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點點頭, 正要說話,洞庭卻忽然發力把他從高的樹枝上扯了下來,阮漓跌落在洞庭的懷裏, 洞庭抬手把他按在樹幹上, 兩人呼吸可聞,阮漓心底一動,挪開了視線。

“阿漓, ”洞庭微笑道, “你心跳得很快啊。”

“嚇得。”阮漓麵不改色, “有問題?”

“沒問題。”洞庭輕飄飄說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說完他眼神曖昧地看著阮漓的嘴唇,那種眼神太過繾綣。讓阮漓招架不住, 洞庭向他靠近,似乎想要吻他, 阮漓微微側頭,想要逃開。

洞庭也不急, 隻是笑吟吟看著他,阮漓隻堅持了幾秒就敗下陣來,垂下眼睛,任由洞庭在他唇上一吻。

春意無邊,也到了人心浮躁,談談戀愛的時候了。

阮漓其實內心藏著一份並不多強烈的惶恐,不是害怕什麽, 而是不知道他和洞庭此刻到底算什麽。

伴侶和情侶一字之差,代表的意義確實不同的。

他們真的是在慢慢喜歡上彼此嗎?如果當真是相愛了, 愛上洞庭會有什麽後果?

像是現在這樣曖昧不清, 總是找不準對方在自己心裏的位置。

但是轉念一想, 他們結了婚,做些親親抱抱的事情也是再尋常不過。

和一開始的避之不及不同,阮漓覺得他未必會如洞庭所希望墜入黑暗,但是他會深陷名為洞庭的泥潭。

問題是洞庭是怎麽想的。

即使所有曖昧的舉動都是洞庭主導,但是洞庭的真心,阮漓說不準。

洞庭抬起頭:“親吻一下而已,阿漓的心情卻好像很複雜。”

阮漓神色平靜:“我哪裏心情複雜?”

“你騙不了我。”洞庭笑了笑,放開阮漓,“還要不要養聽月花?”

阮漓說道:“不養了,沒什麽必要。”

洞庭卻不知道想起什麽,神色淡淡地看一眼遠方,又笑楠`楓道:“花如其人,聽月這種君子花在我的身邊活不了,而你也一樣遲早會離開這裏。”

這句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下去。

過了一會,阮漓抬頭看著被樹葉間隙中天空:“不想讓我走了?”

“現在確實已經不太想讓你走了。”洞庭側眼看阮漓,阮漓察覺到視線,低下頭回視,洞庭卻挪開了視線,兩個人的眼神沒有撞在一起。

兩人之間忽然有些尷尬,阮漓想了想,忽然很好奇:“荒村裏有人愛慕你,那當初在天界有仙人喜歡你麽?”

洞庭笑了笑:“當然,人數還不少。”

阮漓剛要說話,洞庭自己補了一句:“總有不怕死的。”

阮漓頓了頓,問道:“愛上你是危險的事情嗎?”

“不是麽?”洞庭笑了笑,“我對你不同,你就覺得我對旁人也不同了嗎?我不愛親自下手殺人,所以你對我沒有太多的抵觸罷了。”

阮漓沒繼續問下去:你是在警告我,還是在預示什麽?

洞庭抱著阮漓從高樹上一躍而下,阮漓不自覺閉上眼睛,等落地後再睜開眼睛,洞庭已經離開了。

三天後洞庭再次被天道關禁閉,這次時間是晚上,洞庭囑咐阮漓安心休息,明天一早一起吃早飯。

阮漓雖然答應,但是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推開窗戶,看見庭院中的花園裏,枯萎的聽月花已經被挪走了。他對著月光出神,忽然聽見一陣翅膀煽動的聲音,貓頭鷹探頭:“阮漓!”

貓頭鷹也沒什麽心眼,阮漓讓它叫自己的名字,它私下就這麽叫。阮漓問道:“怎麽了?”

“白堇又上山了。在他之後還有一撥人,但是沒和他一起走。”貓頭鷹搖著腦袋,“我正和猞猁抓田鼠玩呢,看見他獨自往山上走,而且猞猁看見他帶了兩張符,猞猁是醫生嘛,他說那兩張符其中一張是把毒藥融入符咒,是可以讓人中毒的。”

“另一張呢?”

“猞猁不說,隻說算是個好東西,至於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見仁見智吧。”貓頭鷹低聲說道,“問題在於我們一路跟著走過來,聽見白堇瘋了一樣自言自語,眼睛也血紅血紅的。”

“他自言自語什麽?”

貓頭鷹縮了縮脖子:“他說:「你不就喜歡桀驁不馴的麽?他能為了他姐姐刺殺你,我也能為了我們的愛情刺殺你,要麽你死在我手裏,我殉情。要麽我死在你手裏,我也不必再癡心妄想……要麽……你和我在一起,我能讓你欲罷不能。我們在一起之後,我一定會讓你親手殺了阮漓那個——」後麵就是罵你的了,我就不重複了。”

阮漓沉默片刻:“他是真的瘋了吧?”

“他瘋不瘋不打緊,問題是殿下現在在沉眠呢。” 貓頭鷹說道,“他要是真闖入行宮怎麽辦?殿下還有多久醒?”

“進去四十分鍾了。”阮漓看向洞庭的房間,“就算他進了行宮,也奈何不了洞庭和天道吧。”

“主要是天道會做什麽,我們也不知道。”貓頭鷹說道,“萬一它這次不攻擊人了,反而放白堇進去怎麽辦呀?”

天道所作所為確實難以預料,誰知道在他眼中白堇刺殺洞庭是應該成功還是失敗的?

什麽才是命運此刻應有的歸途?

阮漓心裏一轉,覺得還是不能冒險,況且他也有點火大。

一次又一次想要拆散別人,這次更是打著喜歡的旗號要殺人,過於讓人惡心了。

阮漓單手撐著窗台跳出去:“我去看看。”

貓頭鷹答應一聲,跟著他後麵飛出去。阮漓剛打開大門,借著門口的燈就看見山路上走過來一個人,那個人搖搖晃晃,看上去猶如行屍走肉。

阮漓看著白堇走到附近,冷冷說道:“我說過,事不過三。”

“今天,我們三人之中必有一死。”白堇咧開嘴,“那就無所謂第幾次了。他呢?”

“你既然要傷害他,不如先過了我這一關。”阮漓抽出匕首,凜然而立,“你如此行為,也配說愛他?”

“你知道我想幹什麽?”白堇轉了轉眼睛,“對了,你肯定是會些神術的,不過無所謂了,阮漓,我還是最希望由殿下親手殺了你,不過如果你不讓我見他,那我先殺了你也可以。”

“你的白日夢真是越來越可笑了。”

“殿下會為了我殺了你的。”白堇神經質地瞪大眼睛,“你會跪在我腳下求我饒你一命,但是我會挖出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頭,把你大卸八塊做成人彘!”

阮漓麵無表情,看著白堇撲過來,他仰起頭,回手將匕首架在胸前。

白堇這樣狂妄,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然後他就看著白堇雖然氣勢洶洶但是漏洞百出的招數,沉默了一下。

白堇張牙舞爪到了阮漓麵前,阮漓試探性地出手,一道沒用全力的法術打出去,白堇就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阮漓:“……”

看上去很不經打的樣子。

貓頭鷹:“我上我也行。”

阮漓很小聲問道:“他為什麽覺得自己能動得了洞庭?”

“他很有錢——”貓頭鷹悄咪咪說道,“你看那兩張符,就一定是動用了鈔能力。”

“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去麻煩先生,就算是我們也能料理了他。“猞猁的聲音傳出來,但是不見貓影,”先生要小心那張冒黑光的符咒,沾上即死。但是那張沒什麽特別的麽——不躲也無妨,反正沒什麽壞處,說不定還能成就一番好事呢。“

白堇呲牙咧嘴地掙紮:“這些東西都不是給你的,你不配!人呢!都給我上啊!”

阮漓和貓頭鷹麵麵相覷,片刻之後,終於感受到了有人在往這邊奔跑的感覺。

大約四五個人,阮漓後退一步,展眼看去,居然還發現了一個老熟人。

楚思的父親也在其中,也就是村長事件的時候,想對阮漓動手動腳卻被阮漓暴打的那個男人,他渾濁發黃的眼睛死死盯著阮漓。

阮漓倒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好色到不要命的,正琢磨怎麽收拾眼前這群人,白堇又喊道:“把他打敗了,他就是你們的,你們怎麽玩都行,輪著來也沒人會管,還不快上?”

阮漓聽到這種汙言穢語,實在沒忍住,提了一塊石頭,打在白堇嘴上:“閉嘴。”

說著他轉身看眼前這幾個男人,深刻明白了什麽叫管不住下半身和精蟲上腦。

還真有人信了白堇的鬼話,覺得白堇能取代阮漓,阮漓會被拋棄然後任由他們宰割。

阮漓看著那群男人麵露惡意地靠過來,嘴裏還不幹不淨的樣子,心頭火起,冷笑著捏了捏手腕:“蠢貨。”

他生氣的樣子更漂亮,在荒村這種地方,漂亮是罪過。

男人們撲上來,阮漓回身一繞,這裏麵居然還有人沒有異能,譬如楚思母親的情人。

他們沒有任何能耐,也敢來湊這個熱鬧,看來是對那符咒很放心。阮漓三下五除二打暈了兩個人,剩下三個人圍住阮漓,白堇也爬起來,要加入戰鬥。

阮漓覺得厭煩,匕首揮舞出去,又擊退了兩個人,剩下唯一還站著的男人算是這裏唯一有點本事的,他看情況不對,轉身就去搶白堇的黑色符咒。

白堇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男人一把扯住符咒:“拿來!”

白堇憤怒地撕扯:“這是對付殿下的!他不配!你們這群廢物!這麽多人打不過他一個!”

“你這個王八蛋騙我們。”男人咬牙,奪下符咒,“你不是說你會先搞定殿下,讓殿下幫你嗎?殿下呢?你他媽就是個煞筆,做夢做糊塗了吧?不用這個,我們都得死!”

說著他終於奪下了符咒,同時還把猞猁說的無害的神秘符咒也窩在了掌心。

白堇還要上來廝打,被同伴一腳踹飛,阮漓皺起眉,正想上前一步把男人也結果了,男人就不顧一切地向他扔出了那張黑氣繚繞的符咒。

阮漓一躲,那符咒居然好像還有導航一樣,居然追著他就過來了。

阮漓被纏著半天已經不耐煩,一怒之下用匕首揮向符咒,將符咒從中間劈開,自己也急速後撤。

他眼看著符咒被破壞後濺出無數黑氣,落在了地上,那片地的草瞬間枯萎,並且黑氣還在不斷侵蝕土地,不過眨眼間,那片地就成了深坑。

阮漓神色一冷,第一次覺得怒氣衝進了腦子,暴怒之下他竟然一時間覺得心生動搖:“你就是打算拿這種東西傷害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