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且種善因，勿問善果（第二更）
“道歉吧。”劉佩齊開口道：“領導，這事您好歹得給我們一個說法不是？要不然我們這心裏覺得冤得慌！”
“您看看，郭保昌導演都六十了，生就給氣的住了院；我們二老太太連獎杯都不要了，硬是扔到椅子上當天晚上就回了京城；您在瞅瞅小邵，京城一大攤子事等著他忙乎，可這會他能走的開麽？郭保昌的《大宅門》成就了他現在的名聲，現在郭導住了院，子女又不在身邊，他不得伺候麽？”
劉佩齊用手指敲擊著桌麵對宋占江說道：“您要是實在為難，好歹把底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那個小頭舍出來一個，別管他是幹嘛地，能給我們《大宅門》劇組道個歉就行，不為過吧？”
“宋局長，隻要是您能辦到這一點，從今天開始，我劉佩齊就是個啞巴，小邵那最愛男主角也不要了，您給句痛快話兒吧。”
這回郭保昌不嗬斥他了，因為劉佩齊的要求不高，他既沒有讓你宋占江自己出來道歉，也沒讓湘南台台長出來道歉，你隨便找個小頭，哪怕是技術部門的小頭說是技術不全麵造成的失誤，這群人也能心裏舒服舒服不是？
邵英雄沒插嘴，這會插嘴那叫沒大沒小，有郭保昌和劉佩齊在那，他知道自己吃不了虧。
宋占江想了足足有五分鍾，這段時間裏整個空氣凝固了一樣，房間裏沒有半點聲響。
“我可以道歉，甚至湘南台的台長都可以道歉。郭老，劉老師。不過這道歉不能再媒體前。”
劉佩齊一下就把眼睛瞪了起來，現在連郭保昌都不高興了！
“先別激動。”宋占江說道：“我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麽。現在湘南台的任何人站出來道歉，都等於承認錯誤，承認了錯誤，那金鷹獎就毀了，這和剛才說的不是一樣麽？等調查組下來，結果不會變。”
郭保昌用低沉的嗓音說道：“宋局長，我一直都沒說過什麽。但是，我覺得劉佩齊要求的不過分，我們可以不天天在媒體上喊‘追究到底’，可你們也不能太欺負人了。”
郭保昌一開口，這話的分量可就不是劉佩齊的能達到的了，這老頭要是豁出老臉去真鬧起來，宋占江還真就得先掂量掂量。
主要是這事犯得上麽？
這要是三年前他宋占江爭湘南廣電總局局長位置的時候。那肯定一點軟話都不能說，就算死磕、拚著腦袋上的帽子也得扛過去，因為那時候進一步成王、退一步敗寇。
現在呢？
為了自己治下的名聲得罪郭保昌？人家老頭也沒逼著你們這些頭頭腦腦排成一溜挨著個的打屁股不是。
“郭老，劉老師，我有個提議。”
宋占江拽了一下自己並未係上的西裝，開口道：“隻要從今天開始。《大宅門》劇組的人不在說話，但凡是郭老的片子需要投資又或者需要什麽手續，在不過分的情況下，就可以走我們湘南廣電，或者由湘南電視台為郭老墊資。片子完成之後的宣傳、播放。我讓湘南台完全負責，就算湘南台認虧20%。也不讓您郭老虧一分錢！”
這句話說出來別說是邵英雄，就算是郭保昌都得琢磨琢磨，這是藝人的軟肋！！
一個導演拚命找好劇本、找好演員、拉投資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能把自己的作品放在大熒幕或者小熒幕上。隻是，能不能放上去導演或者藝人說的算麽？那得帶‘廣’字的衙門張嘴。
《無間道》劇組無論班底還是在香江的人脈都沒話說了吧？可開拍之前導演和投資方還是要把劇本交給香江警方，甚至有幾處更是在香江警方的建議下修改（實事）。他不改行麽？不改拍出來那也是打水漂。
《毒戰》夠正麵了吧？可開拍之前也得是動用海閏老板拍了十幾年警匪片的人脈，拿著本子多方周旋，最後才敢定下來是否投資。
現在宋占江給出的條件太重了，這甚至超出了這次事件的比例。
一句‘在不過分的情況下’就等於給出了標杆，到時候這幾位碰上心裏稍微沒譜又怕過不了審的本子，隻要先跟湘南方麵通個氣，完全可以避開京城廣電，掛著湘南審批的批號直接出現在熒幕上。這可是湘南台的特權，現在，在特權名單裏人家又加上了郭保昌的名字。
“我老了。”
郭保昌不為所動，他這輩子，什麽沒見過？
宋占江一皺眉，他已經給出了最大誠意，如果《大宅門》還要鬧下去，那他宋占江恐怕還真要動點正格的了。因為剛才這番話在整個湘南地麵上，就沒有第二個人敢說！
“宋局長，從今天開始《大宅門》劇組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繼續在媒體上多說一個字，不過剛才您答應我的條件，能不能算在我們小邵身上？”
這時候連一直在門口的何群都瞪紅了眼睛！
在這個圈子裏的混的人，誰能不對這樣的條件動心？
包括他邵英雄！！！
他都不知道郭保昌為什麽就把這麽一頂閃閃發光的帽子扣在了自己頭上，還扣的這麽輕而易舉。
這等同於在圈子裏有了無往不利的特權，那可是叫無往不利啊！
“郭老……”邵英雄不知道說什麽了，因為他知道，這比一個什麽金鷹獎最愛男主角強了何止百倍！
宋占江看了邵英雄一眼，說出去的話也不可能收回：“當然，隻要郭老開口了。”
郭保昌根本不讓劉佩齊繼續說話道：“宋局長，你放心，明天我們就回京城，後天。我領著劉佩齊兩口子去國外旅遊，我兒子在國外。人家不打算回來了，我正好去看看。”
邵英雄就這麽在病房裏看著，看著郭保昌主動伸出手和宋占江握在一起，看著劉佩齊出乎意料的瞪大了眼睛瞧著自己，誰也沒想到竟然是自己得了這麽大個便宜。
宋占江總算緩了過來一口氣，隻要郭保昌不死咬著，娛樂圈這點事最多半個月就能滿天雲彩散：“那郭老，關於調查組的事……”
“調查組？”郭保昌想起來了。看報紙的時候似乎瞅見過這麽一句：“那調查組宋局長想讓我怎麽幫忙？”
“我之前也打過幾個電話，說是您京城的老朋友，就是當年和您一塊蹲過牛棚的那位老領導派下來的……”
郭保昌笑了，怪不得宋占江下這麽大血本：“我打個電話，不過你這邊，可不能再讓人查出什麽毛病來。”
宋占江立刻起身道：“您放心。”他整理了一下西裝道：“郭老，隻要您把電話打過去。就算幫我們度過了難關。您好好休息，過兩天在來看您。”
宋占江走了，何群站在門口都傻了！
“過兩天還來看我？這是盼著我在這躺出褥瘡來啊。”郭保昌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可不跟這待著了，沒病都能待出病來。”
邵英雄看著郭保昌要起床，趁著這個工夫道：“郭老，這為什麽……”
下了地開始活動筋骨的郭保昌回身瞧了一眼。他發現何群和劉佩齊都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小邵，你還記不記著中秋你給我打了個電話？”
邵英雄點點頭：“不光打電話了，我還給您老送螃蟹了呢。”
事實上，他不光送螃蟹了，還專門讓張萬給劉格格也買了點東西。東西沒多少錢，是一條項鏈。張萬回來報賬報了四千三百多，零頭他也記不清了。
這就是發生在幾天前的事，當時他正在電腦上忙乎《血色浪漫》，那時候高媛媛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問中秋送她什麽禮物。女孩子似乎都願意在節日之前問自己的男朋友將會得到什麽禮物，一旦得知是驚喜，就馬上刨根問底。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邵英雄由這件事想起來另一件事！他記得找《大宅門》資料那會看過郭保昌的信息，上邊有這麽一段介紹，劉格格每次到了節日就問郭保昌會送她什麽，郭保昌每次都說‘你喜歡什麽就買點什麽，就當我送你的禮物了’。當時他就覺得郭保昌不會哄女人，想著反正也要送高媛媛，就讓張萬跟著他去挑了兩份，給高媛媛的那份是他自己挑的，給劉格格的，是張萬挑的。也是張萬去送的。
張萬回來報賬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沒給郭保昌打電話通氣，到時候在給說漏了就麻煩了，這麽著，邵英雄又給郭保昌打了一個電話。
這根本就是順手的事，邵英雄認識的這些朋友幾乎每一個都拿到了他送的螃蟹，就連KTV的大劉那都送了，不過，張萬回來說，大劉已經不在那幹了，人不知所蹤。
“小邵啊，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搞不懂女人既然管著家裏的錢，為什麽還要男人送禮物。你把東西送過去的時候我明白了，女人要的不是禮物，是‘送’，是‘在乎’。”郭保昌歎了口氣：“我這輩子，給我金山銀山我都沒這麽高興過，可看見我們家那口子當天笑的像個小姑娘一樣時，我覺著高興極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高興。”
郭保昌從**下來，把手伸的老高去拍邵英雄的肩膀，在極不和諧的畫麵中說道：“小邵，我們家那小子在國外，隻有過節、或者我生日才來個電話，可我們家那小子從來都沒這麽惦記過我，從國外給我買回來的東西隻有洋酒。”
“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要宋占江那保證有什麽用？我也不去踩線拍片子。可你不一樣，你這臭小子保不齊哪天就得碰著這些事，到時候你找誰？找王忠軍？王忠軍要不管你了呢？我要是死了呢！”郭保昌抽回手：“我在這個圈裏朋友不少，每到過年過節的，也總有人給我送東西，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一送就是兩年，送的還都不是太值錢的，全是用得著的，就差把我們家那台老空調給換了。”
邵英雄沒想到自己根本沒覺得是多大的事竟然讓郭保昌如此在乎，更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就給自己換來這麽大的果實。
“郭老……”
劉佩齊在一旁道：“還叫郭老，沒聽說郭老兒子在國外麽！”
邵英雄扭頭看了一眼劉佩齊，郭保昌說道：“小邵啊，咱們爺倆也這麽長時間了，我兒子又在國外，你看你樂意不樂意……”
“幹爹！”邵英雄二話沒說喊了這麽一句。
劉佩齊在一旁笑道：“得，這回你得給我們倆養老送終了。”
郭保昌扭著頭瞪了劉佩齊一眼：“有你什麽事。”
劉佩齊扯著脖子喊，就怕樓道裏的護士聽不著一樣：“人家小邵親口答應我要養我一輩子的。”
“你在大點聲，樓下的還沒聽見呢！”郭保昌白了他一眼，三個人笑到一處。
何群走了，悄悄的離開，他有點不明白，自己隻要見到郭保昌就伺候的無比周到，怎麽還比不上一個邵英雄了！
邵英雄扶著郭保昌道：“幹爹，您和我劉叔出國這事，我辦，我這就給張萬打電話，放心，所有的事都歸我。”
郭保昌也開起了玩笑：“反正我沒錢。”
“幹爹，您看是不是把二老太太也帶上？”
郭保昌反應過來了，點頭道：“沒錯，必須得帶上。”
“何群！”劉佩齊在門口喊了一嗓子：“何群，郭導要出院了，何群？”
邵英雄聽他喊了好幾聲：“劉叔，別喊了，手續我去辦吧。”
一通小跑跑到樓下，讓孫勝男去辦手續順便叫車的時候，邵英雄在樓道裏獨自待了一會，都這麽長時間了，他的心還在‘碰碰碰’的狂跳。他以前給這些老前輩送東西其實就是為了人脈，可沒想到今天這人脈竟然能幫他夠著一直都夠不著天邊。從今天開始，邵英雄會把這件事一直做下去，而且隻要有時間一定自己去跑，絕對不加以張萬之手。這回，他不是為了人脈，是因為他想起了佛家的一句話，且種善因，勿問善果。
PS：PS：為什麽寫完這章忽然想起了編輯號上那句，好好更新，勿問推薦？幻覺，一定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