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見!她死了!如你所願她死了!”盛以承抬高了聲音,情緒有些激動地喊道,“我永遠也不可能再找她再跟她說話了,你該滿意了吧!”

寧月見被盛以承突如其來的發作嚇到,後退好幾步。

她的神色由恐懼轉為憤怒,最後震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盛以承知道自己失控,抓著頭發仰起頭,無奈地歎息一聲。

“對不起……”

是他沒有控製好情緒。

寧月見的大腦像是一台老式電腦,正在費勁地處理這複雜的信息,白皙的小臉上浮現懵神的表情。

過了許久,她才不可置信地問道:“她……死了?”

盛以承沉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他不斷地在心底告訴自己許施苒的死與寧月見無關,甚至寧月見有充分的理由為許施苒的死拍手稱快。

可是……可是……

盛以承看著眼前的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麽了。

他為了她,連盛勢集團都可以放棄,連自己的父母都可以反抗,連救命恩人的女兒都可以舍棄……

可是他所求的人,仍然是這樣忽冷忽熱,高高的姿態。

寧月見於他,就是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

盛以承累了。

“不可能!”寧月見語氣堅決,頭搖得像撥浪鼓,“許施苒那樣的人,是不會那麽輕易地死的!”

“她肯定……肯定是演了一場戲!”

盡管寧月見那麽討厭許施苒,可當她聽到她的死訊,第一反應還是不信。

不止是因為許施苒有過好多次以自殺博同情的先例,還有……她隻是希望許施苒再也不要在她的生活中出現,而不是簡簡單單地死亡。

寧月見自己的餘生,可能會一直被那些失去孩子劇痛無比的痛苦的回憶折磨著。

憑什麽釀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這麽簡簡單單地死了。

憑什麽?!

寧月見越想越氣。

她抬眸看向盛以承,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麽。

突然間,大腦裏像是個過了一道閃電,寧月見恍然大悟。

盛以承今晚這些表現,不是單純地為了許施苒的死而難過,他是在質疑自己!

“你懷疑是我逼死了許施苒?”寧月見很想冷笑一聲,但她的冷笑裏,含著滿滿的苦。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盛以承居然是來質問她的。

盛以承抿著嘴,一言不發。

但他深沉的眼神昭示了一切。

那道目光像一支利箭,射穿了寧月見的心。

又像是瞬間置身於天寒地凍之間,渾身發冷。

許施苒死之前,還玩得一手挑撥離間。

沉默著對視許久,盛以承終於開了口。

“月見,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隻是……”盛以承聲音沉重。

心情複雜,難以描述。

“盛以承,你在說笑嗎?”寧月見氣極反笑,“你有什麽資格怪我?”

“她死了就死了!她該死!”寧月見有些氣急敗壞了,言語尖酸刻薄,像是電視劇裏的反派。

“我不是那個意思……”意識到寧月見生氣,盛以承朝著她靠近,“我隻是想知道真相罷了。”

“真相?真相就是你說一套做一套!你的心底沒有徹底放下許施苒,你覺得她罪不至死!”寧月見紅著臉又紅著眼,憤怒地大聲吼道,“你覺得是我得理不饒人,逼死她!”

“好吧,這就是真相,又如何?你要報警抓我嗎?”

寧月見的情緒異常。

“冷靜點,月見,我從來沒有那樣的想法。”盛以承伸出了手,試圖安撫。

寧月見重重地打開他的手,連同自己的掌心和手臂都震得發麻。

哈尼哼哼唧唧的跑到牆角,躲了起來。

寧月見咬著下唇,一直勸自己控製住,忍住。

可她已經忍到了極限。

終於,寧月見將壓在自己心口的那塊大石取下來,狠狠地砸向盛以承。

“盛以承,這樣的你讓我怎麽能相信?”寧月見的目光逐漸發冷,“你說的愛我,信任我……但是卻在我失去孩子的時候,在那血淋淋的胚胎上取樣做親子鑒定報告……”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太殘忍了!”

盛以承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他的的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猛地一撞,劇痛無比。

他明白了,寧月見對他的態度突然轉冷,一定是因為看到了那份鑒定報告。

她在手術室裏九死一生的時候,他卻執迷地想要知道那個確切的結果。

這的確是他做的事情,他不辯解什麽。

隻是那個時候,是兩人之間嫌隙最深的時候,盛以承隻有這樣做,才能消弭他心底猜忌的裂口。

但他也能理解,這件事一旦被寧月見知曉,對她造成的傷害,無異於他拿著一把刀子,親手在她心上劃一道口子。

寧月見劇烈的呼吸漸漸平息下來。

她多希望盛以承能夠解釋幾句。

可是這樣沉默的盛以承,才是她記憶中的盛以承。

“盛以承,我們結束吧。”

長久的沉默之後,寧月見再度說出了這句話。

奇怪,剛才還翻湧不止的心海卻在她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平靜下來。

寧月見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是想快刀斬亂麻地結束這一切的。

然而她卻舍不得,才導致自己在這種別扭的狀態生活了這麽多天。

現在說開了,心境也一下子地就開闊了。

她抬眼看向盛以承,期待著他的反應。

“好。”盛以承黯聲應了一句後,轉身離開房間。

他不問緣由,不做挽留。

一聲輕飄飄的“好”徹底地為兩人糾纏這麽久的關係畫上了句號。

寧月見隻是目視著盛以承離開的背影,不悲不喜。

隻是身體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她虛弱地坐在地上,看著地板紋路,漸漸地失去焦點。

哈尼似乎也感受到這壓抑沉重的氣氛,朝著寧月見跑過來,尾巴都不搖了。

它爬上寧月見的腿,縮成一團,像是怕被丟下一樣。

“哈尼,我不會丟下你的。”寧月見努力笑了一下,“不會丟下的。”

她這一生,能夠珍惜的東西越來越少,怎麽可能輕易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