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裏的第一個晚上,寧月見努力控製住情緒,算是其樂融融地度過了。

夜景很美,燒烤也很美味。

音響裏放著的是寧月見喜歡的歌手的歌。

【……當歲月像海浪帶我到很遠很遠,在望不到邊聽不到愛的每一天,我用相信明天編織了一個謊言,欺騙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當那道溫柔幹淨的聲音唱響這句歌詞時,寧月見正站在掛滿小夜燈的花叢中。

她忍不住回頭,看向盛以承。

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盛以承也恰好從煙霧中抬起頭來,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準確地對上寧月見的目光。

音樂還在繼續放著。

【……那些幸福的心動的曆曆往事,讓我思念一個已被荒廢的名字……】

如果從前寧月見還不理解為何盛以承為何在時常看得見自己的情況下說“我好想你”,那麽此時此刻,她徹底地理解了。

盛以承就站在她麵前,不到五米的距離。

她看著他,突然地,很想他。

想念她十八歲時,以最純粹的心認識的盛以承。

“盛以承,我也想你……”寧月見看著朦朧中的盛以承,輕聲說出這句話。

短短的一個對視,寧月見心裏兵荒馬亂。

盛以承自然沒聽到那一聲,隻是確定了寧月見好好的,輕笑了一下,轉過身又繼續為寧月見烤著她喜歡的青椒。

夜深,三人酒足飯飽,燒烤爐裏的炭火仍然燒得很旺,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或許是特意地想將空間留給兩人,杜英伸了一個懶腰。

“唉,年紀大了就是比不得年輕人能熬,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們慢慢玩吧。”

她剛轉身又像是想起什麽了,回過頭看著寧月見說道:“我看天文局發布說今晚有流星,月見,如果等到流星的話,記得許願哦。”

杜英笑著,眼角的皺紋都很溫柔。

寧月見沒有多想,順從地點點頭。

杜英離開後,露台上,隻剩下盛以承和寧月見兩人。

寧月見仰起頭看向夜空,一片靜謐,星星閃爍著。

會有流星嗎?

不知不覺間,這個期待便已經植入了她的心裏。

她坐在搖椅上,慢慢地搖,慢慢地等。

沒一會兒,盛以承不知道從哪兒拿了一條小毯子蓋在寧月見的腿上。

這個時候還是稍微有點涼,寧月見正好需要毯子。

隻是有些驚訝於自己還沒開口,盛以承就先拿來了。

“月見,我可以坐你身邊嗎?”盛以承輕聲地問。

搖椅挺寬的,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寧月見沒應聲,隻是往旁邊挪了挪,至少釋放出的信號是不介意他坐在她身邊的。

盛以承在寧月見身邊坐下。

搖椅慢慢晃著。

寧月見喝了一杯啤酒,臉頰緋紅。

她一杯倒的酒量,此時有點飄飄然的感覺。

盛以承側臉凝視了她很久很久,她都沒有感覺。

“月見,你想許什麽願望。”盛以承突然發問。

“你還真信這個嗎?”

盛以承笑了笑,“偶爾相信,比如說現在。”

寧月見期待流星的出現,卻沒想好自己的願望。

被盛以承這麽一問,她陷入了思考。

當然首先希望媽媽能夠平安健康,但這個願望要拜托菩薩。

然後呢?

寧月見擰起了眉頭,又思量了片刻,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好像,她也沒什麽值得期待的了。

“再想想呢?”盛以承繼續追問。

寧月見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挑挑眉反問道:“難道說出來就能實現了嗎?”

“也許吧。”盛以承笑意深深。

“那……”寧月見故意為難道,“我的心願是世界和平!再也沒有戰爭和饑荒!”

盛以承打趣道:“月見,現實點,現在不是選世界小姐。”

“現實點……嗯……”寧月見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那……我想要個……”

奢華的珠寶首飾?華麗的禮服?私人遊艇?私人飛機?

一時間寧月見的腦海裏閃過好多東西。

但再一細想,她都不需要。

最終,在拖了很長的音後,寧月見說出了一個詞。

“……狗狗。”

她扭頭看向盛以承時,眼裏閃出了些許的光芒。

“狗狗?”盛以承有點吃驚,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愣了幾秒,盛以承問道:“為什麽?”

寧月見有些尷地笑笑,“不一定是狗狗,貓貓也行吧……”

她歎了一口氣,“反正我這輩子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一次流產,一次車禍,已經徹底地斷絕了寧月見當生身母親的念想。

雖然從來沒有人當麵對她說過,但她能感覺得到。

住院期間,那些同情憐憫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神態……寧月見怎麽會沒感覺?

盛家需要一個繼承人的。

就算現在盛以承願意接納她的一切,但不會維持多久。

“而且,狗狗會永遠忠誠於我……”

越說,寧月見的聲音越小。

她的手也越攥越緊。

曾經在婚禮上立誓過要忠貞不渝的男人她都信不過了,倒要將所有的信賴投入到一條狗狗身上。

盛以承聽了寧月見的話,不由得眼眶發澀。

此時此刻,他也想到了那個孩子。

他和寧月見共同的孩子。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話,現在應該已經降生了。

他抓起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溫聲說道:“月見,我們會有孩子的,而且,我也會永遠忠誠於你,月見,相信我……”

沉默。

盛以承隻聽到寧月見微微的呼吸聲以及自己的心跳。

這突如其來的表忠心的確有些唐突了,盛以承並不強行求得一個肯定的答案。

隻要寧月見願意讓他靠近,願意讓他牽著她的手,就足夠了。

剩下的,他可以慢慢來。

反正還有大把的時光。

今晚不是一個好時機,盛以承一直放在褲兜裏那枚戒指,也沒有了出場的機會。

下次吧。盛以承在心裏說道。

露台的燈光昏暗,很好地掩藏住寧月見眼裏的淚光。

忠誠……

“盛以承……你不配說這個詞。”

說完,寧月見起身,留給盛以承一個決絕的背影。

盛以承懵了,他抬起手,手指摩挲著嘴唇,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寧月見的溫度與香氣。

悵然許久後,盛以承歎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仰望夜空。

忽然,一顆流星劃破夜空,帶著長長的拖尾,然後消失。

錯過了這次流星,下次再見,會是什麽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