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再問, 洞庭卻不再解釋,隻是悠悠扇著扇子,阮漓一瞥, 發現他正在一個論壇開心地煽風點火挑事。

阮漓無言以對, 他看了眼外麵,終究有點不放心。

楚思如果得知沈遠不能幫他報仇,會有什麽反應呢?

他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 會鋌而走險, 自己去報仇。

楚思身手很一般, 更準確來說,就是會打個架的普通人,最致命的是他沒有異能。

洞庭看了看他的神色, 漫不經心問道:“不開心?”

阮漓撐著頭:“我看楚思非要去送死不可。”

“那不如你現在就將實情告訴他。”洞庭建議道,“反正都是送死, 自殺好歹還體麵一點。”

阮漓:“你還是先考慮下要怎麽應付沈遠吧,我可是下單要殺你。”

洞庭笑了笑:“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順便給你個提醒。”

“什麽?”

“唐兀可是得罪過不少人。”洞庭意味深長說道, “之前失蹤了也就算了。這次忽然回來還很高調,你猜會不會有人想殺之而後快?”

阮漓平靜問道:“你看見了?”

“唐兀的仇人去找了沈遠,但是他要殺誰我並沒有去注意。”

“如果沈遠要殺唐兀,而楚思放棄下單的話,那明天是最好的時機。”阮漓笑了笑,“讓我做殺手殺了第一單的目標,再想辦法殺了我偽裝成與目標同歸於盡。”

“我倒是覺得沈遠堅信楚思會籌錢後再去找他, 所以你的命他會留著。”

“不如把所有衝突都放在一天。”阮漓說道,“你去下單殺我。兩單加在一起, 沈遠肯定會選擇明天殺唐兀。”

洞庭挑眉:“你確定?這個主意不錯, 我很喜歡。”

“當然。”阮漓拿起手機, “我把他引給你,本來就是打算讓這件事快點結束。”

他頓了頓,繼而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而你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吧?”

洞庭笑了笑:“我可不像阿漓那樣狠心付諸實際。”

“行了,別演了。”阮漓麵無表情說道,“反正他們兩個都是被吊打的命,也無所謂你和我誰出手了。”

洞庭起身:“那就請阿漓你做好明天你我麵麵相覷的準備吧。”

阮漓目送他離開後,安靜地坐了一會,覺得洞庭的建議還是有可行之處,隻是必須有選擇性地聽。

於是他給楚思發了條微信:“你在哪?。”

楚思在村口。

楚思看著外麵,肉眼看不見結界,村口牌坊外就是寬闊的山路,鋪好了青石板,當初阮漓剛來時,暴雨造成的山石已經被清理幹淨。

阮漓也好奇過,既然外界也有人知道這個村子,那難道就沒有警察或是其他單位來這裏調查過麽?路過的人不會好奇進來麽?

洞庭淡淡解釋道:“結界自有辦法。能進入這裏的都自有命定,其他人或許能看見,但是一旦想要進入,都會被結界送走並封印記憶,久而久之都知道這裏有個村子,但是在結界影響下,他們都不會對這裏起任何探究的念頭。”

恰好這個時候有其他人路過,還瞥了一眼楚思和阮漓,隨後平靜離開。

“我總是在想,要是秦相也能和我一起離開就好了。”楚思看著外麵的世界,“隻可惜他連骨灰都無法離開荒村。”

阮漓淡淡說道:“你打算怎麽辦?”

“你是一定要殺沈遠?”

“我不會殺他,但是我不保證邪神要對他做什麽。”阮漓也坐下,看著村口,“你能違逆他麽?”

當聽到邪神兩個字,楚思明顯瑟縮了一下,臉色慘白,似乎對洞庭的畏懼深入骨髓。

楚思怔怔出神,最後低聲說道:“所以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對嗎?”

阮漓見他問出這句話,知道他已經放棄沈遠這條路,他心裏歎息一聲,不得以撒了個謊:“等我明天結束我要做的,我會幫你。”

楚思猛地抬頭看向阮漓,阮漓神色不動,楚思盯著他看了會,忽然笑了:“多謝。”

那笑容有些奇怪,阮漓皺起眉:“你信不過我?”

“我當然信得過,但是我不能讓你為了幫我手染鮮血。”楚思說道,“這是我的事情,不該牽扯到其他人。”

阮漓眉頭一緊:“那你至少要等我結束了沈遠的事情再做打算。”

楚思點點頭。

阮漓繼續問道:“我給你的符你有沒有貼身帶著?不需要異能就可以保護你。”

楚思從口袋裏摸出來:“放心。”

阮漓沉默一會,到底還是說出口:“我知道秦相死亡的真相,與你所知有些出入,你還有一個隱藏的仇人。”

楚思一怔,隨機激動站起身:“你說什麽?!”

阮漓淡淡道:“這才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可以把真相告訴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不籌錢去找沈遠,也不孤注一擲自己去刺殺你的仇人們。等明天我結束了沈遠後,我會告訴你的。”

楚思呆呆地站了一會:“可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阮漓立刻將自己從洞庭那裏知道一些細節告訴楚思。楚思沒有和阮漓說過這些細節,兩邊一對,楚思沉默了。

阮漓看著外麵,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他不說出真相,而是以此吊著楚思,是因為他怕楚思心痛過度做出什麽不可控的事情,而他馬上要就去拆穿沈遠,如果是恰好那段時間楚思出了事情,分身乏術的阮漓是救不了他的。

而且如果全盤托出,楚思更有可能不相信阮漓,然後在這件事情的刺激下,如果他單方麵和阮漓斷絕交情,一怒之下孤身犯險,那楚思就沒命活了。

到時候塵埃落定後,如果楚思還是堅持冒險,就告訴他真相。

楚思神色鬱鬱,倒是答應了。這次不是敷衍的,他最在乎自己有沒有幫秦相複仇,絕不會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況且他之所以要冒險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的仇人隻剩下最後兩個,忽然知道還有隱藏的凶手,他當然要小心這條命,好去殺了那個藏得最深的。

阮漓看他走遠,自己也回去了唐家。

這一天再沒有別的波瀾,阮漓早早休息,洞庭沒有回來,狐狸到了晚上給他送了飯,直到阮漓睡下,也沒看見洞庭。

隻是深夜的時候,阮漓隱約感覺到洞庭的氣息圍繞在自己周圍。

阮漓自己都沒察覺到,在洞庭回來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安心,就像是家人終於開門回家,自己也可以回房間去睡覺的那種平常地安心。

他轉身繼續沉湎於夢境,清晨一睜眼發現洞庭又不知蹤影。

他緩緩起身,洗漱後吃了些東西,把匕首放好,隻身前往沈遠家。

今天阿螣不在,沈遠眉飛色舞請阮漓進來:“哎呦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你來之後我接了兩個大單,今晚這個單子,老板也點名要你去做。”

阮漓漠然問道:“我都還沒出手過,老板就要我去做?”

“阿螣和我說了你的能耐,我當然宣傳一下。”沈遠看著阮漓,嘖嘖幾聲,“可惜啊。我原本還有個大單子,想給你來著。”

阮漓明知故問:“可惜什麽?什麽大單子?”

“可惜你沒福氣拿那個單子的分成。”沈遠悻悻說道,“媽的,楚思那個小白臉,自己沒能耐來求我,點子紮手,錢還不肯給足,那我肯定不能幹,讓他回去再籌點。我問他還要不要下單,居然說不用了。呸,天天自命清高的給誰看。遲早要死在我手裏。”

他正嘟嘟囔囔抱怨著,忽然覺得全身一冷,一抬頭,阮漓正冷冷看著他。

沈遠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回來的唐兀總讓他很害怕,於是就閉了嘴。

阮漓冷漠地移開目光:“你倒是看中錢。”

沈遠仿佛聽了什麽笑話:“你不在乎錢?你不在乎錢會打算把老婆送人?這裏誰不在乎錢?錢是個好東西。我這輩子就是要有錢,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那你之前為什麽不好好工作?”

“我錢都到手了,還幹什麽活?我不累的麽?”

阮漓皺起眉:“那你現在怎麽又肯殺人了?”

“現在殺人也不用我動手。”沈遠嗤嗤一笑,“阿螣最喜歡殺人了,而且不要很多工資。”

“我問的是你為什麽忽然開始認真對待這些生意?”阮漓無不嘲諷地笑道,“跑單戲耍主顧太多次,活不下去了?”

沈遠神色陰暗下來:“那些混賬,居然因為我沒殺了他們的仇人就想殺了我,更過分的是居然要我退錢……這麽可能給他們退錢!於是我就殺了他們,正好被阿螣撞見,他願意跟著我幹活……”

他仿佛陷入回憶:“唉,因為我之前放過了那些目標,所以很久沒有老板上門,我琢磨著有了阿螣,不如重操舊業。正好這時候村長找我刺殺神妃。我對神妃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刺殺他!”

“我拿了錢,卻沒動手,把錢孝敬給神妃,神妃果然垂憐我!借著他的名義我才東山再起!”

阮漓:“……”

他壓抑著想打人的衝動,給惡心得想吐。

阮漓「垂憐」了個鬼。

還孝敬「神妃」,孝敬了個空氣吧。

阮漓翻了個白眼:“你確定那次刺殺神妃之後,你麵見過神妃?”

“那當然,神妃還引薦我見了殿下。”沈遠擠眉弄眼,仿佛真的信了自己是洞庭阮漓的親信,“跟我混,有你的好處。”

阮漓緩慢地笑了:“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沈遠哈哈一笑,阮漓卻又忽然問道:“你說了這麽多,神妃和邪神有沒有賞賜過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