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站在風中, 微長的頭發被風吹起,看上去像是隨時要禦風而去。

“我是真心的。”

阮漓如此說道。

越隱白再沒糾纏,他隻是點點頭:“希望學長你能幸福, 如果有一天能離開結界……算了, 你開心就好,我走了,你放心, 以後我們隻是同學關係, 我不會再有其他的想法。”

他頓了頓, 忽然眼圈紅了:“我比不上邪神英俊,也比不上他可以給你許多我給不起的東西,況且單單他是神明這一點, 我這一生就難以企及。我來這裏,不過自取其辱。”

阮漓淡淡道:“何必妄自菲薄。在我心裏, 神並不比人高貴,你但凡這樣想, 本來就是可笑的。要認真說,你輸給他的從來不是地位錢財和容貌。”

“那是什麽?”

“你輸在我心裏從來沒有你。”阮漓抬眸,“輸在了我的喜歡都係在他身上,僅此而已。”

越隱白神色戚戚,點點頭:“是,其實哪有那麽多原因,你喜歡他, 他就已經是贏了,我走了, 學長, 祝你幸福。”

阮漓心裏鬆了一口氣, 越隱白對他熱忱,他卻要想法設想傷學弟的心,其實自己也覺得不舒服。

但是越隱白靠近荒村太危險,如今他願意走,而且再也不來,真是再好不過。

阮漓一直送他離開荒村範圍,見他遠走。阮漓轉身回了家。

這一路上他神色如常,並看不出剛剛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雖然他已經確定自己喜歡上了洞庭,但是他並不打算過早讓洞庭知道這一點。

洞庭還是太過危險,暴露過多自己的感情,反而不利於阮漓。

有些感情握在自己的手裏可以做砝碼,太早拋出去就成了累贅。

阮漓想:來日方長。

還不到讓洞庭知道自己心意的時候,阮漓還需要循序漸進,慢慢讓洞庭變得心甘情願。

他也是時候讓洞庭也栽進來嚐一嚐個中滋味了。

阮漓抱著這種心情走入洞庭的房間,洞庭正摘花回來,隻不過這次除了送給阮漓的話,還有一叢豔紅的不知名花朵,大致分成兩堆,洞庭見他回來,便笑道:“送走了?”

“嗯。”阮漓坐下,去摸花瓣,“今天怎麽這麽多花?”

“阿漓,幫我收拾一下。”洞庭起身,“左邊的是給你的,右邊的是和狐狸他們聯絡用的。幫我把聯絡用的花放到主臥的花瓶裏。”

之前洞庭也給過阮漓這種可以直接聯絡的花,隻不過當時阮漓對洞庭有戒心,擔心這是什麽有毒的東西,最後沒收,而是加了微信。

不過洞庭似乎用來和雇傭來的妖怪們更多使用這些花去交流。

阮漓掃了一眼:“原來這種花不是固定某一樣式?”

“什麽樣的花型品種都有。”洞庭正回身拿東西,隨後回道,“唯一相同的就是顏色是紅色。”

“你做什麽去?”阮漓問道,“荒村有事?”

“再過一陣子就到了荒村祭祀的日子。”洞庭笑道,“這是自古傳來的傳統,五年一祭,算是大禮,我不能置之不理,大概去看一眼他們呈上神殿的禮單,一會就回來。”

阮漓也很淺地笑了笑,沒說話,隻是看著洞庭轉身過來,彎腰抬起自己的下巴:“那傻小子走了,你心情不錯?”

“別這麽說他。”阮漓說道,“他已經離開荒村,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你倒是維護他。”洞庭似乎又不著急走了,反而眸色深深看著阮漓,“你看似一直在冷落他,實則是不想他出事,不是麽?”

阮漓聽這話酸溜溜的,覺得有些不對:“你語氣為什麽這麽怪異?”

洞庭冷笑一聲:“你的好朋友臨走之前,來找過我。”

阮漓驟然想起越隱白消失過一段時間,回來後臉色慘白。

果然不是單純看見黑熊嚇得。

阮漓反手抓住洞庭的手臂:“他和你說什麽了?惹你生氣了?”

看見阮漓第一反應是自己有沒有生氣,洞庭的神色倒是平靜了一些:“他來挑釁我,說了些讓我覺得很可笑的話。”

阮漓的心一跳:“什麽話?”

“他先是對我表明了一番心意,對著我訴說自己的相思之苦。”洞庭勾了勾唇角,“隨後他質問我是不是利用了你的善良,才讓你神魂顛倒,對他如此無情。因為他知道我們的婚姻雖是命中注定,但是帶著機緣巧合。所以他懷疑我對你的好都是浮於表麵,其實另有目的。”

說到這裏,洞庭挑眉:“他甚至以此來要求我離開你,未免太過愚蠢了。而且他腦補出的我的性格實在是毫無新意,不過以他的能耐,也隻能想出那麽臉譜化的形象了吧?”

阮漓也有些無奈:“他把你想成什麽樣的人了?”

“在他眼裏,你是楚楚可憐被我囚禁無力掙紮的小白花,他是英勇無畏,堅貞不屈要來救你出去的英雄,我麽……”洞庭笑道,“我自然是居心叵測,對你求而不得進而用了些見不得人手段、迷惑了你的反派。雖說我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這種猜測可以稱得上冒犯神明。”

阮漓抬起另一隻手,去撫摸洞庭的側臉:“抱歉,我不知道他偷偷跑去見你。”

“這與你又有什麽關係呢?”洞庭眯了眯眼睛,看上去狡黠而冷漠,“是他自己蠢。他被我反駁後無言以對,竟然質問我是不是真的愛你,如果我承認,那他就死心離開。”

阮漓一怔,去握洞庭手臂的手不自覺鬆了鬆:“那……你回答了什麽?”

“神明豈會為人類所挾製?”洞庭站直身體,“我又怎麽會回答他可笑的質問,他能見到我的臉,本就已經是恩賜。”

阮敏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笑了笑:“那你是怎麽反駁他的那些錯誤想法的?”

“需要反駁什麽麽?”洞庭說道,“我隻是要他自己想想,哪一點配與我相提並論,他便絕望地哭起來,然後搖搖晃晃走了。”

難怪越隱白臨走時忽然情緒崩潰說了那麽多自己不如洞庭的話。

雖然洞庭隻是輕描淡寫一句話,但是阮漓已經能想象到洞庭高高在上,俯視眾生而漫不經心的模樣,單是那種氣質就足以讓很多人覺得痛苦。

他無論對神對人還是對萬物,都是帶著一種蔑視的。

仿佛什麽都不值得洞庭用心去對待。

而他又確實可以翻雲覆雨,可以隨便一擲千金隻為阮漓笑一下,可以放下身段,無視因果,用各類法術讓阮漓動容。

這些事情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洞庭不僅能做到,而且得心應手,這才讓越隱白更加歇斯底裏。

阮漓歎了口氣:“我與他也不會再有什麽往來,你不要太生氣。”

他頓了頓,有些疑問:“就算有人誤解你,你也從不生氣。之前天界書籍裏對你的猜測比越隱白腦補的還要匪夷所思,你也隻是一笑置之,這次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洞庭忽然不言。

阮漓越想越奇怪:“而且你真的很生氣,我理解你會生氣,如果是我被這樣揣測我也會這樣,但是……我總覺得你這次生氣的真正原因並非如你所說。”

他忽然有一個猜想:“越隱白質問你的時候,你真的隻回答了那一句話麽?”

洞庭居高臨下地看著阮漓,睫毛垂下的模樣看上去有幾分陰冷:“不然呢?阿漓,你想聽到什麽?”

阮漓看他這幅模樣,心裏更加篤定:“我也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洞庭凝視他很久,那種眼神若是換一個人,可能早就嚇破膽子,蜷縮成一團,可阮漓安靜回視,絲毫不讓。

洞庭沒什麽感情的勾了勾唇角:“真是倔強。”

雖然表情漠然,但是語氣已經軟了下來,洞庭攤了攤手:“好,我承認還說了兩句話。”

阮漓問道:“分別是是什麽?”

“第一句是我既然會娶阮漓,自然是因為他與我而言十分重要,不可分割。”

阮漓覺得身前茶幾的花似乎又開了幾朵。

他一邊覺得不該讓洞庭發現自己的心思,一邊又忍不住覺得心花怒放。

“那第二句呢?”阮漓靠著自製力,盡量平靜地追問。

“第二句是——你以為挑釁過我,可以活著離開?”

阮漓瞳孔一震,不可置信抬頭看洞庭。洞庭此刻又換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阮漓起身:“你對他做了什麽?你要殺了越隱白?”

“你既然不喜歡他,何必關心他的死活呢?”

“我是不喜歡他,但是也沒必要因為這點事情殺人。”阮漓向前一步,“洞庭。他已經放棄了,為了爭風吃醋而殺人並不值得,放過他吧。”

洞庭陰陽怪氣說道:“舍不得了?”

“你可以讓他絕望讓他死心,但是不可以殺了他。”

“為什麽?”洞庭冷笑一聲,“你當初不也對追上山的那個叫白堇的蠢貨動了殺心?”

“那是因為他要傷害你!”阮漓一急,聲音也略有提高,“在他要刺殺你之前,我從未動過殺意。為了感情的事情殺人太過了。”

“那是你寬宏大量。”洞庭抱胸,“你太過緊張了吧,阮漓,一個冒犯神明的人,就算我殺了又能如何?”

阮漓反問:“冒犯神明?你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你分明是公報私仇。”

洞庭的語氣也惡劣起來:“我和他有什麽私仇?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你說我是因為什麽?”

“不就是因為你喜歡我,所以視他為情敵不是麽?”

阮漓一氣之下口不擇言,這句話脫口而出,兩個人都倏然沉默。

他們麵對麵站著,阮漓低聲開口:“我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所以……別因為我殺人。”

洞庭垂眸看著桌上的鮮花,忽然冷笑一聲:“阿漓,你未免有些自戀了。”

阮漓睫毛一顫,緩緩抬眸,他聽見洞庭用那種冷淡的聲音說道:“我隻是厭惡他,因為喜歡你才對他出手?你想太多了。”

阮漓緩緩閉了閉眼,挪開了視線,他覺得胸口有些沉悶,並不想聽洞庭接下來的話:“洞庭——”

洞庭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打斷阮漓的話,無情地問道:“你太自作多情,真的動了喜歡心思的人,是你吧?”

作者有話說:

讓我們恭喜殿下因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即將進入追妻副本;

什麽叫禍從口出,這就叫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