“你……”裴國忠看到那個視頻,頓時怒目圓睜。

他之前隻是聽寧月見口述,可是現在這麽富有衝擊的畫麵出現在他眼前,那個痛苦哀嚎的人是他的孫女!

當然,他也知道,這個視頻一旦曝光,對裴氏一定有影響,更別說寧月見再在媒體麵前添油加醋地說些話了。

“爺爺!”

裴霽宣搶過寧月見的手機,用力拋出去。

手機砸在牆上,碎得四分五裂。

“沒有!我根本沒有成功!”裴霽宣大聲辯解道,“這個視頻是斷章取義的!”

他沒想到寧月見居然會留這麽一手。

“啪!”裴國忠揚起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裴霽宣臉上。

他憤怒地訓斥道:“什麽叫沒成功?你還挺遺憾的是嗎!裴霽宣,我對你太失望了!”

裴霽宣跪下,不敢多言。

他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的。

裴國忠訓斥了裴霽宣一頓後,轉而看向寧月見。

他怒目圓睜,脖子漲紅,暴怒到了極點。

“寧月見,你想拿這個來要挾我?”

寧月見緊張得發抖。

比裴國忠更加有威懾力的人,隻能是憤怒的裴國忠了。

“爺爺……不是要挾,是……是談判。”她硬著頭皮道。

“哼!”裴國忠一聲悶哼。

寧月見咬緊牙關硬著頭皮準備迎接一場暴風雨的來襲。

倘若真的走到她設想的那一步,她和裴家,和爺爺之間脆弱的情誼就徹底斷了。

她何嚐不是在賭呢。

裴國忠憤怒地盯著寧月見,目光中透出的壓迫感壓得寧月見快要喘不過氣來。

對峙的時間格外漫長。

寧月見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也在一點一點地流逝著。

撐住!一定要撐住!寧月見在心裏叫囂著,這是你唯一能幫到盛以承的方式了……

忽然,裴國忠笑出了聲,打破了這場沉默。

“月見呐!”裴國忠重重地拍了拍寧月見的肩膀,搖著頭說道,“我之前是小瞧你了。”

寧月見今天的表現既出乎意料,又讓他刮目相看。

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裴家的孩子。

寧月見抬眼,再度看到裴國忠嚴肅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神情。

她賭贏了。

“是我忽略了,畢竟你是我裴國忠的孫女,外表柔柔弱弱的,心底的能量卻很強。”裴國忠滿眼欣慰,由衷地感歎道,“這樣倔強的性子,我不該擔心你會受別人欺負的,哈哈哈哈……”

他一陣爽朗的笑聲,徹底的讓兩人之間的關係破冰。

“爺爺,你答應我了?”寧月見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不答應也不行啊。”裴國忠皺起眉頭,故意攤開雙手,語氣無奈,“誰叫我是你爺爺呢?”

對裴國忠來說,吞並一個盛勢集團不功不過。

但是能激發出寧月見的鬥誌,能讓他看到寧月見溫柔外表下隱藏的血性,這才是最重要的。

寧月見破涕為笑,立刻撲到裴國忠的懷裏。

“謝謝爺爺……”她哽咽著。

裴國忠眼裏也閃過淚光,輕輕地拍著寧月見的背。

“月見啊,爺爺有一點小小的問題……那就是……真的就認定盛以承了嗎?”

寧月見吸吸鼻子,甕聲甕氣地回答道:“嗯就是他了。”

“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麽好的。”裴國忠皺起眉頭,“人倒是挺機靈的,就是……”

裴國忠說不出盛以承有什麽缺點,但就是不喜歡他。

可是,他孫女喜歡。

裴國忠和寧月見正上演著爺孫情深的畫麵時,裴霽宣悄然離開了套房。

他捂著心口,一路失魂落魄地走著。

籌謀了這麽久,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什麽都沒有了。

無論是裴氏的權力,還是寧月見……

什麽都沒有了……

“霽宣哥哥!”裴汐追了上來。

當她繞到裴霽宣前方,看到他那張失神晦暗的臉,嚇了一跳。

“霽宣哥哥,你們在裏麵談了些什麽?”裴汐追問著。

裴霽宣被纏得心煩,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裴汐委屈地抽了一口氣,但還是跟著裴霽宣進了電梯。

或許是在狹小的空間裏,裴霽宣忍不住發泄。

他一拳捶向電梯壁,咬牙切齒地怒斥道:“該死的寧月見!”

是她優柔寡斷,是她識人不清,是她辜負真心!

裴汐不敢說話,但是她很認同裴霽宣的那句話——寧月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