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就沒拍過藝術片

“低。”

這個字說出的時候,老哈利頗有些無奈,邵英雄是圈內籍籍無名的小導演或者小演員,以首日票房成績來說,這肯定是個不錯的票房,乃至於這種票房還有繼續投資的價值。可你邵英雄是誰?自從在好萊塢用《源代碼》打出名頭以後,其後步步走高,除了首部《源代碼》和客串演出的《敢死隊》以外,票房差不多都在五億美元左右,說是好萊塢平均吸金能力最強的影星之一絲毫不為過,那這個票房放在你身上肯定就不合適了。

邵英雄點點頭問道:“到底多少?”

“600萬美元。”

600萬美元以2700家影院多影廳循環播放來說一家影院才出了2000多美元,這個成績和邵英雄身價是不相匹配的,邵英雄如今在好萊塢的身價高達1800萬美元,直逼兩千萬美元大關,比尼古拉斯凱奇的身價也絲毫不遜色,假如說這部《為奴十二年》是找他主演,他的片酬家票房分成很可能直接將《為奴十二年》給分走非常顯眼的一部分……另外,自從《阿凡達》這部超級航母級的票房吸金機器出現以來,好萊塢的電影人也對票房有了新的期待,本土票房成績不過億都已經沒有媒體矚目了,這時候邵英雄拿出一部讓媒體人叫好,卻讓觀眾不願意走入影院的電影,實在是說不過去。

“600萬?”邵英雄平淡的回應了一句,哈利-斯隆那邊接話道:“首周票房達到1500萬就足夠好了。首周票房總預測在3000萬左右,很有可能連北美票房排行榜都進不去。”

邵英雄聽完這句話就知道哈利-斯隆擔心的是什麽了,《為奴十二年》這部小成本的電影屬於邵英雄的個人作品。並非好萊塢商業化的集體作業,這種個人作品要是紅起來,會讓整個世界的影迷對邵英雄登入奧斯卡殿堂有所期待,這種期待感在無形中就會化為一種推動力,哪怕邵英雄不拿獎,他也有可能進入到奧斯卡的提名當中,這就是一種勝利。

哈利-斯隆可從沒想過努力一年就把邵英雄送入世界上最高的頒獎殿堂裏拿走小金人。他的打算是拖過這麽一年一年的累積,把邵英雄聲望在世界範圍內累積到定點,最後在通過大手筆來一舉定乾坤。這是他的計劃,不然從底層開始接觸奧斯卡評委這種有利於邵英雄,卻起效特別慢的方式根本不適合於疾風驟雨的搶獎。

“戛納那邊呢?”邵英雄又問了一句。

哈利-斯隆歎了口氣道:“現在也隻能看戛納那邊能不能產生奇跡了,要是……”他看了一眼邵英雄沒怎麽說話。這件事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兩不靠的結局。戛納按照自己藝術電影節的性格繼續不理會商業化十足的邵英雄;奧斯卡也沒拿邵英雄當頭蒜,米高梅還是在好萊塢過自己的小日子,僅此而已,反正這部電影賠錢是不太可能的,最多就是弄出一部小收益、沒什麽實質價值、填充片庫的影片而已。

“別想那麽多,做好我們應該做的所有事情,其餘的交給老天爺決定好了。”邵英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看著哈利-斯隆說道。

哈利-斯隆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忽然想明白的笑著:“你這個混蛋,這句話應該是我拿來勸你的。你還鎮定的像個沒事人一樣。”

“哈哈哈哈。”邵英雄在辦公室裏露出了豪邁的笑,哈利-斯隆一看自己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幹脆,也就不那麽關注了,起身拉著邵英雄出去吃飯。

這個時候,《為奴十二年》的首周末票房成績出來了,從周五晚上首映開始一直到周日夜裏淩晨,這叫首周末成績,首周末成績一般是一部電影的最高峰,可《為奴十二年》在2700家影院的首周末成績隻拿到了一千四百三十萬的,如此一來,剩下的時間內隻有繼續打出了一千五百七十萬才能達到三千萬。

事與願違的事情發生了,老天爺好像忽然把邵英雄給忘了一樣,讓這部《為奴十二年》首周票房永遠比目標低一點的停在2700萬,相當於一家影院隻出了一萬美元,從第二周開始,多家影院選擇了減少播放量,甚至有一些遊離在院線之外的小影院、專門指票房活著的選擇了下畫!

詭異的事情就在此時發生了,邵英雄的這部電影在票房市場遭遇滑鐵盧的時候,整個好萊塢乃至世界範圍內的影評人也好、媒體也好開始了漫無邊際的吹捧,邵英雄在女奴遭到虐待幹壞事的鏡頭還被封為影帝級表演,說這才是柏林影帝的真正實力,這是具有超強感染力的電影。

種種與常理不符的事情出現時,邵英雄忽然想起了在電腦裏看過的一則新聞,那就是《太平輪》這部投資了3億多將近4億的電影17天才回籠票房1.7億,可媒體同樣上將這部電影的一切都奉為經典。

冥冥中仿佛有一種輪回扣到了邵英雄的頭上,讓你除了無奈的笑容外,真就做不了什麽。

這與2014-2015年的華夏電影市場何其相似,很多精致的電影拿不到好票房,好萊塢爆米花大片始終占據熒幕上的票房排行榜,還有人以好萊塢一切都是好的標榜自己,說國內的電影沒有值得花錢走入影院的……連很多國產精品都入不了他們的法眼,就像是看了國產電影就代表著低級趣味。

炎熱的夏天裏,邵英雄放下剛剛喝下去的冰鎮啤酒,在酒店內看著好萊塢的晚霞與王千原討論著當前電影市場的形式時,王千原的抱怨在兩罐啤酒下去之後完全爆發了出來。近乎歇斯底裏的說道:“邵老板,你這就算是不錯了。我拍那部電影《鋼的琴》,從有劇本開始導演就在求爺爺告奶奶的在找投資。經曆了足足三年,三年以後投資到位了才開始拍,就這樣中間還出現了資金短缺,是秦海露給墊的錢。我們這一波為了心裏的理想玩了命的幹,總想著別對不起人家投資方,別對不起導演的心血,每一個鏡頭都在最短的時間裏詳細過濾。直到所有人都滿意為止……”

王千原有些悲傷的說道:“可票房出來的時候我們全傻了,總票房三百多萬,實際票房兩百七十萬。人家馮小鋼玩著拍的《非誠勿擾》兩個小時就把我們滅的無影無蹤,這要是戰場上,馮小鋼就是衝鋒陷陣的大將軍,我們。就是一顆炮彈正好轟到腳底下。被炸上了天不說,下來的時候還連點渣都剩不下。什麽世道?”

細想想,邵英雄覺得《為奴十二年》與《鋼的琴》還真差不多,都是口碑爆棚,票房不怎麽見長,這兩部電影裏一部成就了冬京影帝,一部由柏林影帝參演最後都落下一個這種結果,上哪說理去?

“邵老板。你說這是一種什麽心態呢?”王千原不解的問了一句。

邵英雄琢磨了一下回答道:“我還真能解釋解釋,就是不知道自己解釋的對不對。”

“我上學的時候。京城電影學院裏有這麽兩個女孩,倆女孩一個是富二代,另一個是專業、長相都一點不差的女孩,倆女孩是好朋友,可是這倆人看電影完全是倆路子。這個富二代喜歡《春光乍泄》、《亂世佳人》這種電影,最向往的就是有一天去法國巴黎的某個廣場上被不認識的帥哥水兵保住一通狂啃;另外那個家庭一般的女孩則是馮小鋼的影迷,當時馮小鋼沒有現在火,剛有名氣,她是場場不落的看……”

王千原追問道:“後來呢?”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邵英雄繼續道:“這倆女孩實際上並沒有太大區別,沒錢的女孩不是不愛看藝術電影,她看藝術電影的方式是買盜版盤,認為這種陶冶情操的東西適合在家裏一個人欣賞;有錢的女孩也並不討厭馮小鋼,隻是認為這種沒有深度的電影不應該走入影院。這兩種想法你分不清誰對誰錯,但是受眾群體卻將票房徹底區分開了。”

“換句話說是,這兩種現象都存在,隻是這兩個人卻代表者兩種票房。一個是大眾電影的票房,無論是特效電影、喜劇、動作片,隻要處於大眾範疇中,就一定能吸引很多人觀看,畢竟電影票房不是靠土豪砸起來的,是靠一張張電影票累積的;另一種則是藝術電影,藝術電影這種東西非常奇怪,它能很容易就受到眾多媒體人的褒獎,而大眾電影往往是毀譽參半,可是看藝術電影對於那個時期乃至於現在這個社會來說,都屬於有一定修養的人才會觀眾的領域,你要是問一個汽車維修工,還是那種美讀幾年書的,無論是在華夏還是美國,他一定會在《撞車》與《阿凡達》中挑選《阿凡達》有些人都不需要考慮時間。”

王千原驚奇的看著邵英雄,一臉崇拜的說道:“邵老板,到底是有錢人,我這還想著怎麽開解你的,你看的別我明白啊。我知道了,有錢的女孩代表藝術電影的受眾群,這類受眾群就如同有錢人一樣屬於少數;沒錢的女孩則代表者大眾電影的受眾群,這種人就是市場規律,早知道就不勸你了,反正以邵老板的身價損失這點錢對您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大不了拍完《為奴十二年》重新拍一部商業片。”

“狗屁。”邵英雄損了王千原一句說道:“我重沒拍過藝術電影。”

這才是邵英雄的心聲,他一直都沒拿《為奴十二年》當成藝術電影,事實上這也根本就不是一部藝術電影,而是一部劇情片。媒體的褒獎、影評人的稱讚則把這不電影的藝術性誇大,弄的很多觀眾一看到有關於《為奴十二年》的新聞第一感覺就以為這是一部藝術片。在好萊塢,藝術片代表者沉悶、鏡頭花哨、語言大膽、不符合邏輯且沒有真實性可言,也就是說距離生活太遠。商業電影哪怕同樣距離生活不近,可是好看的鏡頭,逐步升溫的鏡頭與有跡可循的劇情看著絲毫不費勁,看完了還覺得挺爽。

最能拉近觀眾和電影距離的就是劇情片,但是一些劇情片往往會被宣傳成藝術電影,《撞車》就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劇情片,它跟《猜火車》完全不一樣,邵英雄覺得《猜火車》也是劇情片,隻是比較貼近藝術電影……

可以說,邵英雄到現在都不明白什麽是藝術電影,該怎麽給藝術電影下定義,唯一能接受的解釋是,藝術電影一般都票房不高。

放下啤酒,邵英雄拿起煙來給自己點著,王千原見氣氛有些回落,問道:“邵老板,這部電影票房看上去並不太好,那這種類型的電影你還拍嗎?”

“拍啊。”

“不怕賠錢?”王千原又問了一句。

邵英雄放下打火機說道:“誰不怕賠錢?我的下個計劃是重開一部係列電影,這部係列電影是奔著票房去的,我也未必參與,賺錢不能停止。對於這類劇情的片的拍攝,除了填充片庫,我還有衝衝奧斯卡的念頭。”

“要是,最後的結果是奧斯卡也沒摸著,這類電影的票房始終不高呢?”

“那又有什麽後悔的呢?”邵英雄非常肯定的說道:“錢,我賺著了,名聲,我拿著了,奧斯卡我也努力過了就是沒有那些得獎演員幸運罷了。”

這麽輕巧的回答在王千原看來,倒像是一種推脫,與邵英雄的硬漢熒幕形象不符。他哪裏知道邵英雄在好萊塢到底經曆了什麽,又哪裏明白邵英雄其實對奧斯卡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推崇,為的隻是身後那些期待的目光而拚搏。在說哪有一輩子的硬漢,又哪有一輩子的憤青,人這一輩子就連每個時期的性格都在轉變之中,哪裏有那麽多的一層不變。

“你先歇著。”邵英雄說完起身,不管不顧的走向房間門口。

王千原這個時候問了一句:“幹什麽去?”

“運動一下,剛才喝了點啤酒……”

王千原真沒見過能這麽控製住自己的人,喝完啤酒應該是最慵懶、放鬆的狀態,誰會在這個時候想要運動,這不是瘋了麽。

無奈,王千原也隻能跟著去,一通運動累的倆人渾身是汗才回來休息。

他們的生活就這樣在毫無波瀾中度過,好萊塢媒體在《為奴十二年》一輪一輪的票房出爐之後一片歎息,有些性格較烈的執筆人竟然質問觀眾到底是怎麽了,這麽一部好電影居然無法吸引他們走進影院。

這些影評人也是沒腦子,他們看試映的時候可沒掏電影票錢,觀眾是實打實的從自己兜裏掏錢……